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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和妈妈继续说话,而是转身对着刚进来的两人说:“走,我们一趟医院。”
爸爸还在医院躺着呢,随时都可能与世长辞,但大家似乎并不在乎,只觉得处理后事比较麻烦。
话音落,妈妈才看到季知轩竟然已经进来了,她扔下了筷子,拉下了脸,好大一个下马威。
“人要死就回来,回来抢遗产的吧?”她对季知轩阴阳怪气道。
见季知轩不说话,她瞥开目光,转头忽见齐返,她愣了一下,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
妈妈一把拽过季知娅,说什么都不让她离开,“你今天哪里都别去,跟我死回房间去。”
“你干什么?我要去看爸爸!”季知娅甩着手臂,委屈道。
季知娅扪心自问,她其实也知道爸爸对自己也没有多喜欢,平日除了喝酒就是揍人,要学费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但有一天,当她知道自己的爸爸真的都快不行了,她又开始怀念。
将死之人,总归是见一面,少一面,死亡总能冲淡生活中所积攒的负面情绪,能美化之前的记忆,变得更加美好与鲜活。
“你去看爸爸?这么拙劣的借口都能说出来?我看你是谈恋爱要私奔吧?”妈妈指着齐返厉声问道:“这是谁?这是谁?你昨天晚上跟这男的待在一起?他是李石家的人吗?”
妈妈打量着齐返的花臂,但她一点儿也不退缩,继续打骂:“李石人不行,他身边的人也不行,人品不行知不知道!”
“妈!——他不是——!”季知娅有些忍无可忍了,她大喊了一句。
可她妈妈才不管季知娅的情绪,也不管季知娅说了什么,她依旧喋喋不休,“你要作贱自己吗?我们家就算再缺钱,也不会缺你读书的钱!”
说完,她指着齐返破口大骂,“滚,滚开,我告诉你,别打我女儿的主意,别以为你们有几个破钱,就敢乱来,我女儿未成年,未成年!她不结婚,她要读书,你要是敢动我女儿一下,老娘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妈妈抄起季知娅刚刚倒扣在桌面的那个碗,就要往齐返的身上砸。
季知娅一直喊着妈,可她妈一点儿也不听解释,两人跟上演话剧一样,一个冲动,一个拦,一个发疯,一个哭。
“阿姨,我和你女儿没关系,我是来看季知轩的。”齐返低沉着嗓音说了这句话后,好歹结束这场闹剧。
也许是扯上了季知轩,妈妈觉得有些晦气,她把季知娅拦在身后,就是不让季知娅离开,就连季知娅想探个头,都一巴掌给摁了回去。
四个人就这么僵在逼仄的环境里,铁门很大,但阳光却透不进屋子,也许是为了省电,房内并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混杂着剩菜剩饭的油味,让这个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东西的齐返,感到胃部痉挛。
季知轩很快发现了齐返的不对劲,他迈着碎步靠近齐返,给齐返借力。
“齐哥,要么我们走吧。”季知轩面露难色,他总觉得是自己的到来,打破了本应有的平静。
齐返看到季知娅安全回家了,也没有什么顾虑,他本来就是来找季知轩,他勾了一下季知轩的胳膊,就往铁门外面走。
穿过农田般的小院子,鸡和狗正在为剩下的一点米饭打架,犬吠声与鸡鸣声如同变奏曲,吵着齐返的脑壳嗡嗡作响。
齐返感觉眼前的光景变成了黑白,头晕脚打抖,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虚。
季知轩带着齐返来到附近一家早餐店,说是早餐店,就是一个敞篷支起一块阴凉的地方,阴影区放了几张桌子,大家挤着对付一口。
卫生环境也确实不咋地,苍蝇乱飞,主厨打着赤膊,颈间挂着一条毛巾,毛巾尾已经磨成了须,汗渍使其发黄。
“抱歉啊,齐哥,我这儿没啥大店。”季知轩点好餐后,让齐返先去坐着。
齐返看着季知轩又是端盘,又是给自己加小菜,他莫名觉得心中一暖,虽然时间不长,但这弟弟可没白带,关键时间真照顾哥。
“慢点吃,齐哥,小心烫。”季知轩难得能照顾齐返,他恨不得帮齐返把粉吹一吹,再喂到人家的嘴里。
齐返还沉浸在自己有弟初长成的喜悦之中,他掰开筷子,挑起一根粉,小心地嗦着,“你昨天打我电话的时候,我在和齐新荣通电话。”
季知轩不知道齐返为什么提这茬,他就安静地听着,眼袋使他的眼睛更加圆溜了,一眨也不眨,安静地盯着齐返,眼神如钩,亦如第一次见面,有些东西从来没变过。
“以后别一声不吭就跑走了,你下次要是再这样一声不吭就跑走,我绝对不会去找你了。”齐返搅和着汤粉,乍一听说得拒绝,其实里面还有几分不安和委屈。
“齐哥,这事发突然嘛,保证没有下次了。”季知轩咧着嘴笑了笑,只要对象是齐返的话,不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先低头。
“嗯。我也不会让你有下次了。”齐返说得坚定,像在发誓一样。
齐返其实知道,是他那会儿没有接季知轩的电话,两人才错过,就如同两人的关系一样,一直都是季知轩在努力维系,一旦季知轩忙了,不发消息了,他要是一如既往冷淡处理的话,人,是会消失的。
这是昨夜齐返在开夜路,等红绿灯的时候,忽然悟到的,就是那么一瞬间,脑袋里闪过白光,他发现自己,有些害怕失去季知轩。
他意识到了,季知轩对他来说,从头到尾都不是麻烦。
“这家粉味道还是不错的。开了十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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