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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不祥之器上（第1页）

“噗呲！”

一箭穿喉。

方才尚且与楚岫云相持不下的猛士“嗵”地倒在地上，楚岫云讶然侧首，只见树梢上笔立着一名衣衫飘逸的女子，正手挽雕弓、左目微眯，瞄向楚岫云方向……

“簌——！”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弦响，羽箭破风而来！幸而有白羽绫眼疾手快，扬手间以红绸卷挟过箭支，利落地掷到一旁。

树梢上那女子眼见未能得手，纵身一跃便要脱逃。白羽绫急欲追上前去，但却被楚岫云一把扯住，“当心回马枪。”

那持弓女子闻言，停下步子，回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楚岫云双睛，满眼都是揣测的意味……

“咦！”白羽绫本能地后撤步，手中握紧红绸，娇小的身躯偎向楚岫云臂弯，“岫云！她转过身来了！”

楚岫云一言不发，只是伸臂护住白羽绫，自己却踱步向前去。

对方见状一笑，微微昂起下巴指指倒在地上的猛汉，“早就听闻过‘惊鸿剑’大名，只是没成想会跟这么一个区区无名鼠辈打得有来有回……”

白羽绫耳听得对方出言羞辱楚岫云，登时义愤填膺，便要冲上前战一战，然而楚岫云却淡然自若地瞄着女子，先开了口：“你的右臂有伤。”

女子闻言一怔，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暗暗地屈了一下右腕，双目照旧谨慎地盯着楚岫云看。

“我身边这位小姑娘的手段，你也是亲眼见识到了……”楚岫云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举着双手，继续向着女子走去，“这么近的距离，怕是射不中吧。”

女子淡然抛下长弓，迅捷地从身侧箭筒中摸出一支箭来，将镝锋直直地指向楚岫云，“别动！”

楚岫云停在距女子一丈开外处，缓缓垂下双手及膝，“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姑娘想好再动手。”

“少跟姑娘油嘴滑舌的……”女子全然没想到传闻中鼎鼎大名的“惊鸿剑”竟然是此般的窝囊废，于是啐了一口，“慢慢往后退——把你右手举起来！”

稍慢一步——楚岫云已然摸索上剑镡，拔剑出鞘，凭空飒然一挥，“嗡”地一声震响，惊颤得周遭百步树冠上的鸟雀四下纷飞。

惊鸿剑……

女子不无惊愕，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双杏眼惶然地盯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羽箭，尔后嘁了一声，“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怎知楚岫云并不理会，只是回过身去，拍拍白羽绫，引着愕然的白羽绫一道向着身后的方向踱去，淡淡地抛下一句：“走吧，这座城中可是挤下了三千号人……”

女子大惑不解，不由得跨上一步，遂启问道:“公子何意？”

“虽说是要大浪淘沙，以拣择出最后一百二十人入选新龙翊军，”楚岫云耸耸肩，“可一来城里没有朝廷权贵裁断，二来那骠骑将军陈叔坚也是遁往他处了，究竟最终余下哪一百二十人，又要怎生定夺？”

“我转过来了！也就是说，”白羽绫也是恍然大悟，诧异地瞧着楚岫云，“其实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淘汰赛制！皇帝老儿是另有所图！”

“三千人中，不乏弃子。”楚岫云低眉，俯下身去查看身侧横尸的战备，“不惜一切也要下这么一盘棋，绝无可能是为了淘汰我等无名小卒……新任的龙翊将军是谁并不重要，对天子而言，这只是一场疯狂的殉葬。天子知道，那个人，必将亲自走进为他架设的杀场……”

白羽绫口中蹦出了那个名字——“逢临！”

“逢临？”女子听闻此名，心中一凛，尔后是许久的茫然，她半信半疑地思索着，“你是说，皇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借他人之手抹杀逢临？唔……说来，此人确乎是傲视我等，更何况树敌众多，难免便有不虞之情。你神技在身，何不奋力拼杀一场，手刃逢临，讨个龙颜大悦、搏个盛名远扬？”

“我说过了吧，兵者不祥之刃，习剑不是为杀人，而是为了保护，这是师傅教我的。”楚岫云卸下横死在地上的猛士腰间的匕首，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尔后递给白羽绫，“如若猜想成立，那么我们便杀再多人也没有意义。我们只要寻人。”

“一边说着什么不祥，一边握着剑和匕首……”女子讥讽似的一笑，“完全没有说服力呢。”

“我也不想啊……”楚岫云将手搭在剑柄上，然后长舒一口气，蹲下身去拔出猛士颈中的那支沾满鲜血的箭，将其高举在半空中，呈给白羽绫与女子观看，“这支箭，现在能杀死他，下一刻就能杀死我、杀死你……如果我不战斗，死的就是我了。可我现在还不能死。”

“真是个伪君子……”

楚岫云沉吟，只是无奈地回上一句:“随你怎么说吧。”

女子默然，许久后轻笑一声，“姑娘大名唤作淇鸿，承蒙指教了。”

眼见得淇鸿情愿同行，白羽绫眉开眼笑，然而淇鸿貌似并没有寻得归属的释然，而是很快就又接了一句，“事先说好了——事已至此，我只会明哲保身，你们的安危，与我无关。寻人什么的，随便你们好了。如若遭逢不测，我立时便走为上策。”

“使得，使得。”楚岫云只是笑了笑，一口答应下来。

“这城里尽皆是勇夫游侠，你们意欲找寻的人又是何方神圣？”淇鸿整好箭筒，追上楚白二人的步调，“喂，不会是……”

“我要找寻的人，正是逢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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