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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屠（第1页）

“人屠李大牛，通缉令地字十一号，于大衍二十一年，杀河东县县令胡一行一家及何其忠一家，共计一百四十五口人，手段残忍，十恶不赦，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五岁幼童，无一幸免，现将你抓捕归案。”

穿着劲装的是一个八字胡的中年人，他从胸口取出一张文书，大声宣读。

“他们死有余辜，”屠夫虚弱的声音响起，箭的毒药肉眼可见的夺走了他的力气，“年轻时我好勇斗狠，喜欢闯荡江湖，抛妻弃子，但是从朝廷的禁侠令下来之后，我也就安定了下来，回到家里老实做一个屠夫，但是谁能想得到啊，我只是外出一个月做工，回到家里，我的家就没了，我整个村子都没了，全村两百多口人，整整齐齐的被杀死在村口，村子也被付之一炬，我起初以为是山贼作乱，说什么也要报仇，结果我四处打听，他们竟然全是被官军以窝藏贼犯的名义处死的。后来我发现何其忠这狗贼，竟然悄无声息的接管了我们村子所有的地产，早先他就说要买地，我们村子的人嫌他出的价钱太低，就没卖给他，后面他也使了不少阴招，但都无功而返。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丧尽天良，勾结县令胡一行，给我们村子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屠杀干净了。”

这些话屠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他也愈发愤怒，他挣扎着从摊铺后走出来，夏无心看到另外的两根小箭正扎在他腿上，他走得十分踉跄，每走一步都要缓慢的挪动，但是他的愤怒让他行动了起来，夏无心不知道那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屠夫只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摔倒在地。

即使倒在地上，双手双脚都无法动弹，屠夫依然用身体带动手肘，一点一点支撑前进，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中年人的眼睛，似乎希望从那里看到什么，找到什么。

“我的老婆，我刚五岁的女儿，我的老娘，她们全都死了，即使这样，我一开始还没有想着自己动手去杀他们，我到处搜集证据，用血写成一封诉状，跑到省城，告上知府，受了八十棍棒，几乎打得不成人形，但是我挺住了，我相信朝廷肯定会给我主持公道，我要看到他们被绳之以法，结果呢，是一句轻飘飘的证据确凿，无须翻案！”

“那时我就不相信什么法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要自己报仇，杀了他们。”

“他们死有余辜！”这句话是屠夫用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的，他终于无力的瘫在地上，像一座无主的坟丘，他在心里埋葬下了他所爱的人。

八字胡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良久，八字胡开口了，“李大牛你所言之事，确实属实，这一点我们追侠者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地产已经收回，交由你们村子还活着的人看管。但是你说他们死有余辜？”八字胡突然喝问道，“你所杀一百四十五口人，与胡一行，何其忠这两首恶有关系的不过只有六十一人，其他八十四人，仅仅是差役仆人，受雇于人，却横遭杀身之祸。你所杀的八十老妪，不过是仆人看她露宿街头才收留的，那个五岁幼童，更只是仆人的孩子，你却对她们痛下杀手。你有女儿老娘，她们又何其无辜？难道他们也死有余辜吗！？”

屠夫贴在地上的脸僵住了，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闭起了圆睁的眼睛，随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她们有罪吗？”八字胡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屠夫犹豫了，但片刻，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

“有罪！”

“那你呢？她们有罪，所以死有余辜，你有罪吗？”

“有罪。”屠夫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

“他们死有余辜，你何罪之有？”

屠夫这次默不作声，目光直直的盯着人群中那一挂糖葫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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