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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阿果的回忆（第1页）

阿果快速咀嚼几下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缓一缓这才又重新开口说道：“其实你们不要看我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大，但其实我是九岁才上的一年级！”

“大山也许在你们城里人看来只是一处青山绿水游玩的好地方，但是对于我们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来说，日子真的过的很贫苦。”

“山很大，植被很多，但是再美丽的风景也长不出粮食，我们都是选择在山脊上土壤厚一点，石头少一点的地方开垦出一块块不规则的田地，水稻、小麦这些粮食在我们那难种，产量也不高，不管你付出多少劳动，最后换回来的粮食也无法满足一家人一年的消耗，所以我们那一般都是种土豆或者玉米这些高产而且对于土质没有那么高要求的农作物。”

“以前，凉山的女孩都是不读书的，因为读书没用，你书读的再多，也不能让家里的田里长出更多的粮食。还要白白浪费粮食去换取学费。这在老人眼里是一笔非常不划算的买卖。”阿果低着头，秦宇只能从她垂下的短发间隙中看到她那空洞的眼神。

阿果很明显陷入到她自己的回忆中，此时她的眼神空洞且深邃，就仿佛是一片无尽的黑夜，看不见一点光明。

“那为什么你后面又能上学了呢？”苏婉瑶见阿果突然不说话了，马上问道。

“因为姬老师！姬老师是我们大山中所有女孩的救世主，是她将我们从大山的深渊中解救出来，是她让我们知道了山外面的世界，也是她一直鼓励着我们要走出大山，看看山外面的世界。”

当说到姬老师的时候，阿果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原本低垂的头颅在此刻昂然抬起，眼中的光芒就仿佛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耀，在这一刻，姬老师成为了她的信仰，成为了她一直努力的方向。

“姬老师也是金陵人，她从金陵师范毕业后就去了我们乡小教学，当她发现学校中全是男生，只有寥寥几位女生的时候，她就说过，她一定要让每一位应该接受教育的孩子都来上学。”

“两年时间，姬老师用了两年时间，她走遍了我们乡的每一所大山，不管山势多么陡峭，道路多么崎岖，只要她知道谁家还有没上学的孩子，她都会背着包，带上干粮，一遍又一遍的去那家做家长的思想工作。其他人家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光我家，她去了九次，十七里的山路，她往返了九次，从我七岁该上学的年纪一直到我九岁去上学，那仅容一人通过的山路，她爬了九次，每次她都是天不亮就从学校出发，半下午才能走到我那位于半山腰的家。”

“也因为姬老师的坚持和努力，阿妈最后还是松了口，同意了我作为住校生去读书。”

“你们知道我第一次去学校带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

“三十斤土豆，其中有十五斤是学费，剩下的就是我一个学期的口粮！当时我九岁，一个人背着一麻袋的土豆，就这样一步步从山中走到了乡小。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大山，虽然只是从山腰来到了山脚。”

“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吗？”苏婉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阿果问道。

“没有，我不方便出门？”

“为什么？你小时候生过很严重的病吗？”

“不是生病，我身体一直很健康，而且在我们那里，如果生病，那就离死亡不远了。我没离开过家只是因为我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而已，就算是我去读书，也是穿着我妈妈改小的衣服去的，而那一件衣服也是我妈妈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苏婉瑶听到阿果的话，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一双美目中的瞳孔急剧放大，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名九岁的女孩，居然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

“其实春夏秋这三个季节还算好的，那一件我妈改小的衣服我爱惜一点穿着都没有问题，但是冬季就不行了，山里的冬天太冷了，皑皑的白雪，呼啸的山风，四面通透的教室，一直坐着不动上课的我们太冷了，即使姬老师在教室四角都点上火堆还是不能给我们带来一丝温暖。”

“也就在那年冬天，很多小孩受不了了，放弃了读书，又重新回到了家中，等到春暖花开以后才会回来上学，当时我妈也问我还要不要上学，我说我要读书，我要走出这座大山，我要去山外的世界看看。”

“那一晚，母亲一夜没睡，第二天，当我要返回学校的时候，母亲给我改的那件外套就变成了鼓鼓囊囊的棉衣，棉衣里的棉花都是旧棉花，大部分都已经因为板结失去了弹性，一块一块的蜷缩在棉衣里。”

“我不知道一晚上时间母亲是从哪里找来的棉花帮我缝制出这一件棉衣，但当衣服穿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棉衣是那么温暖。兴奋的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发现母亲的异常，高高兴兴的就背着行囊离开了家。”

“一直到母亲后面病倒在山中拾柴的路上，我才知道，我身上棉衣里的棉花都是母亲从她的棉衣中拆出来的，而她的棉衣里面现在只有一团团的枯草和松针。”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果的泪水就如雨滴一般一滴滴的掉落在食堂光洁的瓷砖上。

秦宇和苏婉瑶此时都沉默了，他们都明白阿果的母亲那种时候生了如此严重的病意味着什么！

哭了一小会，阿果没有接苏婉瑶递过去的纸巾，而是用袖口直接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母亲走后，父亲性格变的越来越暴虐，对我和妹妹过问的也越来越少，奶奶更是不喜欢我们两个赔钱货，所以很少来管我们，那时候妹妹还小，在家连饭都吃不上，经常一两天才能吃上一顿饭，就这一顿饭很多时候还是因为邻居实在看不下去偷偷塞给妹妹的一块土豆或者玉米面馍馍。”

“我一年级读完，老师说我很有学习的天赋，暑假的时候把我留在学校将二年级的内容直接和我过了一遍，打算开学后让我直接去读三年级。”

“这就是这一个暑假我没有回家，我妹妹，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就差一点不在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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