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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谁陪我看流星雨（第1页）

我这样一个热爱写作的人，生命的重量在于它对生生活的感悟有多深。一天不只是24小时。如果在那一天灵感来了，我感悟到人生真谛，那一天就是十年，而如果某天我累于琐事，没有灵感，那一天就等于没有活过。我这样一个靠感觉过日子的人，能给孩子带来什么呢？

一个给人美好感觉的机会来了。2001年11月18日深夜至19日凌晨，天空爆发了狮子座流行雨。金宠和亮亮都已熟睡，我要金宠起来看流星雨，他把我推开，很生气的样子。这就是生活和电视剧的不同。电视剧中的男主人公是一定会尽力满足女主人公的愿望的，脸上总永远像墙壁上挂着挂历一样挂着微笑，而现实中的男人，他是不会答应你去做他不喜欢的事的，哪怕是不花钱就能看到的流星雨。阳台封闭的不是很好，必竟这是一栋老楼，我穿着军大衣站在阳台上瑟瑟发抖。必竟这不是像在看一颗大葱，不是天天都能面对的事物。流星雨是多么稀有的天象啊。流星雨并不是真的雨，比雨的密度要小得多。因为不是雨，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淋湿。有时候看到一颗流行划过，有时候是几颗，站在阳台上看天空，看到的不是天空的全景，所以也不是流星雨的全部，要把眼前的情景放大一些倍数才可以。就算不是全部的流星雨，也足够壮观了。流星在天幕划出一道有弧线的光亮，冒出白色的烟，突然消失了，那情形就像是在天空中划一根火柴。流星没划过时，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流星划过时，赶快将眼睛看向那里，集中精力去看，生怕错过了那个瞬间。如果不是瞬间的事，假如流昨从天空划过要用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假如每个夜晚都能看到流星雨，还会这样美丽吗？也许美丽正是因为它的不可多得。每颗流星都令人兴奋，每颗流星都与上一颗有所不同。尽情享受眼前的美景就可以了。有谁会对一颗流星有所戒备呢？流星不会刺探我们什么，不会嘲笑我这样的伤心人，它

们只展示美。

不知道此时的青途是否在看流星雨。

凌晨三点多钟，我回到房间里睡觉去了。我梦见了青。我们在读高三。我和他同桌。这个地方显然是梦错了，高三我是文科班，他是理科班，文科生和理科生不可能同桌，但是在梦中就是这么发生的，有谁会指现梦呢？在梦中，他建议我定《洛神》杂志和《洛神》报纸。他说这套书如何如何好。我用过的词语我都记得。我花了九十多元订订了这套读物，而他订的不是《洛神》，江南月订的也不是《洛神》。我和青途在拌嘴。我假装生他的气。醒来人恍惚起来。整天都在琢磨《洛神》的事。我查阅了期刊资料，并没有《洛神》这本书和报纸。他在暗示我什么呢？我急切地希望下一个夜晚的下一个梦里他能给我答案。

做梦是我今生最大的乐趣。只有在梦里，我才能随心所欲爱我所爱的人。只有在梦里，我才知道我爱的人是谁。只有在梦里，他才不会拒绝我的爱。

11月的一天，我去婆婆家里，正好遇见已和婆婆离婚的前任公公。我尴尬起来，不知道该像从前那样叫“爸爸”，还是叫“大爷”。

圣诞节前夕，金宠的老姨家请了佛。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失误时，对自已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佛的安排，把一切罪过推到佛祖身上，这对佛祖真的是不会平。

我梦见我把金裘弄丢了，梦中痛不欲生，睁眼看见孩子就在身边甜甜地睡着，我才知道刚才是一场梦。我满头大汗，脸上还有梦里流下的泪滳。

我决定给金裘买件棉衣，以赎我在梦中把他弄丢的罪过。穿梭在市区热闹的大街上，我的耳朵通红，手快僵了，我也没舍得给自己花两块钱买付手套。我给金裘买了一套既漂亮又暖和的棉衣，然后匆忙地往车站赶，我必须在孩子放学前赶回家。走到离车站不远的十字路口时，一辆刹不住闸的倒骑驴就要撞上我，我自已也站不住脚了。我来不及想什么多，一下子就抓住身边一个高大的男士的袖子。那辆车

驶过去，我的手松开了。突然开始感到自己太失态了。但是随之而来我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种幸福感。我知道我不可救药了。我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可耻，我无法理解自已。

圣诞节前的某一个周日早上，天下起了雪。金宠还在梦中。窗外的雪落到地面，那么多雪花齐心合力地白着，无所谓谁覆盖谁，白得让人说不出话来，白得不能再白了，再白就会病了。雪花并不大，被风一吹急急地斜着飘落下来。要是一本书里关于雪的描述只限于雪很白，每场雪都是这样，那么读者遇到这样的书可真是倒霉。但是雪太美了，它的魅力就在于没有谁能说得清它的美。从这一点上来，雪让所有作者变得很不幸。将雪比喻成什么都不贴切，怎样形容雪都不放心。雪让所有企图描写它的人有了压力，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再一次尝试。

婆婆打电话过来说她买了香蕉，要我给金裘带回来。她说玫瑰及金宠老姨夫都在等着我去玩扑克，要我吃过早饭去她家。如果不答应，就是不给大家面子。我能不答应吗？可是答应了，我的小说还如何继续？我可怜的四个小时的时间又要白白地被浪费掉了。他们都有了面子，可我的面子哪里去了？到了婆婆家，我开始仔细观察他们的面子。婆婆的面子被增白霜浸渍出的白色的脸皮掩不住的松驰与细密的皱纹；老姨夫的面子黝黑，以致让人猜不出他的脸皮有多厚；王玫瑰的面子皮肤很薄，所以内里极剧膨胀的诺弱、忧虑就很快从脸皮下冒了出来。把这三个人的面子展平拼在一起，也不过一张痤垫那么大，放在称上也绝不会超过一斤，为什么象三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把心里涌出来的“不“变形成了“是”。我跟金宠被他们隔开了，这样就吵不起来了。这也许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走出家门，我真不想再钻进哪一所房屋。望着天空里的雪，心生羡慕，雪想下在哪里就下在哪里，想下多久就下多久，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世界把下雪的权力都交给了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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