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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若罔闻。dasuanwang苏哲自言自语半天,连个回音都没有,甚是郁闷,正想打叠精神再赔罪,忽听电话响了。他瞥着林曦没听见似的,赶忙伸手去接,却是方毅的声音,有气没力的问:“妹妹还在吗?”苏哲忙低低应了一声。听他又哼唧唧的:“你快想个法儿送她回去……一会儿我过来。”
苏哲放下电话,想着怎么说好,却见林曦站起来,穿好羽绒服往门口去。苏哲忙跟着,搭讪:“这么早就回去了?”林曦冷着脸回:“不回去干什么?”苏哲不敢接话,忙拿鞋子给她,一边说:“那我明天给你妈你爸拜年去好不好?”林曦斜他一眼:“你听过我的话?什么事你不自己做主?现在倒问我?好玩呢!”看他也要换鞋,更没好气:“你自个儿待着吧!再看你一眼,我眼睛就看坏了!”
苏哲听得张口结舌,等明白过来,她连影子也没了。他回味回味,也不知气好还是笑好,想方毅就要来,遂将那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药水、连着纱布毛巾一并准备好。
方毅一进门,便靠着墙喘气。苏哲多少还有些余气不消,遂不搭理。方毅蹭掉了鞋,一步两摇的走到苏哲面前:“我的腰都折了!你怎么这么狠?”苏哲把眼一抬:“我狠?要不是你……”忽觉右肋一阵剧痛,他忙提着气不敢再发声。方毅看他说了一半不说了,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思及自己偷袭他的那脚实在,遂闭紧嘴巴,咬着牙脱大衣。
苏哲慢慢吐尽气,调匀呼吸,缓缓道:“曦子猜出来了,连话也不跟我说了……你自己看着办。”方毅气极:“她怎么会猜出来?”说着缓口气:“肯定又是你说漏了嘴!”苏哲没精神再跟他叫,只怒目而视。方毅忽看见桌上什么都准备好了,稍消些气,伸手想把毛衣从头上拉下来,拽了两下没拽动,也没精神再嚷嚷,遂软着声音道:“你不能帮我一把?”
苏哲只得起来帮他向上提,牵着痛处,不由得皱眉;偏还扯着了方毅的伤,引他低骂不绝。苏哲恨不得再给他两巴掌才好,一则没力气,再则没趣,遂临时失聪。等把方毅的内衣掀起,苏哲倒也恨不起来了。他背上几乎没好的地方,三大块青淤连着漫着,这儿一团紫,那儿一片青,夹着小块的黑,丝丝条条的红痕,整个打破了颜料坊,分不清所以然来。苏哲纳闷:我也没用那么大力呀,他怎么这么不经打?看着到底不过意,遂道:“你坐着,我拿冰来。”方毅听他如此说,口气又缓和,便往浴室去,拎起内衣侧身照镜子,一看,自己也吓一跳,再出来,瞅着苏哲点头:“真有你的!真有你的!”苏哲知道有口说不清了,遂将自己的衣服拉起来:“你也不差!”方毅一眼瞥见,也呆了呆,一时两人都站着不动。正愣着,就听门“嚓”的轻响,两人忙扭头看,竟是林曦又回来了。
林曦看那两人对面站着,皆衣着不整,而方毅上身只穿一件内衣,遂忙去调空调。再回来,瞅着方毅问:“挺凉快的啊?”方毅心知藏不住了,便央求:“我背上疼得很,妹妹帮我涂点药吧!”林曦不理,往沙发上一坐,半晌道:“你不是也讨厌别人碰到你的?”方毅看她对自己有气似的,思及先前苏哲所说,倒是不假;想她最恨被人骗,只怕连自己也恨上了,遂冲苏哲使眼色。
苏哲只得拉他坐下,包着冰块替他冷敷。方毅背上原是火烧火燎的,被冰一浸,立时觉得舒服些,但冰包的面积有限,滚来滚去,没贴着地方反而更疼得厉害;碍着林曦在,还不好叫苦,真是没遭过的罪。
忍了一会儿,林曦还是偷眼去看方毅打到哪儿了,这一看,原先气他的心一分也没了。她只当是苏哲被他打着了,不想他伤得还更重,当下忙着起来,急道:“别坐着,去床上趴着,更舒服点。”想伸手去摸摸,又怕按疼了他,遂皱着眉去瞪苏哲。
方毅听她声音着忙,显然是担心自己,跟刚才大不一样,心念一转,便明白了,遂笑道:“我坐一个上午了,还得装没事儿,好容易过来,妹妹都不管我!真不如死了算了!”林曦听他这话,又急又气,回道:“谁叫你们打架了,活该!”话这样说着,还是从苏哲手里接过冰包来。方毅忙道:“我们好好的打什么架?是切磋切磋,失了手总是有的。”林曦知他嘴硬,遂回:“是啊,下次再切,看切胳膊还是切腿。”说着,手上稍加点劲,摁得方毅直皱眉。林曦见他不出声,随即也松了手,又捡了新的冰来,细细的替他敷。
林曦左看右看,总怕他断了肋骨,待上好药,百般要他去医院拍个片子才行。方毅轻松不少,昏昏欲睡,一声也不理。苏哲便道:“没事的,只是皮外伤,要断骨头也不是这样了。”林曦瞥他一眼,拉着脸转身出去。苏哲忙也出来,见她坐到阳台上,还是生气的样子,便倚着门站着,也不说话。半晌,林曦倒叹口气,起来推他进卧室:“你也睡吧!站着干什么?当门神?”苏哲不觉一笑,伸手拉住她:“那你也别气了好不好?我们都不气了!”林曦哼道:“我气什么?我又没变成虎皮鹦鹉,我身上又不疼。”又怕他劳神,遂甩开他的手,出来将房门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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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
方毅一觉睡到天黑,连时间都倒不过来。林曦去叫时他还以为到了早晨,反疑惑林曦怎么这么早。林曦啼笑皆非,也顾不上气了,小心扶他起来,引他到餐桌边坐下,再去叫苏哲。方毅因一直趴着睡,扭着脖子,如今倒似落了枕,颈项一片酸麻,想着说出来又要引林曦担心,遂咬着牙不吭声。
苏哲出来见桌上已摆好了两菜一汤,仍是粥,换了香菜鸭肉的,闻着喷喷香,遂坐下大吃。方毅到底伤得重些,加上大半天没好生歇,缓不过来,只喝了一碗粥,便不想再吃。林曦看他不得劲,心里发急,又要拉他去医院。方毅百般不肯。正不可开交,听门铃大响,林曦过去开门一看,竟是方正站在门口,立时大惊,连叔叔都忘了叫,忙着让进来。
原来方正看方毅一直紧着脸,似是不舒服,便让他早点回家歇着。他自己也放心不下,打了几次电话都说没回来,估计又到了苏哲那儿,便叫田园别管,他自己想打个突击,看这两人究竟捣什么鬼。如今进来看看,见林曦也在,桌上摆着饭,没什么异常,便也放了心,遂道:“你们吃,听说方毅没回去,我顺便过来,等会儿一起走。”
苏哲等心里有病,见方正守在这儿,只怕他瞧出什么来了,哪还有心思吃饭,胡乱的喝了汤,个个心神不宁。林曦先轻碰方毅的脚,然后往厨房去,方毅忙跟着。
林曦轻轻掩上门,悄悄问:“你真没事吗?”方毅低笑:“我自己还不清楚?”看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又笑:“你帮我一涂药,一点儿都不疼了,神呢!”林曦想笑又笑不出,便道:“那你明天千万再过来,明天就要热敷了。”方毅点头,正要再说些宽解她的话,见苏哲也推门进来了。三人又小声嘀咕一阵,无非保密、注意之类的,末了又一起出来。
方正看那三人一会儿全没影儿了,一会儿又一起冒出来,仿佛搞什么小活动,当下不动声色,暗暗观察。
上了车,方正侧脸看着方毅,问:“你跟他们做什么?”方毅回:“有时候下棋,有时候说话,有时候做东西吃。”方正没想到他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才问:“你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做那些事?”方毅点头,半晌说了个“是”。方正先不出声,好一会儿道:“将来你不会喜欢的!也不该喜欢!”方毅便低了头,一言不发。方正看他一眼,又道:“明天胡厅请吃饭,你也来。他女儿虹虹过生日。”方毅闷声回:“我又不认识,干嘛要去?”方正见他老是说不顺耳的话,便微沉了脸,声音也严厉起来:“你怎么不认识?虹虹不是和你成校友了?夏天还一起吃过饭!你怎么一点记性也不长?”顿一顿,又缓和口气道:“胡厅特意提了要你来,礼物我也给你买好了。你不小了,多认识女孩子也好。”方毅扯着嘴角笑笑,闭目装睡。
林曦趴在阳台上看车子走了,回脸责怪苏哲:“你怎么把方毅打成那样?万一真断了骨头,那怎么办?”苏哲心里早后悔了,想着不该那样的,但事实却是如此,遂也不分辩,只垂头听着。林曦看着,想他也吃了苦,心里不忍,便近前,将手轻轻放到他的毛衣上:“有没好一点了?”苏哲听她语调轻柔温婉,吐字细腻稠密,跟先前的冷面冷语整个儿大反调,不觉发怔;再看她微仰着头,眸子水盈盈的,在他脸上慢慢移动,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透着初起的金光,璀璨灵动,明艳照人;当下看得痴了。
因苏哲背光而站,五官神情皆不清晰。林曦久不听他回话,想着自己这一天来尽给他难受,只怕他心里还不平;遂上前半步,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到他的胸前。她想着要说点什么,忽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便闭了眼,将左手移到前面来,抚在他的右肋上不动。
苏哲只觉一缕清香从鼻下幽幽上扬,熏然若醉;隔着毛衣,他竟能感觉到她手的柔软。夜幕中已起了星,闪闪烁烁,而过往云烟也随着星光忽明忽暗的涌上心头。天再大,地再广,握不到手中,皆是虚无,但抱着他的这个人却是真实的、温暖的。他缓缓伸出手,一手环过她的背,一手扶着她的头,将他的世界拥在怀里。
两人相拥而立,脑中均是空白,而心里却渐渐澄明清澈。林曦怕站久了苏哲不适,便先松了手,抬眼看着他,嫣然一笑;苏哲亦是一笑,将指背沿着她的脸颊轻轻划下来:“今后再不和他打架了,你放心……”林曦便拉着他手进了客厅,按他在沙发上坐下,嘱他别动,自己去收拾碗筷。
送林曦回来,苏哲心情大好,连身上也不觉得疼了,遂一路低歌而返。上了三楼,忽见楼梯上坐着一个人,背着光,看不清楚脸,正想绕过去,就听那人喊一声他的名字,呜呜咽咽的。他立时听出是信水,忙一把拽她起来:“怎么在这儿坐着?来,进来说话!”
苏哲脱了大衣挂好,回头看信水站着不动,脸上也不知什么表情,苦海无边似的,思及方毅的话,忙上前拍拍她的肩:“怎么了?哪儿不开心了?跟我说说!”一边拉她往沙发上坐,回身又寻了些零食来,塞在她手里让她吃。那信水也吃,吃着吃着突然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嘴里东西还没咽完,又这么痛哭,连着打呛,几乎背过气去,吓得苏哲忙给她拍背,急着叫:“别哭了!别哭了!你好歹吃完了再哭!”一边紧着把她手上的零食全抢下来,又拿着纸巾叫她吐。
信水稍缓了一下,理顺了气,跟着抱住苏哲的胳膊又大发悲声。苏哲想着方毅所说,心里直叹气,只得由着她哭,按时递纸巾给她擦鼻涕。好容易听她声音小了些,便自责:“这事我们也不好,不该怂恿你的。”又劝:“我跟你说,杜雷那人是看起来好,其实没什么好。他呆得很,又不解风情,你这么讨人喜欢,跟他处久了,肯定烦他!再说了,不是他不喜欢你,是他根本不敢喜欢你。他比你大那么多,都老得嚼不动了,凭什么不喜欢你?是他自知配不上你,所以没胆量喜欢你!这是他聪明,不然,将来你一后悔,他不麻烦了?好了好了,天下男人多的是,你自己算算,你裙下之臣有多少呀。他那人不识抬举,咱们不理他,不和他玩!”
苏哲嘴上跟信水说话,心里跟杜雷道歉,即觉荒唐又感好笑。谁知劝了半晌,信水仍是呜咽不止,声音小是小了,但悲痛之情丝毫不减。苏哲想这不是她本性,遂扶着她的头,仔细端详她:“你倒说句话呢!要不去打他一通给你出气?”信水一听这话,眼泪又汹涌而出,一边摇头,一边断续的说:“我不想……再提他……不想……提他……”苏哲从没见她这样过,心里也不是滋味,遂拿着纸巾帮她擦脸:“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信水泪眼婆娑,又抱紧他的胳膊不放。苏哲渐觉蹊跷,忙坐正身子,拉下她的手来,沉声问:“出什么事了?叶子!”信水听他叫她“叶子”,正是从前同班时他叫她的名字,那会儿方毅也这么叫她。那时,什么烦恼也没有的那时。她一下子将手捂在嘴上,压住要冲口而出的悲鸣。
苏哲看着她,渐渐拧起眉来,但仍静静的等。信水慢慢抬起脸来:“我怎么办?我……我怀孕了……我怎么办?”苏哲不自觉吸一口气,愕在当场。信水看他这表情,又泪如雨下:“我害怕……我怎么办?我害怕死了……苏哲……我害怕……”苏哲一咬牙,立时去够电话。信水看他啪啪直按号码,猜到他是打给杜雷,忙扑上去摁住,一边紧着摇头:“不是他不是他……”苏哲面色稍缓,急问:“那是谁?”信水张张嘴,想说,又咽下,又继续哭。苏哲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不好喝斥,只得捺下性子等着。好半天,信水缓下来,抹把泪,抽抽噎噎的说:“我不知道……是谁……”苏哲几乎要跳起来,强忍着,放软声音问:“你怎么会不知道?”信水眼泪直流:“那天,他说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还说我不知羞……我,我难过死了……我对他那么好……我从来没对一个人那么好过,他居然,居然不喜欢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去迪厅跳舞……我喝醉了……我真不知道是谁……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人,这么坏……我找过方毅,想跟他说说,我说不出来。我想忘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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