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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七节 灰飞烟灭（第1页）

处于下风的汉兵已被烟火熏得眼睛红肿，难以睁开，连呼吸都觉困难，还如何抵抗？

只求迅速斩断相连的铁索，脱逃自保。动作慢点的，则只能自叹命苦，往往在乱刀之下化为肉酱。

残阳如血，血如残阳。汉兵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鄱阳湖，红湖火海共长天一色。

湖面之上，看到的是鲜血烈焰，闻到的是焦腐恶臭，听到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尸骸遍湖，残船横流，真是惨不忍睹！

这一仗，汉军死伤惨重。近半船舰被焚毁，死者数万。三国赤壁之战的血腥暴力再次重演。

至此，大家应该都明白，朱元璋当时在苦等什么了。不错，要等的就是风的转向。

在那个节节败退的煎熬时刻，他一连斩了十名战舰的队长。这一切，亲军指挥郭兴都看在眼里。主公一直爱兵如子，此举亦为军情所迫，他自己的心肯定比谁都痛。可如果不另想办法，一味顽干，则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挫伤军心。

于是，他连忙提醒道：“主公，这种局面的形成，不在于将士不奋力，而是强弱差距太过悬殊。于在下所见，现在唯有火攻可破。”

朱元璋一边听，一边点头。可转头看看周围，刚有所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说：“说得很有道理，不过，现在能施行吗？”

郭兴也一脸无奈，可他没有放弃：“虽然不能，得等东北风起，但机会往往留给有准备的人，对吧？”

“说得好！那就等。”朱元璋随即传令常遇春按要求提前准备好火船。

常遇春不敢怠慢，连忙组织士兵找来大量的芦苇干，每捆中间塞入硫磺火药。塞满船舱后，再以帷幔遮蔽严实，并在船头安放穿好盔甲的稻草人。

这才有了一场好戏的上演。

湖面又再度静寂，不时传来远处康郎山上几声凄厉的猿鸣。

汉营的残兵败将虽在数量上没有处于下风，但经此大挫，还能保持多少斗志呢？接下来两天的战斗当然也是一败再败，损兵折将。

败兵之时，内部矛盾往往更容易暴露。此时，大汉政权亦是这样，君臣猜忌的情况进一步恶化。结果，陈友谅两员得力干将左右金吾将军也各率大队舟师投降朱元璋而去。汉营不仅兵力更为衰竭，而且人心浮动，斗志全无。

粮饷也所剩无几，是到了该撤退的时候了吗？陈友谅看着身边的老弱残兵，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撤的问题。

相信大家还记得，开战之前，朱元璋已派兵驻守北出长江的门户泾江口、南湖嘴，而南面的武阳渡也同样不放过，湖上各处关口都早已被严密封锁。如今回头再看，真不得不佩服他长远的战略眼光。

当时陈友谅雄兵六十万，各出口上几股散兵游勇完全可以忽略，但就是这些不值一提的敌兵现在成了最大的障碍。

他忽然发现自己成了牢笼中的困兽，欲战不能，欲走无路。当然，路还是有的，但是否是真正的出路，那只有走过才知。

他选择了湖口，不料这里的的确确就是一个虎口。其残伍真的犹如羊入虎口般被吞噬大半。护卫他冲出去、逃往泾江口的舰只已经不多。可这里的军队已等了一个多月，显然是不耐烦了，大刀长矛、强弓硬箭纷纷呼啸而至。

在这样的重重围困之下，已经战死的将士也许是幸运的，至少不用受这种颠扑再三的惊吓。谁又说得清楚，下一刻自己会否被死神逮住呢。

没想到，这一刻真的选中了陈友谅。

在飞蝗般的羽箭中，拼死指挥突围的他一个不小心，被流箭射中，居然由眼而入，直贯头颅，即刻毙命。太突然了，真没想到，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的他竟然就这么偶然死去。

不过，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他不用再掏空心思去算计别人以最大限度地满足其政治野心，也不用如履薄冰般提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以最大程度上保住权位。不管怎样，对其个人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已归于沉寂，但活着的人仍然要继续其角色的扮演。

可怜张定边，独木难支，只能抢出陈友谅的尸体，护着幼主陈理狼狈而逃。

陈友谅已死，他的军队也崩溃了，这正是彻底消灭它的最好时机。当然，朱元璋的将士们也很明白这一点，正磨刀霍霍，准备奋力追歼张定边所率残部，乘势一举荡平汉军。

令人万分不解的是，朱元璋居然就这么撇下那些已不堪一击的逃兵不管，下令班师回朝。

回师？竟在这种情况下回师？

从四月洪都的浴血奋战到目前八月的胜利在望，前后四个月一百多天，全军上下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才打出了这样的绝好局面。这种时机可遇而不可求，稍纵即逝；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不抓住这个战机都必定是个错误。

但是，朱元璋偏偏就这样让汉军在眼皮底下逃回了武昌，自己带着军队回了应天。

看不懂，真看不懂！他这一举动令全体将士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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