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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车子消失在小区大门,詹泊从后面靠过来厚着脸皮问:
“蓝市长没……没亲自回大院平乱?”
蓝京诧异地瞟他一眼:“平什么乱?那边不是有党市长吗?你安心查案,别多嘴多舌!”
此时党项诚的妻子、儿子以及直系亲戚都赶了过来,都跪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围着尸体痛哭流涕,场面非常伤感,凄然泪下。这是詹泊刻意让亲朋好友见党项诚最后一面,马上尸体将转移进行更精密细致的检测。
蓝京喟叹不已,再度回到党项诚的书房,短短工夫地面、桌椅都套了一层保护罩,即最大限度保持现场原状。
他在书桌前站了会儿,慢慢坐到书椅上,尝试以党项诚的角度打量书房:
书桌正中摆放着电脑显示器,左侧一套紫砂茶具,两只相架,一张照片是全家福,一张是党项诚抱着儿子在书桌前临摹书法,应该好几年前了;右侧有两本科普读物,一盒茶叶,一尊仿明制的茶晶梅花花插,筒状茶色,梅树干形,器身有俯仰白梅二枝,花蕾并茂,上书“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八字,充满文人韵味,格调高雅。
这也是书房里唯一有点品味和值钱的东西,蓝京拿在手里反复把玩摩挲,却看不出有啥玄机,想来凶手也应该研究过,没当作可疑物品予以清理。
越过显示器看对面书架,里面稀稀疏疏三档书籍,类型比较杂乱不成体系,甚至还有《唐诗三百首》儿童读本,可见党项诚并非爱书之人,只不过应个时景而已。最上档也有两只相架,是儿子小时候的照片;中档则有一尊白玉蔬菜雕刻和一尊木制八角塔,白玉雕做工很一般,木制八角塔却有几分讲究,是内地罕见的藏式塔结构,腹部八方开龛,塔轮上复开小龛构思颇有创意,塔身原本应该装饰珍珠、宝石,显然某个流转环节全被挖掉了。
蓝京上前拿在手里细看,白玉雕底座没有文字;八角塔的小龛里都是空的,都没有深入研究的价值。
书架上的书籍,凶手有可能一本本翻过故而有些凌乱,稀疏也是部分书籍被带走有关。
蓝京定定深思。
叶家发生爆炸案,党项诚已经嗅到浓浓杀机,但若铤而走险独自跑到市府大院通风报信,日后必定难逃一死而且拖累妻儿,极端组织清除所谓内奸向来采取斩草除根手段;静坐在家里等死?党项诚肯定会留些什么……
留什么呢?前提还得躲过凶手的清理。
蓝京脚步刚踱出书房随即刹住,若有所思敲敲脑门:
党项诚选择在书房从容赴死——这一点他有选择权的,他的身份,他曾经对墨族做的贡献,足以支撑他在自己家里的主动权,这也意味着所留的线索必定限于书房范围内。
左思右想,反复打量,蓝京始终不得其法。
下午四点多钟。
市府大院内外情况胶着,双方似陷入拉锯战。外面一方面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墨族人越来越多,大有包围市府大院、瘫痪周边交通之势;另一方面交警、城管等早有预案,凭借强有力的防线步步向前推进,将市府大院前的警戒线越扩越大,同时关闭主干道往市府大院方向的单行道,只准出不准进,极大程度遏制住人群聚集的规模。
闻讯赶来的易卜拉欣说得口干舌燥却无济于事,反而招到很多强硬墨族人指责“叛徒”,甚至上前推推搡搡造成进一步混乱。
市府大院里面,陈浩按党向荣指示传话愿意与静默代表会谈,双方各出七人煞有介事在会议室展开对话,陈浩自然不屑参与,也不可能留此污点,而指派一位正府办副主任主持。
陈浩也摸不透蓝京真实态度,悄悄打电话给詹泊,詹泊说你俩通电话时我在旁边,没有别的诠释,不过我可以教你一招“老鹰偷小鸡”,是上次人造山静默行动时蓝市长的主意……
接下来陈浩发动机关干部员工、保安、警卫、保洁甚至连食堂工勤员都上阵,共两百多人紧紧围住静默行动的一百多个墨族人,冷不丁在人群掩护下就地摁倒一个便拖走,过会儿再摁一个,然后又摁一个,半小时不到现场剩下八十多人。
静默人群出现轻微骚动,很多墨族人感觉到不对劲,但静默行动不能说话,光拿眼睛瞅也看不出来,毕竟临时纠集的一班人马,相互之间不一定都认识,只能暗暗靠得更紧,手拉手防止旁边的人不翼而飞。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远处街面蓦地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声音之热烈之响亮引起静默人群的惊异。
原来在市府大院西侧街道上,突然出现一辆缓缓行驶的厢式货车,后面厢门敞着,里面赫然盘膝端坐着一个人:
戴着头巾,身穿传统黑袍,脸瘦如骷髅,两眼深凹,手指似枯树枝般,然则却有一股慑人魂魄的气势与能量。
人群齐声高呼“穆萨”、“穆萨”、“穆萨”,原来竟是长期坚持闭门清修、嘎德林耶长老级大佬,也是大紫寺影响力最大、威望最高的灵魂人物穆萨!
厢式货车稳稳停在街头角落,车厢深处两名信徒从后面扶着穆萨,让他站在车厢边,音量不高,但穿透力很强,而且整个大街、整个区域都鸦雀无声,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奉至仁至至慈的安拉之名,我们先知的后裔伊玛目阿里。里达说,真。主并不是愚弄人民的主,但真。主将用他们的愚弄还报他们,将任随他们彷徨于勃逆之中。他们的心里有病,故真。主增加他们的心病,他们将为说谎而遭受到重大的刑罚。有人对他们说,你们应当象众人那样信道,他们就说,我们能象愚人那样轻信吗?真的,他们确是愚人,但是,他们不知道!这等人以正道换取迷误,所以他们的交易并未获利,他们是不遵循正道的。信道的人们啊,我将给你们启示,它能拯救你们脱离痛苦的刑罚,好吗?你们信仰真。主和使者,你们以自己的财产和生命为真。主而奋斗,那对于你们是更好的,如果你们知道,跟我回家吧,一起回家吧,万能的无所不在的真。主,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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