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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3董氏为人（第1页）

从紫云宫回锦织苑的路还是那么漫长，兰笙走走停停，无心地驻留、无意地徘徊，试图将心中的杂思摒弃，将重要的事情挑拣出来，然后弄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皇后的忠告一直在她的耳畔回荡，提醒着她，粉末的事已经为皇后所知。皇后说，此事是从刘太医那里知道的，可是兰笙明白，如果董嬷嬷和刘太医交好，那么董嬷嬷亲自告诉皇后和借助刘太医之口告诉皇后并没有太大分别。

兰笙会将粉末分别交给全氏兄弟和董嬷嬷，就是要趁机试探董嬷嬷，想看她到底能不能对自己尽忠，为自己所用。

冷静后的一番思索令兰笙捕捉到了诸多细节。是董嬷嬷提到了雪璃青，促使兰笙将粉末与佟妃联系到了一起，并且猜测粉末是皇帝从佟妃处得来的；之后全乐说到粉末不能与“情动之物”混用，兰笙便顺势生出了佟妃利用粉末诱惑皇帝进而霸得恩宠的猜想。是兰笙自己为董嬷嬷找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陈嬷嬷揭露佟妃私隐人尽皆晓，刘太医和董嬷嬷知道雪璃青很是正常。

兰笙甚至能够理解董嬷嬷将粉末与佟妃联系到一起的初衷，她要让兰笙产生这样的想法：佟妃受宠一定是得了这粉末的助益，若是兰笙能够效仿佟妃，也许兰笙也能靠这粉末多得几分圣恩。董嬷嬷是想借这粉末引导兰笙，争得圣宠需要特殊手段。

董嬷嬷可能有的心思，兰笙都想到了，却独独没有想过，董嬷嬷可能会算计她。皇后到底棋高一着，一句话就勾起了她对董嬷嬷的疑心和猜忌。

兰笙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她的心里乱极了，一个声音在说：董嬷嬷不能再留；另一个声音在说：董嬷嬷可能是无心之失；还有一个声音在说：董嬷嬷不能妄动；最后一个声音在说：董嬷嬷真是好计谋。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玲珑终于看出来了，兰笙不是在散步赏景，因为她的神色由最初的阳光灿烂变成了此刻的阴云密布。

“玲珑……我想回家了……”兰笙微微扬起头，扫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随即垂下眼帘，“走吧，快晌午了。”

玲珑让身后的宫人落后几步，自己则紧跟上去，“小姐，昨日从御书房回来，你的脸色就不好。是不是陛下冷落你了？”

“怎么会？我送甜汤给陛下，他十分高兴，还赞赏了我呢。”兰笙心中焦躁，想到锦织苑就在不远处，她竟有些畏步不前。

“小姐，你就别瞒我了。陛下若是赞赏了你，你还至于黑着脸吗？”玲珑心疼兰笙，最近，她觉得小姐的心事重了很多。

“你倒是细心……”兰笙心念一动，想听听玲珑对董嬷嬷的看法，“玲珑，入宫这么久，你觉得董嬷嬷为人如何？”

“董嬷嬷？严厉、古板、谨慎、刻薄。”玲珑掰着手指头，似乎要凑齐一只手似的，又加了一句，“虚伪。”

兰笙看看玲珑的手，扳起她的一根手指，“来，一个一个地说一说，为什么董嬷嬷会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

“她是院里的管事嬷嬷，事无巨细的都要看顾到，她对宫规极为熟悉，总是用宫规来约束我们的言行坐立。所以她很严厉。”玲珑竖起大拇指，对董嬷嬷表示钦佩。

“嗯，董嬷嬷行事周正，对你们的管束都能以理服人，确实难得。”兰笙同意玲珑的看法，这也是她欣赏董嬷嬷的地方。

“但是董嬷嬷有点儿太注重宫规了，在咱们自己院子里，她也不许我们多说闲话、议论是非，这就有些古板了。”玲珑对这一点最为不满，在董嬷嬷的控制下，她要想打听一些乐事就得跑到外面去。

“董嬷嬷倒不似古板之人，有一阵你们这些丫头时兴画长眉，画来画去可没有一个比得上董嬷嬷。”兰笙记得，玲珑也给她画过两天，可是实在不好看，她便不再画了。倒是董嬷嬷，画了长眉，气质更显端庄，格外受看。

“要不说她谨慎呢？那次她画了长眉出去，好像是遇到了紫云宫的李嬷嬷，李嬷嬷夸了她两句。回来后，她就再没画过了。满月说，董嬷嬷是被李嬷嬷点拨了，怕长眉生事，所以就不再画了。”玲珑可不理解董嬷嬷的谨慎，自己画眉毛又没碍到别人，为什么听了别人几句闲话就不画了呢，这就有些谨小慎微了。

“还有这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董嬷嬷也是，自己想画就画，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兰笙开始反思，她忽略的那些小事中会不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内情。

“我也是这么说呀。这个时候就看出她的刻薄了，她自己不画，也不许我们画。她还说是为我们好，说这长眉是贵人喜欢画的，我们若是画了，就是冲撞贵人。要我说，贵人们还没说话呢，她着什么急啊。这不是刻薄是什么？”玲珑见兰笙心情好转，认定是自己说的闲话起了作用。所以她常说，闲话能解忧，多说不发愁。

“也就是你们这些小丫头总惦记着美。董嬷嬷也是为了你们好，这不算刻薄。”兰笙想起，皇后似乎也画过几天长眉，确实是眉峰云色、熹照流光，美得雍容。

“那是你没听到她说的话。她说的话可难听了，让我们都管好自己的脸，不要以为靠几分颜色就能魅惑主上，就算生了龙子也不见得能飞天。她还说，不是人人都有那么好的命，生出个女儿就能送进宫做妃子。让我们不要白日做梦。说我们的时候，她可是义正言辞呢。可是转个身，在太医面前，她可就是另外一副嘴脸了，端庄大方、温柔婉约的。哼，您说她是不是虚伪？”玲珑“啧啧”了两声，一脸嫌弃，想起董嬷嬷在那太医面前的和眉顺目，玲珑就忍不住哆嗦。

“哪位太医啊？”兰笙没想到能从玲珑这里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难道与董嬷嬷相熟的太医不止刘姓一人？

“不知道那太医姓什么。我是一走一过看到的。回头我去打听一下？”玲珑最喜欢四处打探消息，如果能名正言顺地去，就有可能得到赏赐，她已经跃跃欲试了。

“回头再说吧，你若是遇到了，就问一嘴回来。”锦织苑近在眼前，兰笙心中的焦虑略微平复了一些。进了院，兰笙交代玲珑找全福过来。

进了正殿，董嬷嬷迎上来请安，兰笙如往常一般轻扶了一下当做“免礼”。董嬷嬷反手扶了兰笙到榻上就坐，接过宫女送上的茶，递到兰笙手边，说了句“夫人请用茶”。

看着董嬷嬷，兰笙的心潮退去了，她微微一笑，接过茶，轻声道，“嬷嬷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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