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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蒋夫人8（第1页）

那是女子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王文翀。

彼时，王文翀正值壮年，许是长久的行军，竟已华发早生。女子退到几个男子身后，她低下头来，将自己隐藏起来。王文翀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地上葛千户那圆滚滚的头颅，脸色极为冰冷。

“蒋麟，你升了千户不过几日，竟这般猖狂！军中私下不允打架闹事，如今竟还出了人命官司，你当真以为你救了小儿一命，便可如此任意妄为，失了分寸，坏了规矩！”

王文翀一字一句砸在蒋麟心头，蒋麟脸上满是冷汗。此时，他的酒意早已褪去，他想到王文翀治军之严苛，心中愈发忐忑了起来。他低下头不敢应声，大帐之内极为安静。那葛千户的亲信带着哭腔控诉道：“我们千户向来最重规矩！方才蒋千户说，千户与千户自是不同，他救过王家嫡子，本就该为众千户之守，这采买之事交由他便是最为妥当的……便是……便是城中的富商陈家，也不敢拿他如何……”

王文翀闻言，脸上的怒意更盛，还未等那亲信说完，便怒喝一声：“放肆！”他走到蒋麟身前，目光直逼向蒋麟，蒋麟本就草莽出身，即便上过战场，气势又怎敌那王文翀！他被王文翀怒目相向，心中愈发不安，他直接跪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女子看到蒋麟这般模样，整个人像是堕入了冰窖一般。她脸上的鄙夷、轻视更重，这蒋麟，若是敢作敢为她倒可称他一声好汉！可如今，蒋麟竟跪下，且浑身颤抖，这般模样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让她厌恶。她听到王文翀用极威严的声音说道：“当日你救我儿一命，本

帅还当这军中出了武功绝佳、秉性淳善之人，却不想你竟是这般，你竟如此贪功，如此张狂！于理，本帅将你军法处置，可于情，你救了吾儿一命……”说罢，那王文翀竟掏出腰间长剑，狠狠划向自己手臂，鲜血登时流淌了出来。

“将军！”众人惊慌大喊，却见那王文翀挥了挥手，冷声继续道：“军中私斗致死本该要了你的性命！可你既于本帅有恩，本帅便替你受过！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待本帅平了这越贼，自会向陛下禀明请罪！军中留不得你这等猖狂之徒，你，走罢！”

蒋麟闻言身子一震，他昂起头来看向王文翀，他家中本不富庶，家中老小为求生计，多半入了军中，可却也唯有他一人凭着武艺卓绝，有了千户之位，若是这军中不留他，他又该何去何从？他忽然想到方才那女子所言，他跪着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拉扯住王文翀的靴子，他慌乱道：“将，将军！我……我……对，是他，是他……是葛千户，葛千户他，他暗中勾结富商，克扣军粮，他……他……小的，小的是见不得他这般行事，这才，这才与他起了冲突！将军，将军莫要听信小人所言！”

王文翀闻言，昂起头来看向大帐中的他人，今日本是除夕，军中除却当值之人，不少将士皆成群的聚在了一处。葛千户因被蒋麟抢了差事，心中郁郁寡欢，这才和一亲信留在了帐中。如今这大帐之内皆是蒋麟亲近之人，他们在蒋麟麾下，如今若是蒋麟倒了，他们又如何自处？这些人见王文翀看向自己，赶忙开口道：“蒋千户确因此事与葛千户起了争执！将军莫言听了这小人所

言！”

王文翀从军多年，如何不知这些人的心思，他微眯起双眼，声音低沉的问道：“当真如此？”

这群人平日里见了王文翀都要抖上三抖，心中只有敬畏，如今听王文翀这般相问，自己又说了慌，自然惶恐不已。他们呐呐无声，到底还是说不出话来。王文翀冷哼一声，厉声道：“事关军中粮饷，必得严查！来人呐！将这几个带下去仔细拷问，本帅倒要看看，军中到底是不是出了蛀虫！”

帐外王文翀的亲兵闻言，快速走进帐内，他们迅速将蒋麟及一众亲眷拿下，蒋麟见状，更是恨不得昏死过去。可就在这时，那女子却忽然开口道：“将军，小人有事要禀！”

蒋麟听到女子清丽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哀求般看向女子，那女子不慌不乱，理了理衣裳，单膝跪在了地上。王文翀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眼方开口道：“讲！”

便听那女子说道：“当日，蒋千户奉命入锦州城采买，蒋千户临危受命，头一次督办这采买之事，心中更是感念将军提拔之恩。他命属下等人小心查验，莫言出了差错，属下不敢怠慢，可物资拉到驿站时却出了岔子，这陈家粮铺的粮食，竟有一半掺了沙子！”

王文翀闻言，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一般，他冷哼一声，看向女子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探究。女子却丝毫没有畏惧，她腰背笔直，继续说道：“蒋千户不敢忘将军交付重托，他询问了那陈家粮铺的掌柜，那陈掌柜却丝毫不认。千户同那陈掌柜说，王将军忠君卫国，我大……大曜本是北方游牧民族，为求百姓生计，为平越王昏庸之

政，日日呕心沥血，只求早日入关，可大曜子民竟为一己之私，克扣大军粮草！将士们保家卫国在外，可后方却出了蛀虫！陈掌柜听言，心中愧疚，这才说了自己受那葛千户胁迫，葛千户不想将这采买的差事交给蒋千户，背地里便使了这等小人之行！”

王文翀闻言，看向蒋麟，怒声道：“你为何不早些来报！”

蒋麟诺诺无语，那女子继续道：“蒋千户知，大军在外，最忌讳之事便是军内纷争，他本欲回了大营与葛千户私下说开，可却不想葛千户执迷不悟，竟还要与蒋千户起了争执……”

王文翀转过头去，看向那葛千户的亲信，“当真有此事？葛洪背地里竟真的做了这等勾当？”

那葛千户的亲信自然知晓葛千户所为，这女子舌灿莲花，句句直逼要害，他心中早已吓得半死，听到王文翀这般相问，身上更是冷汗涔涔，他颤声道：“这……这……”

“将军若是不信，可传那陈家粮铺的掌柜来，蒋千户从未去过锦州城，陈家掌柜他只见了一面，又怎能收买？”

王文翀转头看向那女子，他脸色变了又变，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开口道：“姑娘，你又是何人？”

女子闻言微微一愣，王文翀竟一眼看破她的身份，她心思转了百遍，可终于还是压下心底那些欲念，她微低下头，说什么也不肯开口，那王文翀说道：“依姑娘见识，并非寻常女子，此入我军中，究竟所谓何事？你这般犹豫，莫不是大越派来的探子不成！”

女子如芒在背，愈发谨慎了起来，她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开口，只是微微

侧过头去，含羞又极为幽怨的看向蒋麟。蒋麟见女子这般模样，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他狠狠磕了个头，开口道：“将军，这张姑娘于小人有救命之恩！那日小人救了少将军，是张姑娘救了我……我二人互生情谊，这才，这才……”

王文翀看着二人的模样，又见方才那敢于出口直言的女子此时满面娇羞，他大笑几声：“罢了，罢了！既寻了来，本帅便做主罢！蒋千户，你可是娶了个奇女子，莫言辜负了人家才是！”

说罢，他朝着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忙将蒋麟及一众亲信放了下来，他冷声道：“带这人回去！我倒要看看，这葛千户背地里究竟做了多少本帅不知之事！将葛千户的头颅挂起来，让军中之人有个警醒，莫要因小失大，坏了军中秩序！”

说罢，便随着众人走出了大帐。

蒋麟的亲信也无心久留，蒋麟安抚了几句，便又令众人离开。大帐终剩下了他与女子二人。

安静了片刻，蒋麟终开口道：“你为何救我？”

“我不该救你？”

“你既这般恨我，为何又要救我？”

女子沉吟片刻，“我父因你而死，我本该恨你，可，我却见不得你死在我面前……”她低下头，帐内又安静了下来。蒋麟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声细小的抽噎之声，他走到女子面前，扶起女的下颚，却见这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蒋麟大惊，他一把拉住女子入了怀中，那女子的哭声却愈发大了，他想要安抚女子，可却笨嘴拙舌，说不出什么，那女子拉住蒋麟的衣襟，红着脸，娇声道：“将军，莫要负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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