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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公子琳琅六（第1页）

残香浮动，琳琅坐在香炉前，慢慢解下眼上黑纱，长叹了一口气。

每一夜，白慕桑都要和不同的女人在他面前上演一出出动人好戏，他目不能视，听力却好，连白慕桑在女人耳边低声说的话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从来安静听着，像一尊佛像。可白慕桑心中明白，他心头有多怨多恨，能将双手攥伤，能将牙咬得渗血。

琳琅无言靠在椅上。这张椅子是父亲挚爱，有着舒服宽大的椅背，而他成为白慕桑琴师之后，才渐渐懂得一张能包容你疲惫身躯的椅子，是值得成为挚爱的。

在琳琅看来，白慕桑是他所见过的、最毒最狠的蛇。他手指冰凉，抚上他身子的时候却是发烫的，让他除了咬牙，别无他法。而白慕桑每每喜欢在他耳边低低说话，说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让他耻辱，让他屈服。

琳琅此时很想念那把被自己重金买下，又因为家道中落被卖出的古琴“聆心”。不知它会辗转在什么人手下，是否还能发出琳琅之声？

——“公子！”

伊兰咋咋呼呼的声音让琳琅从回忆挣脱出来。

“公子！请帮帮袁姑娘！”伊兰拉着素怀冲进了琳琅房中，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琳琅不知如何说话。一切都和白慕桑所设计的一样，只是这一刻来得有点早了。原本白慕桑是要他在三日后，大肆迎接卓无进城的仪式中，将素怀推出去的。但看来，她已经完全

相信卓无来到的消息了。

“伊兰，起来。袁姑娘有什么事？”琳琅保持平静，问道。

素怀跑回药庐，抄起纸笔就写了一大通话给伊兰。大意是说有仇人寻至，而白、楚二人还没有得到信息，恳求琳琅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

素怀牵过琳琅的手，一瞬间觉得那手竟在微微发颤。她顾不了那么多，在手心中写道：“请公子带我入城主宫中。”

“……伊兰，你先出去，我和袁姑娘说些事情。”

伊兰疑惑地退出去了，琳琅沉默良久，开口问了一个他自己也没有想过的问题：“你大可不必通告他们。难道你不怕卓无？”

琳琅被素怀牵着的那双手，慢慢放开了。

“我知道你们很多事情，我更加知道你对卓无有多恨，但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和他对抗。你走，你逃开，趁现在。你应该这样做，不是吗？”

素怀咬唇，心潮翻涌。她惊讶于琳琅知道的事情甚多，但也惊讶于琳琅说的话，的确是她心中所想。看到卓无的一瞬间，她是想逃的。但是和逃这个念头同时升起来的，还有——想再看他一眼。她自己理不清这样的思绪，但犹豫的一瞬，白吟朝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出现在脑海里，那么突兀，却又自然。

“那你就逃啊，不要留下来。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也救不了任何人。袁姑娘，你是在扑火，而那火只要一瞬间就能吞没你，和你想保护的那两个人。”

琳琅说完

，像是失去力气一样，又倒在了椅子里。一双温柔的手摊开了他的手掌。

“我做得一分是一分，若不去试试，我一辈子都是输家。”素怀在他掌心，一字字写。

琳琅愣了。他自幼就被告知，没有百分百的可能，不能轻易下手救人。父亲是经验老到的医师，做人从来谨慎，在他手中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他秉承着这样的教诲，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以至于最后沦为他人玩物，也不敢拼命去挣脱。

素怀写下这样的话时候，心里的力气也一分分生了出来。她想起楚荆在雪地里朝她奔过来的身影，想起白吟朝揽着她跳下藏宝阁时候紧紧护着她的手臂和胸膛。这一次，轮到自己行动了。一直被他们保护着，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可以有多大的勇气。

两人都在心头旋转着各样念头。而琳琅终于站起，把素怀的手按在自己额间：“多谢……多谢你……袁姑娘……琳琅是肮脏之人，丑陋不堪，多谢你不嫌弃……”

素怀从走进来时候就已经看到，摘下黑纱的琳琅双目中横亘着一道深深的伤疤，似是被利刃平平从双眼划过。琳琅一直闭着眼睛，她只能看到那伤疤穿过他的眼皮，向两侧鬓角扬起，十分嚣张跋扈。

“公子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好看的一个。”素怀在琳琅手里写。

琳琅笑了。那是很苦很涩，但很感激的笑。

“袁姑娘，我们今夜进宫。我帮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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