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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当范钢出生在这个四线城市的三口之家里,姐姐范梦瑶已经9岁。
范钢的父母都是工人。虽然,他们并不算知书达理,但是,为人正直和老实本分,始终是他们的人生底色。教育孩子方面,他们也绝不娇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一直坚定地认为,孩子的人品远比能力更为关键。
从还是个小婴儿开始,范钢就是个安静的孩子。他面容白净,不善言辞,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范钢的家庭条件一般,但是范钢每次回忆起自己的童年,都会觉得,那是一段完美的岁月,因为他有姐姐。在范钢的心里,美丽大方的范梦瑶,是他的天使,也是他的保护神。
在那个物资极为匮乏的年代,自己也还是个孩子的范梦瑶,却能为范钢解决遇到的所有问题,帮他摆脱每一个困境。
范钢永远记得,清秀文弱的姐姐,把好吃的塞进他的嘴里,为他挡下父亲挥来的鸡毛掸子,将欺负他的坏孩子拖出教室教训一番。后来,已经出嫁的姐姐,又软硬兼施,最终将当时一心想早点赚钱,缓解家庭压力的他,“逼”进了大学。
大学期间,姐姐每年都会来看望范钢几次。为了省钱,她舍不得坐火车,每次都坚持坐长途汽车。在脏破不堪的小旅馆里,看着一脸倦容的姐姐,范钢忍不住心疼,姐姐却说:“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睡觉。省下的钱,不如我们加几个菜。走!咱们去吃好吃的。”
到了饭馆,姐姐却只会点范钢喜欢吃的菜,再兴致勃勃地看着范钢把饭菜全部吃完,才能满意。
有一次,姐姐从破旧的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范钢:“小钢,平时不许省钱,多吃点好的,身体最重要了。”看着姐姐已经磨得发白的袖口,范钢没有伸手去接:“姐,你之前给我的生活费已经够用了。你的衣服太旧了,就用这个钱买衣服吧。”姐姐却笑了,她抓起范钢的手,把信封塞进他的手里:“衣服干净就行了。再说了,你姐姐这么漂亮,怎么能让衣服抢了风头?”
范钢想起,姐姐结婚前,在那个50多平米的两室一厅里,为了让自己有独立的房间,能够专心学习,姐姐一直睡在客厅的行军床上。范钢难过地说:“姐,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让你住上大房子。”姐姐揉揉他的脸:“小钢,姐姐不用住大房子,姐姐只希望你能高兴,你高兴就行。”
大学毕业后,成绩优异的范钢,入职了长兴医院行政部。
范钢的直属领导吕阳,负责长兴医院当时所有的医疗器械采购。吕阳年过五旬,稳重老练,行事风格中规中矩,言谈举止非常谦和。部门的另外一个负责采购的同事,是和范钢平级的卫军,范钢到岗时,卫军已经加入长兴医院将近10年。
加入部门后,范钢开始负责供应商的初步筛选和流程优化。作为新人,他积极主动,将部门所有的重复性的琐碎工作全部接手过来。很快,无论是吕阳、卫军,还是行政大部门的其他同事,都对范钢的工作能力和人品,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每个月发了工资之后,范钢会留出自己的生活费,剩下的钱分别汇款给父母和姐姐。几次推诿之后,范梦瑶就不再拒绝。
三年时间,匆匆过去。
1985年,一直告诫范钢“身体最重要”的范梦瑶,却生病了。年底,范钢在和母亲的一次例行通话中,察觉到了异样。再三追问下,电话对面传来了母亲的哭泣声。母亲告诉他,春节之后不久,范梦瑶就因为呕吐不止和持续腹泻被送进了医院。经过身体检查,年仅34岁的范梦瑶确诊了尿毒症,而且,已经是中晚期了。
听到消息,震惊的范钢,马上请假赶回了老家。
当范钢在姐姐家的客厅和姐夫林盛对坐,憔悴不堪的林盛,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原来,早在两三年前,范梦瑶就出现了全身乏力和皮肤瘙痒等症状。但是,她一直以为只是工作太累,没有重视。
走进卧室,不到一年,每周两次的透析,已经把范梦瑶折磨的变了模样。本就苗条的范梦瑶,瘦的可怕,突出的锁骨,让人不禁联想起非洲难民。如果不是在微笑,她晦暗的脸色,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
当范梦瑶伸出手臂,去拉范钢的手,她裸露在睡衣袖子外面的小臂上,由于皮肤积液和血肿,触目惊心的隆起,和大面积的黑紫,吓得范钢一阵躲闪。
范梦瑶愣了一下,她马上拉下了睡衣袖子,竟然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看着跪在床前,失声痛哭的范钢,范梦瑶摸着他的头:“小钢,别怕,姐姐没事。”
在范钢的坚持下,林盛陪同范梦瑶,来到深州长兴医院求医。听说了范钢姐姐的病情,吕阳马上发动了他在医院多年积累的人脉,为范梦瑶约诊了全国闻名的肾内科专家黄主任。
看着范梦瑶的检查单,黄主任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小范,你是老吕介绍来的,我就跟你直说了。目前来看,恐怕只剩肾移植一条路了。不过,你也知道,肾源需要排队,而且,目前国内这个器官捐献情况,不会太乐观。现在的治疗方案,只能是尽力维持。”
范钢着急地问:“黄主任,我的肾可以移植给我姐吗?”
对于范钢问出的这第一个问题,黄主任不禁动容:“小范,你可以去做下配型,亲姐弟的配型成功率是比较大的。”
范钢又问:“黄主任,如果找不到肾源,我姐还有多少时间?”
黄主任斟酌着:“这个不好说,长的七八年,短的两三年。如果出现并发症,恐怕就不好办了。”
黄主任看着流泪的范钢,对于这个每天他司空见惯的场面,他还是体贴地说:“小范,你和家人要做好心理准备。器官移植这个事情,关卡重重,真的需要运气。”
范钢擦干眼泪,走出病房,他蹲在姐姐脚边,抬脸定定地看着范梦瑶:“姐,黄主任说了,咱们好好治,能治好的。”
范梦瑶点点头,又微笑起来:“小钢,别怕。”
第二天,范钢和姐夫林盛,就在长兴医院做了器官移植配型。但是很可惜,两人都没有配型成功。
没过几天,范梦瑶就坚持要回老家去,她对范钢说:“反正都是透析,我们回家去,你姐夫还要上班。姐姐会好好治病的,你放心。”范钢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威胁范梦瑶,如果她坚持回老家,他就要辞职,一起回老家去。范梦瑶实在拗不过他,姐夫林盛在单位的照顾之下,暂时调职到深州办事处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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