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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缈缈先生（第1页）

堇荼闻声望去，粲然一笑。短短数个时辰，她与林菩然再次相遇，而且这次，或许真的有些缘分的。

林菩然满脸欢喜，说道：“路上耽误了时辰，没想到正好碰上姐姐。”她瞥了眼堇荼手中的玉牌，也有些讶然，“姐姐是书院的导员？”

堇荼点点头，林菩然更是一喜，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转身对陪同而来的中年妇女说些什么，只见中年妇女先是眉头微蹙，但林菩然执意如此，她也只好妥协，便去与林老交涉入学登记事宜。

堇荼不便打扰，和学长学姐一同退了出去。这俩人拘谨不少，堇荼年纪明显和两人相差不多却已是导员，而他们尚且是高阶班的学生，这个事实显然需要时间来消化。

男学生开口说道：“导员，我们......”

堇荼截断话语：“再给我讲讲书院的事吧。”

闻言，两人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男学生稍微捋了捋思绪，郑重地讲述一些书院里基本的常识：“书院里有一位祭酒，一位院长，由天玑一族族长兼任，一位副院长，由云深镇镇长兼任，三位长老，十四位正导员，初阶八位，中阶五位，高阶一位，以及两位副导员，这两位不领教学任务，只临时替补。衣袍分四色：白，青，蓝，紫......”

侧廊上，三人放慢脚步，渐渐地，堇荼也对天玑书院有了粗浅的了解。半晌后，抵达了传道内殿门口。

两位学生也不跟进去了，站在门口行礼告辞。

堇荼一人踏进内殿，不知香炉何处，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来，使人不禁放缓脚步，浸淫其中，连经络都逐渐活络起来，活性上行，效果甚佳。

只见内殿宽阔，一座巨型圆台抬起，台面呈八卦阵列，阴阳眼构成阴阳鱼，外围凿空，形成一个圆环，圆环处深两米，里面热气升腾，饲养了许多以灵果灵虾喂食的长庚银鱼和混沌黑鲤。圆台八方位对应的八门处搭石拱桥串联起圆环外，石拱桥八座，咸名为“普渡桥”。继续向外延伸就是八座小殿，为八个初阶班所在。

堇荼现在就处于东南小殿与南小殿交接处。她沿内走去，绕顺时针在八个小殿间流连一遍，路过北面标识的巨阙班，听到里面传出喧闹之声，宛如闹市，她稍稍停顿，想着剑道之人大多刚烈性强，若是太安静倒显得不寻常，丹青班应该性格委和柔婉许多，随即便走开了。终于，她移步东北角，找到了自己的丹青班，殿门微掩，开了一道小缝，里面喧哗声更是不绝于耳。她哑然失笑，这有悖常理！

堇荼推开门，恰时数滴液态颜料飞射而来，就在即将染上她蓝白衣裙时，她面不改色，弹出芊芊一指，颜料在身前凝固住，以指尖为中心张开一张无形的精神力蛛网，颜料顺着蛛网的脉络汇成一颗颜色斑驳的小珠，端端落入堇荼手中。

班中蹿着的三十来人不由得搁下手中的画笔，举目望去，皆发出惊叹之声，一时都僵在了原地，不敢动作，任由画笔笔尖的颜料滴落，渲染地面斑斓光泽。

堇荼看着这群十来岁的小不点表情变化，暗喜：“很好，知道怕就好，看来刺头不多啊，好好收拾一下都是好苗子。”但她还是故作镇静地捏住这颗小珠，神色淡然地走上讲台，轻咳一声，正准备介绍一下，这时，刚才被推开的门边出现一个矮壮的身影，没等他吱声，全班顿时沸腾如热锅蚂蚁，不知谁喊了一声“攻击！”无数颜料飞射向门口，霎时狼藉一片。

堇荼正为这个小胖子担心，谁知他的体型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反应能力和行动能力，身姿轻盈如燕，挥出一柄木剑凌乱格挡却剑影交织，画出一个暂时的剑网，将颜料挡得密不透风。但颜料愈发多，一己之力抵挡三十来人围攻，任谁也招架不住，最后剑网也崩碎开来，这个小胖子也撑不住了，放弃了负隅顽抗，只得应声倒地，卧地哀嚎不已，一身白袍被染得五颜六色。

正当小胖子败下阵来，丹青班偃旗息鼓，堇荼要出面结束闹剧之际，一位身形修长的三十岁模样的男子闪身出现在门口，看着小胖子的惨状，登时怒吼一声：“谁干的？”

小胖子半爬起，抓着男子的裤脚就开始哀号：“导员救我！你吩咐我来问问丹青班导员到没，谁知道这里的人二话不说就开干，我伤重了已经。”

一个告状，一个护短，这下全班鸦雀无声，也没人敢这时候英雄出头，毕竟这个男导员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茬，气氛顿时紧张。堇荼轻轻一叹，终于走出来，说道：“我就是新来的丹青班导员闻人堇荼，你是？”

男子进门就注意到了堇荼，已然猜测出她的身份，见她面容绝美，年纪如此之小，又没什么经验，但还是按下火气，回道：“我是巨阙班导员李参商，你们班伤了我的学生，你作为导员总要交代一下吧？”

堇荼转身点出一个胆子大些的女生，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对这位同学大打出手呢？”

那个女生见导员发话，也不敢隐瞒，如实答道：“这个胖子叫沈翊，在上台阶入山门时就大言不惭，说自己修剑道，给他十年就可登峰造极，行径更是流里流气，主动搭讪一些新来的女生，还吓哭了一个，这人肯定是个下流胚，登徒子，我们班女生多，怕他进来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闻言，堇荼要不是顾及时局，不然真想大加赞赏下这些小女生的安全意识，多好啊。她让这名女生坐下，回过身对李参商说：“李导员你看，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概是你派出的同学不太对啊，我们班的学生也无辜的，再说这位同学也只是轻伤，怕也是自己磕出来的，要是就这身体素质，恐怕十年登不了峰造不了极啊。”学生们听了都拍手称快，找到了帮手靠山似的。

李参商恶气难出，看着这个新导员实在不好讲话，别说给个台阶下了好收场，连个台阶的影子都没有，自己又在学生面前不好折了颜面，于是强撑着说道：“你们凭着捕风捉影的一点东西为由，就无故对我的学生出手，总要补偿一下，你拿出一幅精神力画卷给我就......”

堇荼没等他说完，接过话头，作沉思状，她转头对小胖子说：“要补偿啊，精神力画卷我没有，要不这样吧，这个小物件挺不错的，就给你拿去玩吧。”说着，便把手里捏着的那个小珠塞到他手里。

李参商实在气不过，他拎起沈翊，让他退开，随即一掌飞出，口中念念有词：“那我就试试闻人导员的实力，你不管接不接得住这一掌，此事都就此作罢。”

堇荼也正有些手痒，送上门来的靶子自然要收了，于是她一指擎出，谁知没控制好力度，李参商纸糊似的一掌招架不住，他身躯倒飞而出，飞絮身形几米外才稳住，眼中毫无小觑之意，更多是在暗骂：“我就随便试试，你出这么大力干嘛？”

李参商也不好再说什么，哼了一声便带着看呆了的沈翊灰溜溜地回去了。殿外传来沈翊解释的声音：“导员，我真是正人君子啊，我我......我保证不外传刚才的事......”

而彼时林菩然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正望着这一戏剧性的幕幕，见两人狼狈经过，笑颜如花，再低头瞥了瞥手中紧捏着的镌刻“丹青班”几个字样的木牌，笑意更加绚烂。没有进去，而是退出传道内殿，送别中年妇女，交代一下身后其他琐碎事宜去了。

见自己导员完胜，全班欢呼雀跃，又不知谁领头给堇荼取了个绰号叫“缈缈先生”，大概是为了纪念她身姿缥缈，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击败隔壁导员的辉煌战绩。

堇荼浅浅一笑，片刻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全班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我初来乍到就遇上这样的闹剧，蛮有趣的。刚才跟李导员比划了一下各自的三脚猫功夫给大家放松一下，虽然我占了点上风，但也感受到李导员放了不少水，况且他尚未使用剑，大家可不要低估了李导员的真实实力。正常情况下，在同阶中，剑修都是占上风的，你们以后遇到了，可得小心了，即便高出一些，也不要大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她还是给这个家伙留了点颜面，毕竟马上就要同事一场。

堇荼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家对沈翊的态度和做法倒是稍稍过了，你们的安全意识很好，这值得褒奖，但同作为天玑书院学生，你们遇到的每一个人，包括同学，导员，长老甚至院长级别，都可能是未来并肩作战的队友盟军，虽然性格各异，但本性都不是十恶不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可以不喜欢，可以主动远离，但非特殊情况，不要主动伤害，记住了吗？”

全班异口同声地答道：“记住啦。”

堇荼满意的点点头，“我初来天玑书院执教，经验不足，但实力还看得过去，你们遇到任何问题都要及时告诉我，我会帮你们解决，希望我们通力合作，你们未来要走很远的路，中阶高阶，然后走出云深镇，闯荡大陆，这些都值得你们憧憬，也值得我憧憬。在我眼中，你们都是为未来的强者，都会成为煊赫的修道者！好了，这就是我给你们的第一课，下课。”

说得全班热血激昂，堇荼戛然而止，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回过身补充一句：“至于缈缈先生，你们愿意就那么叫吧。”

堇荼揉了揉丝竹空穴，也不想再去理会，出了传道内殿，便飞身往问道山脉东面寻去，想着找到居所沐浴一番，缓解一下今日的劳累。

问道山脉东面，修竹茂密，四间居所都由竹子修葺而成，相隔百米，分开布设，其中一间淡雅非常的竹屋上悬挂着“彩绘丹青”的匾额，想来就是为丹青班导员准备的居所。

这间屋子似乎沉寂许久，仿佛被主人遗忘太久，但还是那么不同寻常，有着“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幽雅景致。她明知没有人，但还是敲了敲门，似乎是在刻意提醒这间屋子马上有新主入住，它应该从沉眠中苏醒，抖擞精神，和颜以待。随后推开门，荡漾起满目尘埃，和一身铅华风尘杂糅得不分彼此。屋中布设简单，但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远香气，片刻后才逸出门外缓缓散尽，可能是前主人所留吧。会遗下满屋清香的，必是女子无疑，说不定还是位才情俱佳的奇女子。

堇荼从角落里寻来扫帚抹布，细细打扫一番，大概一炷香之后，屋子面目已是焕然一新。堇荼满意的点点头，左挪西迁，布置成自己在闻人家的格局，再摆上自己带来的一些家用物件，新家越发温馨了。

这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她想出门寻些食物来饱肚。忽然，木门上借着余晖，映出一团墨影，门口有人“咚咚咚”地敲门，一声极具穿透力的低沉浑厚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入：“左舍邻居阴阳班导员云观前来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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