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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2页）

&esp;&esp;老文走了，壶里水滚了。

&esp;&esp;陈宗月沏茶动作不细致，却又行云流水，只倒入她的盖碗中。他起身说，“你先喝茶，我有事要处理。”

&esp;&esp;黄鹦抬头看着他，“我能在这坐到太阳下山吗？这里凉快，我们家一般不开空调，省电。”

&esp;&esp;年轻人才不分什么春寒刚过，入夏就是炎酷，出了茶楼的门，蝉声定是四面八方涌来。

&esp;&esp;视线居高临下，无意间将她稍低的领沿览入眼底。陈宗月默了片刻，状若无事般颔首，“可以，走前记得交个茶位。”

&esp;&esp;一楼接待台上立着小牌子写明，茶位费一人收二十。

&esp;&esp;黄鹦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身。

&esp;&esp;他惊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坐吧，饿了叫老文给你搞些吃的来。”

&esp;&esp;黄鹦老实坐好，眼里闪着机灵的光，“免费？”

&esp;&esp;“赊账。”陈宗月准备离开，又说了句，“以后慢慢还。”

&esp;&esp;他脸上没有笑，不知说真说假。

&esp;&esp;过了会儿，没见到陈宗月，老文给她端来一块巧克力蛋糕，精致的不像话，他说厨房里的点心师傅以前在中环开饼店。黄鹦尝了一口，不吝啬地竖起拇指赞美。

&esp;&esp;等到白瓷盘底仅存巧克力的印记，她轻轻将茶水吹开涟漪，啄饮下肚，竟然勾起食欲，就近找着一本价目单，翻阅得她瞠目张口，一杯茶和几叉子下去，一只钢笔没了。

&esp;&esp;破罐破摔，黄鹦举着这本子晃荡到楼梯前，将其一合倾身望下，瞧见了老文，便告诉他还要一个栗子蒙布朗。老文笑着应了。

&esp;&esp;就让这笔账赊到天荒地老吧。

&esp;&esp;从茶楼出来胳膊还是冰凉的，没走几步路就一脖子汗，想遛食都不成，非逼着她搭上公共汽车，太阳没下山先到了站。

&esp;&esp;弄堂里飘出修棕绷床的吆喝声，拐弯就到家之前，黄鹦踮起脚摘了一朵鸡蛋花，放在鼻尖闻着。一进家门就听见楼上电视在播天龙八部，她踩上木板搭的楼梯，唱着它的主题曲。

&esp;&esp;姑妈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坐在缝纫机后面看得入神了。直到她转过头，发现一只小黄鹦蹲在身旁，笑眯眯地捧着一份芝士蛋糕，请她品尝。

&esp;&esp;姑妈说笑，“哪儿偷来的？”

&esp;&esp;黄鹦理直气壮，“我买的！”虽然是赊账。

&esp;&esp;她的姑妈全靠早年丧偶、儿子没心肝，练就出举重若轻宠辱不惊，领着每个月五百退休金，住在这屋的楼上，楼下开着裁缝店。

&esp;&esp;裁缝店初期难经营，姑妈不是八面玲珑的个性，称得上内敛，所幸养了一个小机灵鬼，说话磕磕绊绊，倒是更可爱，帮着她姑妈与客人打交道，插科打诨也很在行。为了奖励她，如果有剩下料子就给她车一条裙子。

&esp;&esp;这么着，黄鹦打小就是店里的模特、活招牌，不管穿什么都有人说，哎呦，这小姑娘身上衣裳真好看。

&esp;&esp;可惜时代发展的脚步太快，现在大家追求新颖款式、商场名牌，姑妈这两年做的活儿除了缝补、裁剪不合身的衣服，就是婚嫁用途的秀禾服。秀禾服考验绣工，这边新人又是急用，她只能彻夜不眠，挑灯赶工。所以，姑妈说做完这一套，黄鹦后两年学费也有了，就再也不接婚服了。

&esp;&esp;夕阳落到山头下，打开折叠桌，摆上一锅红薯粥，黄鹦肚子里装着蛋糕，吃不下。钱丞晚上也没回来，难道是怕她真管他要三百块钱？

&esp;&esp;其实，那支钢笔溺死在陈宗月的茶楼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esp;&esp;翌日早上，一楼电铃响了。

&esp;&esp;这两天没课，黄鹦爱睡懒觉，这才洗漱完嘴角还沾着牙膏，光脚噔噔噔飞下了楼梯，看见楼下的人影之后，她脚步变慢，最后是斜斜倚着墙站住，等他说话。

&esp;&esp;高子谦不知道哪里抢来的小孩皮球，在手里抛着玩，对她说，“今天龙华开庙会。”

&esp;&esp;他个头不高不矮，长得相当清秀，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女孩子都要嫉妒。黄鹦偶尔会想，她是怎么就和这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玩到一块儿去了。

&esp;&esp;她不记得，但是高子谦记得，03

&esp;&esp;当时在后台驻足而观的高子谦非常疑惑，表演小品的演员怎么能笑，彩排了几遍还憋不住，上台都笑，频频笑场居然不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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