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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二犯曹魏（第1页）

嘉平三年秋八月，司马懿病重，唤二子至榻前嘱曰：“吾事魏四代，官至太傅，人臣已极，然常怀忧惧，唯恐有失。我死后，你二人理政察事，切记慎之又慎。”言讫而亡。魏主曹芳厚加祭葬，封司马师为大将军，总领尚书事，封司马昭为骠骑上将军。

吴主孙权，先立长子孙登为太子，赤乌四年，孙登年三十三卒，乃立次子孙和为太子。和与全公主有隙，全公主进言陷和，权废之，和郁郁而死，乃立三子孙亮为太子。时，陆逊、诸葛瑾皆亡，大小事务俱听于诸葛恪。太元元年八月朔日，骤风忽作，水涌江溢，平地数尺，吴帝陵松柏尽被拔起，飞至建业南门坠落于道，孙权受惊成疾。次年四月病重，乃召太傅诸葛恪、大司马吕岱至榻前，嘱托后事毕驾崩，寿七十一岁，在位二十四年。诸葛恪即立太子孙亮为帝，改元建兴，谥孙权曰大皇帝，葬蒋陵。

消息报入洛阳，司马师欲起兵伐吴。尚书傅嘏曰：“吴有大江之险，武帝、文帝、明帝屡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严守疆界，以待天予。”司马师曰：“天数三十年一变，岂可长为鼎足？”司马昭亦曰：“今孙权新亡，孙亮懦弱，此时不伐东吴，更待何时？”众臣不敢异议。遂令：征南大将军王昶，引兵十万攻南郡；镇南都督毋丘俭，引兵十万攻武昌；征东将军胡遵，引兵十万攻东兴；司马昭为大都督，总领三路人马。

司马昭聚王昶、毋丘俭、胡遵于大帐议曰：“今我兵发三路，最紧要者，乃东兴亭也，若得东兴，我大军可南下江东，直捣建业。然，诸葛恪于濡须水上筑起大堤，又于大堤两端，连接山险各起一坞，阻遏我军。待东路大军拿下东兴，三路并进，东吴可平矣。”十二月，三路大兵开拔。王昶、毋丘俭勒兵界首。胡遵直抵濡须水，令军兵搭建浮桥，以取大堤。

诸葛恪闻报大惊，乃聚众将商议。平北将军丁奉曰：“魏军虽三路而来，然中、西两路按兵界首，乃是待东路胜负也。东兴亭乃我江东门户，若其有失，不但江东难保，南郡、武昌亦危矣，当全力迎击胡遵，东路若败，三路皆退。”诸葛恪曰：“此论正合我意，公为先锋，引三千水军，自水路而进；吕据、唐咨、留赞各引马步一万，旱路接应；我亲引大军随后跟进。”丁奉得令，遂点三千水军，分乘三十只战船，往东兴进发。

胡遵兵马过了浮桥，屯占大堤，即令桓嘉、韩综攻打二城。左城有吴将全端把守，右城有吴将留略把守。魏兵虽势大，然二城高峻，急卒难下。时正严寒，大雪突降，胡遵与诸将设席高会。酒兴正酣，忽报：“水上有三十只船来。”胡遵出营远望，见船依次傍岸，每船约百人。胡遵回帐谓众将曰：“不过三千人，何忧哉？”魏军素来不把吴兵陆战放在眼中，乃令小校哨探，依旧畅饮。

丁奉令众军卸甲围胄，弃枪操刀。丁奉振臂呼曰：“大丈夫立功成名，就在今日，岂可空活一世乎？”丁奉提刀当先，跃上堤岸，众军奋勇随后。一声呐喊，砍入魏营，魏兵措手不及，顿时大乱。韩综急拔帐前大戟迎之，早被丁奉抢至面前，一刀砍翻在地。桓嘉转出，挺长枪直刺丁奉，丁奉挟住枪身，桓嘉弃枪而走，丁奉校刀飞出，桓嘉毙命。三千吴兵左杀右砍，魏寨一片混乱。忽吕据、唐咨、留赞三路人马，又自堤后杀到，魏兵大败。胡遵上马夺路而走，败兵拥上浮桥，浮桥忽断，大半落水而死。被杀倒雪地者亦有数万，粮草辎重，皆被吴兵所获，堆积如山似丘。王昶、毋丘俭闻东兴兵败，皆退。

诸葛恪引兵至东兴亭，战事已毕。恪谓众将曰：“司马昭兵败而归，正好乘机进取中原。”遂一面致书西川，约姜维北伐；一面起大兵二十万，去略淮南。是日大军开拔，忽一道白气纵地而起，遮断三军。众官慌忙进言曰：“此乃白虹，纵贯天地，主丧军旅，大不详也，太傅当勒兵罢戈，不可北伐。”诸葛恪不听。中散大夫蒋延固谏，诸葛恪大怒，喝令武士拿下斩首。众官慌忙求告，免死，贬为庶人。兵马北进攻城略县，深入淮南。丁奉献策曰：“魏以合淝新城，为两淮总隘，若下此城，两淮唾手可得！”诸葛恪大喜，遂驱大兵，直至城下。

守城将张特，忽见吴兵大至，乃闭门坚守，差快马飞报洛阳。司马师闻报大惊。主簿虞松曰：“合淝新城，城坚粮足，吴兵急切难下。诸葛恪远道而来，兵多粮少，不过百日，兵马疲惫自然退走，我突然袭之，必获大胜。”司马师即令毋丘俭、胡遵往袭吴兵。

诸葛恪连月攻城不下大怒。传令曰：“攻城不力者，斩！”于是，三军奋勇，兵将争先。眼看东北角将陷，张特心生一计，乃令一舌辩之士，捧册籍拜见诸葛恪曰：“大魏法典：敌兵困城，坚守百日而后降者，不罪家人。今将军攻城九十余日，望海量宽宏再容几日，张将军亲引军民，出城请降，今先将账册户籍献上。”诸葛恪大喜，遂收兵不攻。一夜间，张特领军兵急拆房屋，将城破处修补完毕。遂登城大骂曰：“我城中尚有半年之粮，岂肯降贼？来战无妨！”诸葛恪大怒，亲自督兵攻打。乱箭如蝗，一矢正中其额，翻身落马。众将大惊，忙救回帐。

天气亢炎，军士多病，皆无战心。诸葛恪金疮稍愈，即令攻城。营吏告曰：“人人皆病，安能战乎？”恪大怒曰：“再言病者立斩！”军兵闻知，逃者无数。忽报：“都督蔡林引本部投魏。”诸葛恪大惊。遂乘马遍观各营，果见军兵面色浮肿，无奈下令还吴。毋丘俭、胡遵半道伏兵，突然杀出，诸葛恪大败而回。

诸葛恪回到建业，自觉无颜，称病不出。吴帝孙亮驾幸其宅看望，众文武亦纷来拜问。诸葛恪心忧朝野非议，乃令人搜罗文武过失，轻者发配，重者斩首，一时朝野震动。恪又令心腹将张约、朱恩总领御林军，上下怨恨渐起。

孙峻，字子远，乃孙坚之弟孙静之曾孙也。孙峻精明果敢，颇善弓马，孙权甚喜之，加为武卫将军、都乡侯。权临终，命孙峻辅政，总领御林兵马。今，诸葛恪夺其权，孙峻大不平。太常卿滕胤素与恪有隙，乘机说峻曰：“诸葛恪专权妄为，擅杀公卿，定有不臣之心，公乃宗室，当早图之。”二人遂入见吴主，奏言其事。孙亮曰：“朕见此人，亦觉畏惧，卿等既有忠心，可图诛之。”滕胤曰：“陛下可设宴诏恪，埋伏刀斧手于壁衣内，就席杀之。”吴主准奏。

诸葛恪忽觉心神恍惚，坐卧难安，乃步出中堂。忽见一人孝衣而入，恪大惊，令人拿下问之。其人曰：“某父新丧，入城请僧，见是寺院即入，不想是太傅之宅。”恪乃召门军问之。答曰：“我等十数人持戈守门，未见人入。”诸葛恪大怒，喝武士将孝衣人与门军皆斩。是夜，诸葛恪辗转难眠，忽听堂中一声巨响，急起视之，见大梁中断坠地。忽阴风骤起，灯烛尽灭，被杀之孝衣人与十数门军，各提头索命。诸葛恪大惊而醒，原是一梦。

天明洗面，水如血腥，令婢女连换数盆，皆腥不可闻。忽黄门至，宣恪入宫赴宴。诸葛恪登车，仪仗出府，忽见车前一道白虹，冲天而起。恪正惊疑，心腹将张约至车前告曰：“今日之宴，未知祸福，不去也罢。”诸葛恪方欲回车，孙峻、滕胤马至近前曰：“太傅何故回耶？”诸葛恪曰：“忽感腹痛不适。”滕胤曰：“陛下欲同太傅面议国政大事，故设此宴，太傅虽有微恙，犹当勉强一行。”于是，一同入宫。

参拜礼毕，入席就坐。孙亮请酒，恪推辞曰：“病，不能饮。”孙峻曰：“太傅常用药酒，可取来饮之。”诸葛恪即命从人，回宅取来自酒，放心饮之。酒过数巡，孙亮借故起去。孙峻下殿，脱去长袍，手提利刃，入殿大呼曰：“天子有诏，诛杀逆贼！”诸葛恪大惊，掷杯拔剑，剑未出鞘，人头落地。张约刀来，孙峻闪过，转身挥刃，砍中张约左臂，武士拥上，乱刀纷下，张约已为数块。孙峻遂命御林军捉拿诸葛恪家小，又差人将诸葛恪、张约尸身，用芦席卷了，弃于城南石子岗乱葬坑中。

诸葛恪之妻正在房中，忽觉眼跳耳热，浑身不宁。忽见一婢女，满身鲜血撞入，恪妻大惊问之。婢女双脚暴跳，怒目切齿叫曰：“我乃诸葛恪也，被奸贼孙峻谋杀！”合家大小，一片惊慌号哭。甲兵骤至，围住宅邸，将老小尽绑市曹斩首。时，东吴建兴二年，冬十月。

诸葛瑾在日，曾谓人曰：“此子聪明常显于人，非保家之主也。”或问曰：“展露才能有不妥乎？”诸葛瑾曰：“才能显于人，有德者之忌矣，当用之造福广众，修己德行。”对曰：“可令改之。”诸葛瑾叹曰：“天性之命，改之难矣。”诸葛恪受诛，吴帝封孙峻为丞相、大将军、富春侯，总揽军政。自此，大权尽归孙峻。

姜维在成都，见诸葛恪书信，即入奏后主。刘禅降旨，起兵伐魏。蜀汉延熙十六年秋，姜维起兵二十万，令廖化、张翼为先锋，夏侯霸为参军，张嶷为合后，兵马大出阳平关。姜维问夏侯霸曰：“前取雍州不克而还，今番再出，公有何高见？”夏侯霸曰：“陇上诸郡，南安钱粮最广，若得此郡，足可为本。前次无功而返者，盖因羌兵未到也，今可约羌兵出陇右，我则出石营，经董亭直取南安。”姜维大喜，遂使郤正携蜀锦结好羌王。羌王迷当收下重礼，即起兵五万，令俄何烧戈为先锋，兵发南安。

曹魏左将军郭淮坐镇雍凉，闻报，即羽檄飞奏洛阳。司马师问诸将曰：“谁敢去战蜀兵？”辅国将军徐质应声出曰：“某将愿往！”司马师大喜，即令徐质为先锋，司马昭为都督，兵进陇西。是日，军至董亭，迎遇姜维，列旗对阵。徐质舞一柄开山大斧，出马挑战，蜀阵中廖化上迎，战不数合，廖化败回。张翼挺枪接战，不数合，亦败归本阵。徐质舞大斧一马当先，引兵冲杀，蜀兵大败，退走三十余里。司马昭收兵，各自下寨。

夏侯霸曰：“徐质勇猛，来日诈败，以伏兵胜之。”姜维曰：“司马昭精通兵法，他见地势遮掩，必不来追。”夏侯霸曰：“如此奈何？”姜维曰：“魏兵多次断我粮道，今用此计诱之，必斩徐质。”遂唤廖化、张翼吩咐与计策，二将领命而去。姜维又令于大寨之外，多排鹿角，密撒铁蒺藜，以示久计。

徐质连日挑战，蜀兵不出。忽稍马来报：“蜀兵在铁笼山，以木牛流马搬运粮草。”司马昭谓徐质曰：“往者数胜蜀军，皆因断其粮道，今蜀兵在铁笼山运粮，将军可引五千精兵袭其粮路，蜀兵必退。”初更时分，徐质兵至铁笼山，见蜀兵二百余人驱木牛流马正行。徐质抡大斧杀出，蜀兵弃粮而走。徐质大喜，分兵一半将粮送回，自引一半去追蜀军。

追出十余里，忽见车仗堵塞前路，徐质令军兵清障。话音未落，车仗火起，徐质大叫不好，引兵急退。不料，后路亦被火断，徐质大怒，冒烟突火引兵冲出。心神未稳，忽听炮响，伏兵尽起，左是廖化，右是张翼，两面夹攻。徐质仗勇，只身砍出一条血路，透出重围。正人困马乏，忽一彪军杀出截住去路，为首将相貌异众，长枪威风，正是姜维。徐质无奈，勉强交战，杀不数合，被姜维一枪刺倒坐骑，徐质滚鞍落地，众军齐上，乱枪刺死。

另一半送粮军，被夏侯霸伏兵悉数生擒。夏侯霸令蜀兵换了魏军旗甲，径往魏寨，守寨军兵放入，蜀兵就寨中忽然杀起，魏兵大乱，四处逃窜。司马昭不知何故，手足无措，慌忙上马而走。忽见廖化迎面杀来，司马昭急忙拨马落荒而走。马行未远，又撞见姜维引兵杀到，司马昭惊慌，引残兵败将奔上铁笼山。此山只有一路，四面险峻，易守难攻。姜维乃令一部人马困山，自引一部连下河关、狄道、临洮三县，拔三县之民入川。

司马昭残兵六千余人被困山上，山有一泉，仅够百人饮用。司马昭仰天叹曰：“我等皆死此地矣！”主簿王韬曰：“昔日，耿恭拜井而出甘泉，将军何不效之？”司马昭遂登山顶，对泉拜曰：“司马昭被困此山，若昭当死，令泉枯竭，昭即自刎，军士降蜀。若昭寿算未尽，愿天早赐甘泉，以活众命！”拜告方毕，泉水大出，取之不竭。司马昭大喜。

左将军郭淮闻报大惊，即欲提兵去救。陈泰曰：“姜维联合羌兵，意在南安。今羌兵将至，将军若提兵去救铁笼山，羌兵必袭我后。不如先用诈降计退了此军，再救铁笼山无忧矣。”郭淮以为然。于是，陈泰引五千兵径至羌王大寨，卸甲而入。陈泰泣拜告曰：“郭淮狂妄，常有杀泰之心，故引本部来投！”羌王大喜。陈泰曰：“郭淮营中虚实，末将尽知，今夜引军劫寨，定成大功！”羌王遂令先锋俄何烧戈，与陈泰同往劫寨。

俄何烧戈令五千降兵在后，命陈泰引羌兵在前。时值二更，摸至魏寨，寨门竟然大开。陈泰纵骑一马先入，俄何烧戈引羌兵冲进大寨，忽觉天旋地转，连人带马跌入陷坑。陈泰降兵自后掩杀，郭淮伏兵两边夹攻，羌兵大乱，死者无数，活者皆降。俄何烧戈不肯被擒，自刎而死。

郭淮、陈泰乘胜杀入羌王寨中，迷当大王慌忙上马，被魏将生擒，押见郭淮。郭淮下马亲解其缚，谓曰：“朝廷上下皆以为大王忠义，今何故助蜀人耶？”迷当自惭请罪。郭淮曰：“大王今为前部，去解铁笼山之围，退了蜀兵必有重赏。”于是，迷当引羌兵在前，郭淮兵马随后，径奔铁笼山而来。

是夜三更，兵至蜀寨，迷当引百余魏将所扮羌人直入大营。姜维、夏侯霸出帐迎接。魏将未等迷当开口，忽自背后杀起。姜维大惊，上马急走，羌兵、魏兵一齐杀入大寨，蜀兵措手不及，顿时大乱四纷五落。姜维走急无枪，马过树丛，箭枝尽落。郭淮赶来，见姜维手无寸铁，骤马紧追。二马渐近，姜维空拉弓响，郭淮连连躲避，无有箭至。郭淮挂住钢枪，开弓一箭，姜维抬手接住雕翎，弓响箭到正中郭淮面门，栽落马下。姜维回马来杀郭淮，魏军拥至，下手不及，只抄得郭淮钢枪而去。

魏兵救郭淮回寨，拔出箭头，血流不止而亡。朝廷念其功高，追赠大将军，谥曰贞侯。司马昭趁机杀下铁笼山。夏侯霸败走，路遇姜维。蜀兵折损过半，粮草尽失，只好败回汉中。司马昭厚赏羌兵，发遣回国，遂兵回洛阳。朝廷念郭淮功高，追赠大将军，谥曰贞侯，子郭统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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