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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事故（第2页）

“我想要...”

话音未落，汪泽只看到斜对面的一辆小型货车的头灯向着他冲了过来，他下意识地转动方向盘，想要躲避开来，但对方速度太快了，在汪泽听到女儿和妻子的惊呼时，感觉到一股冰冷无情的力量把他推向了空中，失重感中的汪泽只能看到妻子痛苦的表情，一切声音都淹没在了巨大的撞击声中。随着再一次的撞击，汪泽被狠狠摔在座椅上，胸前的安全带像是一条钢带，紧紧地勒住他的胸骨，紧接着汪泽看到车撞向了街边的绿化带，飞速靠近的树干原来有那么粗吗？

在剧烈的撞击过后，汪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进眼睛，在隔着一片猩红的视野里，汪泽看到一动不动的林淼，他想伸手摸摸妻子，想确认妻子的状态，他还想起来看看后座的女儿，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汪泽觉得这一瞬仿佛永恒，在这短暂的永恒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

这是一片奇异的空间，周围的空气被扭曲着，蠕动着，如果不是在空间里的人没有扭动，那么汪泽一定会怕得要死。在汪泽眼前有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那人团坐着，双手抱膝，隐隐传来一阵阵哭声。

汪泽想，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伤心，我是不是该去安慰安慰他呢？想着，汪泽慢慢靠近正在哭泣的人，“你好，需要帮助吗？你看起来很难过。”汪泽放轻声音，怕吓到对方。

哭泣的人缓缓抬起头，并没有说话，还是哭着，汪泽却被那张脸吓得往后闪躲，那人居然和汪泽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呵，居然这就被吓到了。喂，虽然说你是我，但是这也太可笑了。”

这声音从汪泽背后传来，汪泽飞快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自己。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们是什么人？”汪泽慌张地问，然而除了空气中断断续续的哭声之外，没有人回答他。

“管那么多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哼，我一定要让那个司机付出代价！不！我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短暂的沉默过后是充满怒火的声音，汪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穿着红色的形似火焰衣服的自己。

“我，这里到底是...天啊，难道我疯了吗？不，这是梦！对，这一定是梦！快点醒过来！”汪泽试图拍打自己的脑袋，但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像是没长在自己肩膀上一般，根本无法触碰。

“你确定你想醒来吗？或者说，你能承担吗？看看我自己，是多么软弱，啧，你的勇气呢？你的胆量呢？不过是个梦就吓得你手足无措。”穿着迷彩服的自己把手搭在汪泽肩膀上，恶声说着，仿佛在恐吓汪泽的语气让汪泽更加难受。

“你闭嘴！快点让我自己醒过来！等我醒来我就要宰了那些家伙！我要宰了他们所有人！”穿着火焰服装的自己一把甩开了搭在汪泽肩膀上的属于迷彩服自己的手，汪泽从未在镜子里见过那样充满怒火的自己，他甚至对自己感到恐惧。

“我自己，真的要醒来吗？我已经流不出更多的眼泪了。”哭泣的自己气若游丝地说，汪泽看了眼那个自己，眼睛肿的像是两个红鸡蛋，已经看不出眼睛的形状了。

“我自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或许，这样睡下去才是更好的选择。”哭泣的自己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汪泽面前。

汪泽呆立在原地，双脚像是注了铅，无法挪动半点。

三个自己对着汪泽自说自话，话语声变成了噪音，让汪泽的头疼痛不已，那已经不是精神上的痛苦而是实际的疼痛了。

汪泽在这难以忍受的痛苦中猛地看到了林淼一动不动的样子，下一瞬汪泽睁开了双眼。

“小泽，你，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找医生！”

“妈，是你吗？”汪泽发现自己张嘴却只能发出蚊子叫一样细微的声音，“孩子，你别急着说话，等妈去叫医生来。”

医生？汪泽听到汪母的声音回荡在病房外，不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靠近后汪泽才看清来者是一位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检查了汪泽的瞳孔，还有放在床头的各种机器，“汪先生，你知道这儿是哪里吗？”

“医院...”汪泽费力地说，这次音量大一些了，但听起来却像是个嗓子被毒哑的人。

“好，很好，现在你可以试着动动你的手指吗？”

汪泽费力地动了动手指，他甚至不能确定医生能否发现自己那微乎其微的动作。

“很好，汪先生，恭喜你醒过来了，目前你还是要多休息，身体才能恢复。”医生对着汪泽交代了几句，“刘阿姨，你先和我出来一下。”

汪母赶紧跟着医生走出了病房，汪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还有些麻木的脑袋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林淼，晓晓，你们在哪儿？”汪泽对着空气问，他勉强看到病房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床头放着一些鲜花和水果，角落的沙发上有人休息的痕迹，但他却没有看到自己心爱的人。

对，事故应该挺严重的，林淼和晓晓可能也在住院，或许就在旁边的病房，汪泽太想见到自己的妻女了，挣扎着想要起身，他奋力抬起手，掀开被子，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左腿膝盖以下空空荡荡，他的腿不见了。

汪泽想要尖叫，想要大喊，但他干涸的声带并不配合他的大脑，他的肺好像也忘记了呼吸，汪泽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一团空气。

“哎呀，小泽你怎么坐起来了，快点躺下！”

半靠在床头的汪泽这才回神，“妈，我的腿怎么了？”汪泽感觉到自己干涩的眼里好像有了泪水，“妈，林淼和晓晓呢？”汪泽接着问，“她们还好吗？”

如果他的妻女还好好的活着，不，即使是受了严重的伤，只要还能治，那自己或许还能活下去。

“小泽，你快先躺下，你现在需要休息。”汪母声音颤抖着，这样回避的回答却仿佛给汪泽判了死刑。

“妈，你告诉我好吗？我不能没有她们。”汪泽哭着乞求。

而汪母看着汪泽，却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流泪。

汪泽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瘫倒在病床上，是啊，晓晓还是个小孩子，她那么柔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比自己的结实，林淼肚子里还有他们快要出生的孩子，甚至不能劳累的孕妇又怎么能从那样毁灭性的事故中活下来呢？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还活着？

这一刻，汪泽有多么希望自己也跟着妻女去了，或许他们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总好过他一个人拖着残破的身体苟活。

汪泽的沉默从此刻开始，他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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