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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第1页）

&esp;&esp;“阿娘，愈哥儿很好，我嫁。”应允的话语一字一句说了出去，看着林娘子舒展的笑容，谢愈明亮的眼眸，沈意心里地忐忑再也不见，慢慢踏实了下来。

&esp;&esp;“好，好，好。”林娘子高兴地连病容都退了几分，精神头突然就足了起来，拍手笑道：“得此佳妇，是我谢家大幸。”

&esp;&esp;笑过后，又大声叫来谢愈：“愈哥儿。”

&esp;&esp;谢愈正立在一旁，心里想着意姐儿愿意嫁给自己了，又想着这是阿娘拖着病体为他筹谋，正一时悲一时喜，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esp;&esp;听见林娘子的呼唤，便立时走了过来，关切道：“阿娘哪里不舒服么？”

&esp;&esp;林娘子一改早前的欢喜，厉声喝道：“跪下。”

&esp;&esp;谢愈心里一惊，不知林娘子为何如此，但仍然立马跪到林娘子床头。

&esp;&esp;“愈哥儿，你对着我发誓，这辈子你不许纳二色。”

&esp;&esp;原来是这件事，谢愈心里很是委屈，自他通人事以来，意姐儿便是他唯一的幻想，阿娘这是摆明了不相信自己，才逼着发誓。

&esp;&esp;但林娘子丝毫没有被谢愈的委屈打动，她依然冷冷地盯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整个人连一点热乎气都看不到。

&esp;&esp;既如此，那便发誓吧，就当让阿娘安心了，谢愈如是想到。

&esp;&esp;“我谢愈在此发誓，此生唯意姐儿一人，永不相负，若违此誓，愈此生颠沛流离、永生孤寂。”少年郎如青竹一般，纵使跪着也没有折了风骨，肃肃然如松下风，铿锵有力的誓言回荡在空气中，也砸入了沈意的心间。

&esp;&esp;“愈哥儿快快起来。”听见谢愈的誓言后，林娘子强撑起的精气神泄了劲，腰身塌在引枕上重重喘气，呼吸间还挣扎着让谢愈起身。

&esp;&esp;那些旖旎的念想全部被抛诸脑后，谢愈满心满眼里都是担忧，兑上温水，轻柔地扶起林娘子，慢慢地将水喂了过去，间或腾出手来轻轻拍着背为她顺气，韩薇娘见着这场面，动容地转过头去，悄悄擦去流出的泪水。

&esp;&esp;韩薇娘放心不下家里的沈昭，看着这边没有能帮忙的地方，便匆匆回家照料，而沈意，则是待到不能再待的时候，才被谢愈送回家。

&esp;&esp;月明星稀，只偶尔听见远远传来的狗吠之声，谢愈沉默地跟在沈意身后，直到沈意欲推开家门，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意姐儿，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esp;&esp;月光照射下来，谢愈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素日里冷静自持的少年人，在心上人面前，终于还是变成了毛头小子，青涩地不成样子。

&esp;&esp;沈意的脸，也悄悄红了，心里

&esp;&esp;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倏忽而过，转眼便到了谢愈除服的日子。

&esp;&esp;这三年里，谢愈没有去县学，实打实的闭门守孝，粗布麻衣清茶淡饭，要不是沈意极力阻止，甚至还想在林娘子墓旁结庐而住。

&esp;&esp;守孝的日子格外清苦，除了赵澈雷打不动的送来县学里的笔试题目，再偶尔去找周举人请教学问，谢愈紧闭门户，连沈家都来往的少了，就这样将孝期的日子熬了过来。

&esp;&esp;除服是大事，沈家早就和谢愈商量好了，要在慈云寺里为林娘子摆上一场水陆道场。

&esp;&esp;官家信奉道家以求长生，但更多的民众更信奉的还是佛教，虔诚供奉只求来生。

&esp;&esp;除服时候去慈云寺里做上一场道场，也是坊间人家的惯例。

&esp;&esp;最高规格的水陆道场设内外共七个祭坛，分别是内坛、大坛、法华坛、华严坛、楞严坛、净土坛、诸经坛，由得道高僧在不同的祭坛里将《妙法莲华经》等佛家经书念上七天七夜，超度世间的一切亡灵。

&esp;&esp;除服的道场，自是无需如此规格，设上一个祭坛，请高僧念上一天的经也就够了。

&esp;&esp;将早已准备好的贡品放入篮子，谢愈便沉默地跟着沈意坐上出城马车。

&esp;&esp;时间掐得刚刚好，马车走到城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城门开启，沉重的木门随着日头的升起而打开，晨光透过洞开的大门照射进来，撕开暗沉的夜幕，城外已经等着很多挑着担子等着进城卖菜的农人，裤腿上的泥巴尚未洗净，但脸上却带着憧憬的笑容，心里盘算着用卖菜换来的铜板为家里归置些什么。

&esp;&esp;排队的农人扯着嗓子交谈，说道兴头上咧嘴发出爽朗的大笑声，笑声穿过重重人群传入马车，这熙熙攘攘的景象让谢愈沉郁的心情也缓和了几分。

&esp;&esp;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慈云寺，水陆道场已经布置好了，祭坛并不很大，被鲜花围绕，祭坛正前方的中间悬挂着三张画像，分被是过去佛燃灯古佛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以及未来佛阿弥陀佛，供桌安置在佛像下方，谢愈洗净手，将自家带过来的供香、莲花灯、香烛、果品这些贡品恭敬地摆放在供桌之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解开青布包袱，将林娘子的灵位摆放在供桌正中，供桌旁的四方台上，整齐地摆放着铜磬、斗鼓、铙钹、手铃及仪轨等法器。

&esp;&esp;陪同的小师傅见谢愈已经将准备工作做好，忙一路小跑，将大师兄请了出来。

&esp;&esp;青烟升起，法器嗡鸣，念经声悠悠响起，这水陆道场便也就开始了，谢愈和沈意虔诚地跪在垫子上，为林娘子祈求来生的美满。

&esp;&esp;富有韵律感的经文念诵声响了一天，谢愈和沈意也跪了一天，待到法事结束站起身时，膝盖如针扎般疼痛，淤积一日的血液乍然流通，小腿和脚掌如被万只蚂蚁噬咬，又麻又痒，钻心的难受。

&esp;&esp;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跄而行，谢愈知道，身旁人便是以后自己唯一的陪伴。

&esp;&esp;甲鱼慢吞吞地在沈家的厨房里爬着，这是沈意一大早便去集上买来的新鲜甲鱼，谢愈守孝的这三年里，慢慢地从失去林娘子的愁苦中走了出来，精神头比之前足了很多，林娘子刚下葬的时候，谢愈眼中的神采都消失了，形销骨立的样子看得沈意心惊不已，好在时间是最好的灵药，再怎么撕心裂肺的伤心，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转淡了。

&esp;&esp;但是守孝的日子里每天都是白菜豆腐，丝毫不见荤腥，谢愈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没有油水的餐食完全满足不了少年人的需求，脱下孝服的谢愈，细长细长的，瘦如竹竿，沈意看着这憔悴的样子，心下决定要将他的身子补起来。

&esp;&esp;白嫩的手抓住甲鱼，菜刀反射着日光，晃出刺眼亮光，手起刀落间，甲鱼的头身便分了家，只剩身子还在抽搐。

&esp;&esp;平静地控干血液，再将甲鱼剖成两半，仔仔细细地将内脏黄油去除，洗干净后放入滚水中烫上一烫，随即马上捞出过凉水，待彻底凉透，再摸索着将甲鱼身上的膜彻底撕去，剁成块放入沸水中，加上葱姜煮上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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