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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星匆匆推开后厨的门,只见台盘司负责换盏的女使此刻倒在门廊前,一股子酒香弥漫在空气中,她蹲下身探了探几个女使的鼻息,还好,应该是偷喝酒过了头,醉昏过去了。
宴席已进入后半程,若星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纰漏,传出去了,玲珑四司的名声也就完了。
她当机立断跑进后厨,径直去灶台上打开蒸笼,还好,里面热好了下一盏酒要上的菜,黄金鸡。
金灿灿的鸡肉散发着麻油的香味,油脂勾得人五感都流向了胃,若星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用湿布端起黄金鸡放到漆木托盘中,转身快步向着庭院的方向走去,小小的身躯稳而不乱,她在心中不断回想着在后院洗衣时听到宋娘子做这道菜的情形。
需将那三黄鸡用绿醑酒腌制过后,分三次在鸡皮上刷了蜂蜜小火烤制一整夜,因而才能让鸡刚出锅时,闪瞎众人眼。
庭院内,小溪流水潺潺,为宴席上的宾客送来了一盏白茶酿酒,这是玲珑四司独有的配方,白茶香和酒香混合成了一种清新怡人的香味,伴随清泉而来,扑面就是一抹清爽。
因着白家老爷吩咐过宴席要持续到天明,这是宋娘子特意安排的醒神汤。
就在那宾客砸酒杯吸引了白家主人过去之时,若星的黄金鸡也恰好送到了案台上。
白家大娘子身边的女使一见换菜晚了,语气微愠:“小女使,你家四司怎的怠慢我家宾客,还让你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来换菜,当罚!”
若星“扑通”一声,对着那跋扈的女使跪地嗑了一个大大的响头,而后说道:“大人们且听小人解释,我家娘子知道白老爷擅观星象,知今夜宴席是为观岁星,子时,岁星最为明亮,如同黄金升天,这道黄金鸡,是我家娘子特意为配合观岁星所改制,寓意为黄金满室。因小人也想一观这吉祥天象,娘子心好,这才命小人等岁星最亮时来换盘。”
这些话宋娘子的的确确在厨司说过,不过宋娘子说的是,玲珑的厨司改造过的黄金鸡刚出炉时,色泽如天上岁星,这才符合白家老爷的富贵满身。
“起来吧。”白家大娘子从身边的清泉中拿起那杯白茶酒,慢步走到若星身边,此时岁星当空,流光将大娘子的蓝金色锦衣铺上一层柔和细碎的黄金,大娘子怡然饮酒,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你这小女使,倒是能说会道,我家老爷最期待的就是这道黄金鸡,既有如此寓意,甚好,你下去吧,下一盏酒,切莫别再怠慢了。”
若星跪着抬眸去望白家大娘子,知道这一劫应该是过去了,这会儿她应当要起来去找宋娘子提醒后厨的事了……但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腿根发麻,根本站不起来。
来往的白家女使无一人过来搀她,若星跪在地上活动了几下,想等腿自行好了再起身,然而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若星仰头去看,眼睛一亮,“宋娘子!”
宋娘子先前陪着白家老爷和宾客在湖边玩投壶,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席面的事,刚才归来取投壶的头彩礼,这才看见了这一幕。
宋娘子将若星从地上扶起来,而后弯腰为她拍干净素衣上的杂草,未等若星开口,宋娘子柔声道:“若星,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万不可轻易下跪,就算是天塌了,也得要人站着才能顶天立地。”
宋娘子记挂着那白家女使斥责若星上不得台面,若星却只是似懂非懂,从前她在市井讨饭,最会做的事,就是下跪。
如果有人能给她和娘亲一口饭吃,即使是馊的,她跪,如果有人能伸出援手给娘亲买一副药,她跪,只要能活下去,她跪。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要站起来才能顶天立地。
若星吸了吸鼻子,在宋娘子的注视下重重点头,“谢谢娘子教诲,若星知道了,以后绝不轻易下跪。”
宋娘子欣慰道:“那以后可要记住了,你这孩子,怎的生得又机灵又傻的,走吧,随我去看一下后厨那几个该罚的女使如何了。”
若星被宋娘子牵着走向后厨,只觉得宋娘子掌心的温度十分熟悉,让她想起了……想起了娘亲。
以前娘亲也这样,在行人车马中紧紧牵住她的手。
后厨内,吃醉酒的女使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其中居然还有四司的大女使春芽,宋娘子看罢摇了摇头,命小厮先去接了两桶水,然后一滴不剩泼在了女使们的脸上。
很快,女使们便被泼醒了,几个姑娘迷迷糊糊醒来,还不知道情况,春芽懵了一会儿,看清面前是宋娘子,当即“哇”一声哭了出来!
“娘子您给我们做主啊,我们今日喝的水,吃的食物都被人替换了,里面下了药,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定然,定然是那灵动坊的人搞的鬼!”
宋娘子把小厮们支了出去,让其他女使拿了斗篷给她们盖上,脸色凝霜:“春芽,我知你不是会玩忽职守的人,其他几个姑娘也断然不会在这后厨吃酒,今日之事,暂且先不要传出去。”
春芽擦着眼泪,跪行着抱住宋娘子的腿:“可是……娘子,他们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您就要这么放过这些人么,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宋娘子伸手拍拍春芽的背:“我不是要就这么算了,而是目前暂且没有证据,如何去质问灵动坊?擒贼,是要用脑子的。”
宋娘子这么说,就代表着她心中有数了,春芽不敢再多言,哽咽着回过神来,看到宋娘子身边的若星,奇道:“这小丫头怎么跟着您来了?”
宋娘子回首,见若星安安静静蹲在门边守门,笑了笑:“这丫头很是机灵,日后你多带着她。”
春芽愣了愣,良久后才应了一声,问:“娘子,送她去什么司?”
宋娘子望着若星沉思了一会儿,还未开口,此时,后厨的门忽然被女使推开了,“娘子,不好了,柳雨姐姐的九射格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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