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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用文韬秦宓作檄 振武勇马超斩将（第1页）

却说众人正疑间，先主谕曰：“朕既北伐曹魏，理合有檄，历数叛逆之罪，教贼知兵出有名，又令天下闻王师将至，诚宜相迎。闻卿文才上佳，可为执笔。”秦宓笑曰：“些微小事，何烦陛下降旨！乞赐笔墨。”先主乃令近侍取纸笔与宓。宓略一沉吟，援笔立就，当即呈上。先主看毕，大喜，曰：“卿之才具，实非虚也！”传左右观之。群臣正看时，其文曰：

或问：“自古强权暴戾之主，可伐之乎？”答日：“可也。孟轲向日言：‘残贼之人谓之一夫。’奸枭乱权，民虽为其所治，但皆以其为一夫，故当伐之也。”今闻魏逆伪朝，曹姓之贼，颇有古暴君之遗暴，古淫君之余淫，众人皆以之为一夫。试问，此贼人鼠辈，不除之以绝天下之大患，乃欲留其浊人世之洁乎？

曹氏之罪，路人素知。其罪首操本为汉臣，原充校尉，乃一守户之犬耳，未有分毫仁德于民，不效尺寸功劳于君，徒食朝禄，无为度日。其不思图良策以兴汉，反怀异志，乘国之危难而欺旧主，弑妃戮后，此为不忠。施暴虐于中原，嗜杀成性，血灌长河，尸填塞窟，激百姓之义愤，生贤能之慨怒，此为不仁。逞奸谋而罢忠良，仗权势以图私怨，背刺剑戟，暗使刀枪，诛董承、马腾等同朝之臣，此为不义。贼之不忠不仁不义，可以此窥之大略，至于其心叵测，凶顽非常，更堪羞赧商之费尤，惭愧汉之梁石。自其篡政以来，奴颜婢膝之徒，滚滚当道。狼心狗行之辈，纷纷理务。忠直赤心之士，渐渐疏退。自是曹贼之横暴至于顶极矣，豺狼成性，施刑罚无所不用其狠；排除异己，制私敌无所不用其毒，招鹰视狼顾之客，揽蝇营狗苟之流，致令四方禽兽，叨食公禄。蝼蚁，争享资酬。庸才立于朝堂，小人皆觅封侯。其恶如此，纵穷一山之竹作书，难以全述。决一江之流濯洗，岂可尽乎？

操亡后，子曹丕继之，其恶尤甚于父。杀忠臣，灭汉属，无待赘言。窥圣位，窃神器，人尽知之。谋主弑君，仁人未敢测其肺腑。逼宫夺位，贤达何能知彼心肝？内作奸佞而欺主，外充仁德议尧舜，直言者戮，逢迎者达，恶积于野，罪滔抵天！更闻丕外貌甚寝，不逊七露之相，此乃天之所资，本不应贬责，然其心尤恶，世人皆唾之，是以更彰其丑恶之表也。且丕平素好利而吝，横征暴敛，剽掠国中之财。搜脂刮膏，饱填私己之囊。大兴土木，好施刀兵，见无酬虽善行不施，思巨利纵负罪犹为。其苛政每下，曹氏爪牙莫不弹冠以相庆，实为小人得志之举。所谓“举家升天，畜产皆仙”，此言加之，甚为相形。

曹氏父子，非惟嗜权喜祸，亦好淫乐也。勾狐媚妖艳之容，引蜂蝶放浪之形，此为二曹所长也。其之好色，登徒子羞惭不逮。其之贪美，商王辛自愧弗如。折名门望，毁妇人节，天下皆知。操征张绣，辱其嫂而折子侄良将。丕入袁门，好其媳以断冀州人望。然天行有道，循环不爽，众岂不闻，操涎二乔图江东，败周郎之手于赤壁；丕纳父妾充后宫，亡不惑之年于许昌。试问：父子通妾，哪得人常。败坏伦理，何为国纲？

如今二曹虽亡，旧罪难藏。身死名灭，犹玷四方。想丕篡汉之基业，苟且七年，实得报业障。又传伪朝于幼子，托庙祠与虎狼，妄续大限之数，期续早灭之章。其嗣曹睿，其虽年幼，然既生于逆臣之家，投为奸贼子孙，料久习诡计，满怀阴图。僭坐殿陛，窃居宫堂，增报应之果于阴，延曹氏之罪于阳。不出数年，为谄谀之臣所教，遭宦竖之辈扶飏，必为中原百年之患，国中千载猖狂！

是故诚知，北魏不灭，余毒浸于宇下。曹祠若存，大义何处可申？朕既为刘氏亲族，炎汉皇帝，理当应天道，顺人心，卒起大兵而伐之。今将起天兵百万，遣良将千员，御驾亲往，以讨凶逆，望天下智勇之士，举义襄助，同诛奸臣，共扶汉室。发掘二曹之棺，挫骨扬灰。隳堕二曹之祠，焚牌毁位。杀尽遗患，兦去伥余，以正汉朝之法，兴刘氏之祚。

檄告天下，各州尽览，诸郡皆传。国中如有生获或诛曹睿者，赏金万斤，赐爵封侯，荣显子孙。望闻者并力图之，以孚汉望。

众皆称善。先主令连夜抄发，留待后日持之密向各州郡张贴。赦去秦宓前罪，并加厚赐，遣其回报孔明。有奏曰：“东吴既与我同盟，陛下何不修书一封，令其攻江夏等数郡，以分魏势也。”先主从之，使人往江东处告孙权，说其起兵。

孙权得书，谓文武曰：“陆伯言果高明也。”顾雍曰：“虽不用听刘备言，然势宜起兵也，合当应之。”权从之，一面回复使者，一面调拨军士。乃用张霸为先锋，令诸葛瑾为平北都督，周胤、骆统等随军听用，起兵十万攻江夏。

却说秦宓回成都，具言面圣之情形，拜谢孔明，并将带回檄文呈上。孔明览毕笑曰：“此乃主上宽仁，子敕才学所致，非吾之功也。”宓又传天子加封旨意，孔明受了都督一职，面见了太子，告知圣意。再归于丞相府中，唤蜀中诸将至，颁下钧旨。以魏延、王平为前部，吴班领中军，马谡、邓芝、阎晏、杨仪等为参军，高翔、张嶷为合后，马岱、马忠、吕义等将一道随军出征。起川中军马三十万，暂屯汉中，定于次月出兵呼应先主。

却说孔明正于帐中调度进兵事宜，马谡进曰：“丞相今番伐魏，何不遣一大将为先锋，径出汉中，探敌之虚实？”孔明笑曰：“吾料此人不日将至矣。”诸将未肯信也。一日，忽报平西将军马超至。孔明令唤入，佯问曰：“将军此行何来？”超行礼毕，曰：“某闻丞相奉主上旨意，将起川中之兵伐魏。”孔明曰：“正是。”超曰：“某家世食汉禄，上应平逆复汉，下当报得父仇。今既知丞相用兵，特来请命随同出征。”孔明激之曰：“魏势浩大，更兼智勇之将甚多。将军虽武勇过人，去恐有失。”超顿首曰：“若不能讨平曹逆，报仇雪恨，实无颜生于天地间耳。超愿为前部先锋，倘若有失，甘当军令。”孔明见其意甚诚，乃曰：“既将军意笃，吾与汝五千精兵，教马岱相助，可出汉中，径取武都郡。吾自引大军接应。”马超拜谢而去。

孔明又唤魏延、王平曰：“马超为先锋，必然得胜。吾当取路进兵，平定陇右。然魏若知吾算，必起关中之兵阻截。汝二人可引两万兵马，速出褒斜道，径取眉县。彼恐我袭长安，必起大军而来。那时能胜则战，不能胜则固守。吾自有应对之策。”二人遂依计而行。

却说伐魏之日近，细作持秦宓檄文于中原各郡张贴，魏人闻之，心中惶惶。此间亦有思汉之人，却盼汉兵早日来到。早有下官揭檄，报与魏朝中，送至曹睿御案之上。睿观全文，登时气恨填胸，扯碎掷于地。陈群进曰：“此文虚言巧说，弄辞作章而已，不足为道。昔太祖武皇帝讨袁绍时，绍部陈琳作檄，文才更过甚矣，而后绍灭琳降，徒惹人笑耳。”睿曰：“虽如此，彼欲起兵攻伐，当以何策御之？”曹真奏曰：“臣以刘备必起两路兵马，一路出荆州向襄阳，一路出汉中向长安。陛下可遣朝中良将，聚集关内兵马以御。”

睿从真言，乃令曹真为左都督，率兵二十万，抵挡川中兵马；令司马懿为右都督，率兵二十万，来战荆州兵马。司马懿奏曰：“既蒙先帝重托，奉陛下诏令，臣等自当尽心竭力，保朝中无忧。然顾臣所虑，东吴既与刘备结盟，恐乘势袭我，臣料其必兵出江夏郡，乞陛下深加防御。”睿从之，封曹休为平南大将军，引兵五万，以向东南，来拒孙权。

不说魏调兵遣将。出师之日既至，先主领兵出南郡，直指襄阳。川中孔明率大军出汉中，兵分两路：一路向陇右，先取武都郡；一路由魏延、王平领着，速出褒斜道，取眉县而去。大军望武都迤逦进发，戈戟如林，刀剑如雪，声威甚大。边庭探之，急飞马报与曹真。郭淮谓真曰：“诸葛亮两路进兵，意图分我兵势。若守眉县，则恐失陇右；若往陇右拒之，彼破了眉县，径取长安，国将危矣。”真曰：“蜀中兵马自褒斜出，此处地势险峻，胜可进，退可走，难以卒制，是为紧要。陇右驻军马颇多，更有关内勇将数十名，纵不能守，诸葛亮亦难以轻胜。吾大军可屯于武功、太白一带，以逸待劳，每日哨探。倘有变故，即火速应之。”众将皆服。真又唤帐下张郃，令其引一万精兵，前去迎魏、王一路军马。

却说马超并弟马岱领前部，星夜行军，数日便至武兴城下。武兴太守庞优闻蜀兵到来，急召守将王禄商议。那王禄为武都王灵之子，曾随杨阜一道破马超于历城。后王灵因功封将军镇武兴，数年病死，其子继之。禄颇有胆勇，十余岁便列行伍之中。禄谓太守曰：“某手下两员副将，一曰武祝，一曰何彙，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如贼兵至，愿斩其首级以献。”

优闻言大喜，忽报马超于城下搦战，遂令禄等出战。二军对圆，禄曰：“大胆反贼，竟敢犯吾疆界！速速下马受缚，饶汝不死！”马超大怒，单搦王禄出战。那武祝不待主将答话，舞刀拍马，冲出阵前。超挺枪跃马来迎，战不三合，一枪刺祝于马下。何彙见之，挺方天画戟来战。方斗了七八合，马超故意卖个破绽，彙急刺来，却刺了个空。超手起一枪，立时将彙刺死。禄见折了两员副将，大骂不止，挺枪直取马超。超走马回阵前，待禄飞至，忽大喝一声，王禄措手不及，被超一枪挑去钢盔。禄回身便走，超纵马赶来，禄暗取弓箭在手，望后便射，却被马超接住，禄大惊。超疾驰到身前，如一道流星，禄尚未回神，早被一枪刺于马下。超乘势提枪杀入魏军阵中，魏兵失了主将，肝胆俱裂，又何敢交战？尽皆丢枪卸甲，四散溃逃。后人有诗赞马超曰：

曾战潼关敌锋摧，阿瞒因得割须回。

如今武兴城门外，又见孟起逞虎威。

马超既斩将得胜，遂乘势取武兴。庞优在城上见三将尽皆亡于马超之手，肝胆俱裂。又见马超欲叩城攻打，吓得面如土色，只得开城投降。马超率部进城，依孔明将令，对百姓秋毫无犯，一面驻于城内歇息，一面作捷报送与孔明。

孔明听报大喜，传令教马超进兵下辨城。马超得了信令，整顿得当，次日便麾军望西北进，来取下辨。正是：

先展威风破敌胆，又乘大胜临城关。

未知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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