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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摇了摇头:“不知道诶,这是什么情况?不过这姑娘真有志向,在下佩服。”陆允初微微一笑,解释道:“最近大楚农民起义主要分为两支,一为西边的,一为东边的,东边起于毫州,主要依托于民间宗教九天玄妙教,即仙宗分支,崇尚九天玄女,这位姑娘即依托这玄女之说成为教主,以此带领众人反抗朝廷。”
清云闻言思索片刻,随即问道:“所以在民间信仙教者多于圣教经学?”陆允初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经学内容晦涩,讲究层次分隔,一般百姓并不喜,当然也有文人改善其中内容来符合大众要求,可事实上依然式微。”
清云没再多言,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无论仙家或神道,终是看重彼岸之世而忽略此岸,打着公正之名,但实质上也不过是又一次造圣,且更令人无从分辨罢了。有机会我也去看看有关于这些民间宗教的说法,原本还想以圣女教为尊的。”
陆允初抬手命人找来些书籍铺在桌上,对清云提点道:“这是些基础的经典,你看看,说不定颇有益处,至于那边起义的情况,你可以问问身边的士兵,他们或许比我清楚。”
清云拿了书,便回到教场继续练习,只是将书随意塞在被褥中。累了一日回到营帐,面对的依然是冰冷发霉的黑膜和残羹冷粥,连个咸菜也找不到,更别提那些冰凉滋润的新鲜瓜果。
累了一日又吃了冷饭,虽天热了些,但肚中依然有几分难受。她来月事了,血沿着双腿滴滴答答落下,粘粘糊糊的敷在腿上,像条摘不下来的裤子,令人格外难受。她也学着师姐的指导,用月事带,但在这种军营又用不上,便只有任凭血聚在裤腿里,毕竟为了不让血渗出来,总要把裤腿扎好。
她勉强吃过饭,本要继续练剑,却觉肚中绞痛,就像里面有个小人在上蹦下跳,直将整个小腹搅的四分五裂,试了半天也试不出是哪处在疼。她选了处小土丘蹲下,觉得有一大股血涌出,就如洪水倾泻。她夹紧双腿,但并没有作用,那血滴滴答答涌出,裤脚全落在地上,红红的一大片。她只得提着一口气,拧了拧聚着血的裤腿,勉强走到下一处地方。
又过了片刻,她见暮雨搀着萱萱一瘸一拐的走来,萱萱脸色发白,疼得直不起腰,见了清云,萱萱勉强裂开嘴唇,做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容:“怎么大哥也在这里呆着?”他再一上下打量,大约也猜出个大概,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青云身边:“我也是来了那劳什子的,真烦,止也止不住,刚才一口凉水下去,我感觉那玩意嗖的就窜出来,跟个猴儿似的,尽挑地方钻!”
她生动的描述让清云不由噗呲一声笑出来,她伸手摸了摸萱萱的肚子,对她施展了一套揉肚大法,做完了这一套,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真是的,这法子是我师姐教我的,她真是个厉害人,我用这法子好的很。”
见她似有遗憾,暮雨轻声问道:“这师姐是你相好的?”清云被唾沫星子呛了一口,拍着胸脯缓了好久才忍俊不禁道:‘’没有的,哈哈,但感情应该比相好的深些,算是知己了。她是个好姑娘,以前和我很相熟,但那时我不懂人情世故,没照顾好她,也没关心过她,一直将她做挡箭牌,她走了,我这才回过劲,开始忏悔起来,但人不可复生,我是再也没办法和她道歉咯。”
一想到师姐,她就想起以前这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姑娘曾经问过她的问题:“云妹,你说女人的身子这样脆弱,每个月都流血不止,是不是真不适合习武只适合在家呆着?”清云那时是个愣头青,只是一味知道向前冲,哪能明白思索这些深层的东西,便只是义愤填膺般喊道:“这不是混说吗?流血又怎么了?我们日日习武,可见女子本就有和男子一样的力量,不,比男子更大!”
师姐只是笑了笑,叹了口气:“你不懂,力气是有限的,或许该智取,又或者有什么别的法子。”她不懂。又对着前辈没好纠结下去,便只是暗中啐了师姐好几口,骂她个臭东西吃里扒外替男人说话攻击女人,可又过了一段日子,她在月事来的前几天练得有些频繁,上窜下跳的,竟觉得腹痛的厉害。她实在受不了,便在房中休息,结果睡着就身上发冷,起不来,幸亏还有力气叫了几声,这才被清寻发现,带去找大夫。
那大夫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匆匆赶来的师姐找山下大娘配了几副药才治好了这突如其来的疾病,听大娘说这是月事前易得的一种病,处理不好会有死去的风险。起病的原因主要是过量的体力劳作乱了体内的气,弄得宫里出了血,便一发不可收拾,让人失了神志。
清云听不懂,但至少知道越月事前干重活是有危险的,长久如此会出大问题。她当日躺在床上发抖的时候,就在想师姐说的大概真有些道理,也不知是哪个狗爹生的造了两副躯壳,以致女子从一出生便有了不公正的体魄,还要受这些苦楚与危险。
病好了,她便去找师姐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你说的有道理,女子确实不是什么都做的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不顾身子的乱拼了,我也得注意着点,要不是师姐,我。。。”师姐闻言,对她笑了笑:“没事的,没有人能未卜先知,你不必将这些事挂在心上,但你也不必因此自弃,这个世界自古拼的不止武力,还有心力。”
她听了师姐的话,一知半解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主意,如今想起依然有几分困惑,抬眼望向远方的山脉,她又叹气了:“我真是不懂得这些深的说法,我单知道弱者不该处处被喊打喊杀,可我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在这样的天下为弱势者争出一片天地。师姐说要智取,可。。。”
暮雨闻言,转头含笑望着萱萱,笑中是几分温柔。萱萱也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智取,但我知道什么都是打出来的,我们要打倒那些夺我们权利的人,建立属于我们底层女子的政权,建立全是女人的天下,把男人踩在脚下,让他们再说,我们打我们,我要把女人受我的苦让他们受一遍!”
闻言,暮雨也使劲点着头,自顾自的说:“我最讨厌臭男人,我只喜欢女人!”说罢,她转头便和萱萱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清云习惯了两个人的腻味,只是想着自己的事,她记得莫笙说想要有更公正的天下,她觉得男女是可以合作的,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坏人,而清寻也是好女子,可她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有一定道理,女子不一定非要占领主位,只要保障其基本权利即可。但师姐常常说人的贪欲永无止境,不占有主位就终会无法维持现状。所有姑娘的想法千差万别,有的人想彻底将父君去除,也有人想改造,还有人要成为新的父君,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希望也不同,根本无法站在一条线上共同发力,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女人只是一种处境,而在女人之中又分为多种不同的处境,女人和男人之间有矛盾,但女人之间也有矛盾,这世上的事纷繁复杂,绝不是二分这样简单。只是陆允初说的没错,若女子间不合作,那些基本的活着的资格,去学堂的资格,做官的资格便都一并失去了,便只能生生世世为奴。这样来说,无论目标在何处,至少推开如今的现状并无错误。
只是她又想起了母亲、青梅,那些希望嫁汉吃汉的女人,变革对她们来说是毁灭性的,而像她们一样的女子很多,想反抗的终是少数。
身边的人还在缠绵,她却没了继续思考下去的兴致,只是起身回到较场,在挥汗如雨中耗去多余的精力。
这些问题太过复杂,不是她可以完全理解的。她只是想一直记住自己最初的愿望,就算最卑微的草芥,也可以活的有尊严。可什么是草芥,什么又是尊严?
然而,在连天的炮火与成堆的尸山中,一切的答案并没有那么重要,每日都在尸山血海中奔波,每日都在生与死的间隙挣扎,一抬眼,连天都是血红色的,一眼看不到尽头,不过血拼终是有了用,开始时青云只敢跟在众人身后捡条命,后来渐渐就敢于崭露头角,在加之陆允初又私下向她传授兵法战术,她的能力一时就脱颖而出了。过了一段日子,她便直接成了炮台上的指导者,不必冲在前面给别人开路。阿潇则接了她原本的位置。因为身份的变化,那些男子对她愈加敬佩,有几个长官对她青眼有加,在这些长官里有个叫高湛的和清云走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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