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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1页）

这是一块地势平坦的高地，草地尽头有几棵大树，一把木质长椅在两棵大树之间。林牧走到长椅前，放下挎包，坐下来向远处望去。椅子左手方向，几公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顶上一座黑色的纪念碑隐约可见。

那就是奥克兰一处著名的景点：一树山。海拔一百八十三米。这样的高度被称为山，最初林牧非常不以为然。直到后来了解了这小山名字的由来，才觉得这小小的土丘还是有几分山岳应有的气象。小山是一座有三万年历史的死火山，被称为一树山是因为山顶上曾有过一棵百年老松树。现在已经看不到那棵老树，取代它的是一座奥克兰城市的创建者约翰．罗根．堪培尔爵士的纪念碑。小山因为一棵树让人们记住了它的名字，而现在让小山知名的树却下见了，现在的山有些名不符实，也让初次造访的客人心生疑惑。

有关小山的传说有许多。一种说法是：当地毛利人为发泄对白人夺取自己的土地的不满，便把已经属于白人的一树山作为报复的对象，偷偷进行砍伐。原本郁郁葱葱的小山被砍的只剩下一棵，但就是这一棵树却穷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摧毁。就这样这棵老树被认为是神迹，当地人便遵奉上天的意愿以“一树”为名，对小山敬重有加，山顶之上也不再栽种其他树木。多年以后，当毛利人和白人都以一树山为自己的骄傲的时候，一场雷雨后，老树却被雷电劈中，断为数节，无法复生。之后人们屡次重新栽种终不能成活，便在山顶立碑一座。一是为光秃的山顶添一些景致，二来也是褒扬堪培尔爵士建城的历史功绩。

林牧最认可的说法是这样一种。当年白人初到奥克兰的时候，老树已在一树山头上屹立了百年之久。树形高大，姿态优美，远远望去山与树形貌和谐，气韵自然。白人便命名为一树山（OneTreeHill）。

可就在1852年，老树就被白人殖民者砍倒成为烧火煮饭的材料了。1870年代，堪培尔爵士开始不停地尝试在山顶植树，不过除了两棵松树之外，其他的树都没有存活下来。1960年代，一棵又被盗砍。“一树山”又重新名副其实。这最后剩下的一松棵树也命运多舛。1994年10月28日，那是1835年独立宣言的周年纪念日，松树被人砍伤侥幸不死。2000年10月5日，松树再遭砍伐严重受损。虽然政府尽力抢救，但终究无力回天。为防止死树倒掉伤人，政府几周后便把死树移走了。

老树屡屡被砍的原因也是非常简单。一树山所在的这片土地为堪培尔爵士生前所拥有。爵士死后，根据他的遗愿，这块土地被捐献给了奥克兰市民成为了公园，但当地的毛利人对此举颇为不满。他们认为奥克兰乃至整个新西兰的土地都是他们毛利人的，白人来到这片土地，连坑带抢，把毛利人世世代代的土地据为己有。死后，还把抢来的土地当彰显做高尚情怀的礼物赠送给奥克兰市民，简直是对他们又一次的侮辱，于是山顶的松树便成了毛利人被压迫受欺辱的耻辱柱，非不砍不足以弥平心灵的伤痕，因此山顶上重新栽种的树木便难逃厄运了。屡次栽种屡次被砍，相关部门也无可奈何。此后的政府也就不再认真回应重新复栽的请求，尽量避免由此引起的族群矛盾。一树山也就此名不符实，无法正名了。

林牧和朱莉面对而坐，小桌上朱莉点的几样菜色都非常精美。

“真的很快，你都毕业了。两年过去了好象完全没有感觉到，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快。”

“你刚来的时候，头发和现在不一样，没有现在这样长，也没有披散开，但还是和现在一样漂亮。埃伦第一次见到你向我们赞美你：她是我见过的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中国女孩。”

朱莉摹仿着埃伦夸张的表情：“他当时非常非常兴奋。”

“他爱开玩笑。”

朱莉：“是的，当真的见到你，我们认为他并没开玩笑。”林牧有点不好意思。

“他真的很有预见力，你知道吗？他说过你会成为明星。”

林牧欠了欠身子：“是吗？为什么那么说。”

“他说，你做事很细致，而且很耐心等等，不是吗？你也确实获了大奖，戴尔先生也夸你，说你一定前程远大。”

林牧：“戴尔先生也知道了。”

“他还问过你现在在在公司实习的情况，看得出他很关心你。”

“能够去实习，也要谢谢戴尔先生的推荐信

“那是应该的。不管哪位义工如果需要画廊帮助，戴尔先生都很愿意。你对那家公司感觉怎么样？”

“是我期望的那类公司，我希望实习阶段能有好的表现，让公司满意我的工作。”

朱莉拍拍林牧的手：“别担心。你一定会让他们满意。我相信你。”

“谢谢。”林牧礼貌地点着头。

朱莉把手机装入手包，站起身来：“戴尔先生要我一定亲自向你道谢，谢谢你两年来的工作。画廊今后如果有活动，我们会继续邀请你参加，要记着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好吗？”

“谢谢你们所有人，我会经常回来的。”

一幢商用大楼的楼顶上四五个人正在忙着对中央空调系统进行检修，大楼周围高高低低地座落着几幢办公楼和公寓楼。

身穿蓝色工修连衣裤桔色马甲，头带安全帽的李辉和一位洋人工友正向一荫凉处走去。两人背靠着短墙席地坐下，把手套和安全帽摘下。洋人掏出香烟点了一支，吸了起来。

李辉站起身来踢了踢身边的安全帽：“我去拿杯咖啡过来，你要喝吗？”

“好。谢谢。”

李辉拿着两杯咖啡回来，递给洋人工友一杯，自己坐下慢慢喝了起来。

“天气有点热了，楼顶上虽然有风，可这太阳照在身上还是热。你们会比我们更不怕晒吗？好象你们特別喜欢太阳浴。”

“皮肤白就不怕热？和你一样的。太阳浴，健康的肤色，傻瓜才那么做。”

他边说边把杯子向上举了举：“上面臭氧层有一大洞，紫外线会杀死人的。我才不会为什么巧克力肤色得上皮肤癌。”

“有那么严重吗？”

“至少我不愿为那些东西去冒险。”

“明智。可是沙滩上还是有许多人在晒。尤其是那些美女。”

“年青时不会想那么多，晒上一天也不会有问题。年纪大了，就有问题了。”

“可以涂防晒霜啊。不管用？”

洋人把烟头扔到喝空了的咖啡杯里，看着阳光下另一位站在楼顶围栏边向远方观望的工友：“看到了吗？那里就有一个傻瓜。他就是涂了防晒霜也是傻瓜。”

李辉和洋人笑了笑站起身，把空杯子扔入一黑色垃圾袋中，朝施工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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