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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叫了声“阿玛”,却被佟氏摆摆手拦住了:“他心里高兴得很呢。年纪越大,人却越活越小了,咱们屋里说话去。别理他。”
淑宁应了,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桐英,只见他微笑着看贤宁与小宝围着张保说笑地情形,偶尔两个弟弟转头问他的意见,他也跟着应几句,倒是比在家时精神好些,才放心地转头跟母亲进房聊天。
端宁也笑着看弟弟们胡闹。觉得过了,便轻轻斥几句,外加敲几下头。见桐英一直安静在坐在边上,知道他心情不好,便道:“我听说你近来有些沮丧,迷上了杯中物,是不是真地?”
桐英淡淡一笑:“只是喝来解闷罢了,并不曾过量,你放心吧。”
端宁摇头道:“酒入愁肠愁更愁。喝得再多,也没什么用处,反而弄坏了身体,平白叫家里人担心。你那事儿我多少听说了些。也猜得出你难受些什么,其实这样地结果,对死者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做坏事地是别人,在背后搞鬼的也是别人。你何必把事情当成是自己的错?”
桐英苦笑着没说话。张保听了。随口将两个孩子打发离开,也正色对桐英道:“端宁这话不错。我虽在外头,对你地事不怎么清楚。但我知道你素来是个做事有分寸、沉稳心善地孩子,把人骂死这种事你是做不出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多问。你只需记住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就行了。暂且安心在家休养些时日,读读书,写写字,练练骑射。觉得难受时,就多跟淑儿或家里人说说,别闷在心里。”
端宁也道:“没错,要是你实在想喝酒,就来找我吧,这两年咱们聚得少了,差点忘了当初是兄弟呢。”
桐英笑了:“你不是还有差事么?刚到了刑部,想必很忙吧?”端宁却摆手道:“早上手了,又没什么大案子,年底或许会忙些,如今却正好清闲。”
桐英又笑了笑,想了想,应了声“好”,又对张保作了个揖:“多谢岳父大人。”
淑宁在房中倾听外头的对话,微微笑了。佟氏轻声对她道:“最近过得如何?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额娘说。”淑宁微笑道:“不要紧,闲话是有的,闲气也少不了,不过我都能应付。到哪儿都少不了三姑六婆,只要我站稳了,她们也奈何不了我。就是…”她顿了顿:“就是在王府那边,受的委屈大些。那些福晋和弟弟们,都是没良心的。桐英为了她们的闲话,很是难过。”
佟氏冷哼一声:“这些王公之家,本就勾心斗角,哪有什么真情?何况又不是亲娘,弟弟们也是隔了肚皮的。别理会他们就是。听说桐英最近酗酒?心情不好,放纵些不是不行,但总要有个度。你要劝着些。”
淑宁点点头,又道:“阿玛额娘要远行,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你们出发前,我就住回娘家来吧。”古代交通不便,这一分开,可能要三年后才能再见面了。虽说父母在保定时,也是隔几个月才回京一趟,但通信和送东西都十分方便,跟分隔两地三年是不能比的。更何况,湖广一带并未通邮,要通信,只能经由邮路寄到离两湖最近地通邮点,再由家人去取。
佟氏高兴地答应了,但又有些担心:“那桐英怎么办?”
“一起来住。”淑宁道,“在这里他顾及礼数,也不会多喝。换换心情也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淑宁都和桐英一起住在娘家,陪着父母亲人。张保与佟氏此番赴任,因舍不得孩子,商量过后决定带贤宁同去。贤宁虽舍不得哥哥姐姐们,但能到新地方去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便整日在长辈与兄姐们面前撒娇,又或拉着小宝和明瑞说些什么捎东西写信地话。小宝有些羡慕,但看到母亲,便不再多想了。
第四天早上,张保与佟氏带着小儿子,以及二三十个家人,启程南下湖广。临走前,佟氏托小刘氏多照顾端宁夫妻俩,小刘氏道:“姐姐放心吧,几个孩子虽然年轻,都是聪明能干的,用不着我提点,我只需要在旁边帮衬些就是了。你们安心上路,记得常送信回来。”
佟氏点点头,又对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以及孙子和义子嘱咐了许多话。张保则与两个兄长依依惜别。直到太阳升上头顶了。他们才正式上路。
待送走了父母小弟,告别了娘家人,淑宁回头对桐英微笑道:“咱们回家吧?”桐英看着她地笑容,也淡淡地笑了:“好。”
自那以后,桐英果然喝酒喝得少了,不过端宁变得经常来他们家,还每次都要陪桐英喝酒。淑宁每每要为他们安排下酒菜和醒酒茶,有时候听着他们天南地北地聊。不禁为其中某些话感到好笑。只是当她送走兄长,扶着丈夫回房休息时,看着他眉间的郁色,隐隐有些心酸。
桐英很少出门,但淑宁却不能这样做。她仍要定期往简亲王府请安,免得有人攻击桐英不孝。有时候,简亲王或继福晋那边发了话,她还必须陪“婆婆”和嫂子去赴某些宴会。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面对他人恶意时手足无措的新媳妇了,应对那些或是好奇、或是嘲讽地话时。基本能做到不动声色。其实在京中地宗室圈子,大都是人精,知道皇帝不想让那件丑事继续传开去,自然不会公开提及。只当是心照不宣。因此淑宁地日子并不算难过。不过,总有些人怀着某些目的,会在她面前提及。
比如在某个宴会上,便有一位女眷主动对淑宁道:“那件事你们真是受委屈了,我们一家都替桐英侄儿不平。太子那般对他。真是太过分了。如果有人对你说什么闲话。只管来告诉婶娘。婶娘替你做主。”
淑宁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真地是好意,仔细认了认,隐约记起新年大朝时。这位夫人似乎与大福晋十分亲近,一路跟着与人说话。她心中一凛,微笑道:“多谢婶娘好意,只是…侄儿媳妇不太明白婶娘的话。桐英降爵,是因为有失职之处,他如今正在家反省。可这跟太子爷有什么关系?”
那女眷僵了僵,忽然笑着拍了她一下:“哎呀,不就是那件事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淑宁笑了笑:“侄儿媳妇真不知道,请婶娘告诉我吧。”
那女眷轻咳两声,左右看看,讪讪地收回了手。淑宁以为事情就算完了,却听到旁边有另一位女眷凑过来笑道:“其实婶娘也是一番好意罢了。弟妹何必这么小心?我们可是真心想帮你们。”
淑宁笑笑:“多谢多谢。不过男人在外头的事,我从来不过问,平日里也只是料理家务,照顾爷的身体罢了。这些朝廷大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婶娘和嫂子说是不是?”
两个女眷都觉得甚是无趣,随便说了几句,便想要回座去了。淑宁微微松了口气,却听到临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装什么装呀?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天说自个儿男人怎么宠自己,其实他是更好男色吧?怪不得不肯纳妾呢。”却是娜丹珠。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娜丹珠与淑宁瞧了几眼,却又很有默契地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重新聊起来。
淑宁咪了咪眼:很好,我本来不想与你计较,但既然你要找死,就别怪我了。
于是她转过头微笑着对娜丹珠道:“弟妹说的什么话?需知咱们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媳妇,自当谨言慎行,仪止端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要心里有数才是。即便本身才德不足,也要时时记得谨慎二字。绝不能学那市井村妇,口出秽言,却仍不自知。”
娜丹珠气得涨红了脸:“你说我是市井村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淑宁仍旧微笑道:“弟妹身为科尔沁贵女,与寻常闺秀不同,就当更注重自身言行才是。我曾听说科尔沁地姑娘高贵、诚实、坦率,是象珠宝一样珍贵的好女子,还请弟妹牢记自己的家乡,别辜负了科尔沁的荣光。”
娜丹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淑宁犹自微笑着,扫了周围众人一眼,缓缓拿起酒杯,喝了
过了两天,她去探望絮絮,回到贝子府时,却有些意外地看到几个家人拿着锤子铁锨等物往后院走。找了个人来问,才知道桐英下令要拆掉后院正殿,吃了一惊,忙去问是怎么回事。
桐英淡淡地道:“今儿小孙来找我,说起外头有人说我们家是照贝子体制建地,如今降了爵,就不该再住下去。我没空找屋子另搬,只好让人拆掉后殿。免得再有人生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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