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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第2页）

&esp;&esp;宋荫堂让小厮去守住门，把丫头都打发在外间站着，拿眼儿看她，尹坤道却笑：“那信是我看着姑娘写的。”

&esp;&esp;用了旧称，那便是叶氏的身边人，宋荫堂看着她，又似没看见她，心里要问的话许多，可母亲在信里已经写得不能再明白了，他不想探问，也不愿意再揭一回伤疤。

&esp;&esp;“树有根水有源，大少爷想问什么便问罢，姑娘没了，我也没牵挂，我会带着千叶会离开宋家。”尹坤道打定了主意，带着旧事隐密远走，也不必再当道姑，替千叶寻一门好亲。

&esp;&esp;宋荫堂怔怔然看着她，知道母亲写里写的李代桃僵怕就是眼前这一位，尹坤道便笑：“姑娘赐了金银钱财，可我没这个福分，好容易嫁了人，偏偏那人薄命死了，这才带着千叶又回来投奔。”

&esp;&esp;宋荫堂虽不问，她也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姑娘苦了一辈，当年上轿的时候两只手反绑着，磨出茧子来，少爷不会动之前，她存着死志，少爷派了冯姑姑牢牢看住我们。”

&esp;&esp;她的话说的时断时续，好像很久都没讲过这么长了，宋荫堂听见两个少爷，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头那个少爷说的是自己的舅舅叶益清。

&esp;&esp;尹坤道把事都说完了，站起来告辞，最后又加上一句：“少爷的生日，同姑娘是一个月份里的，六月十六卯时一刻，太阳刚生起来的时候。”连生辰八字都作了假，一家子守着那层窗户纸，过了二十年。

&esp;&esp;宋荫堂还想问问她出去了怎么照顾千叶，跟着又想到，母亲必是早就打算好了，替她们想好了出路，他打小就过目成诵，信纸不在身边，可那信上的一字一句都刻在他心里，母亲是为着他活的，因为在她肚里动了一下。

&esp;&esp;尹坤道等到头七过后再给叶氏烧了一回纸，就带着徒弟千叶告辞了，坐了青布车，不知往哪里去，泽芝还得千叶许多旧物，走的时候去送她，看她竟换下了水田衣，穿了一身玫瑰紫二色金小袄，底下是一条弹墨绿的牡丹纹罗裙，似是旧年在叶氏屋里见她挑捡过的。

&esp;&esp;千叶人生得娇媚，反是穿艳色倒不显其艳了，泽芝送了她许多事物，千叶笑眯眯的，扶着尹坤道上车，泽芝这才看见她的脸，心头一怔，低眉垂首的时候竟有些像太太。

&esp;&esp;叶氏的棺柩二七之后就要上路，宋荫堂让高甲给叶文心送信，叶文心还回来一幅小像，画的是叶氏，面颊红润有光，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宋荫堂把这幅小像收罗起来带在身上。

&esp;&esp;他一个字都没再追问过老太太，两个老的却很是松了一口气，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却一句话都不说。

&esp;&esp;吩咐了让高升牢牢看着他，把丧事办完了就赶紧回来，宋荫堂辞行的时候拜别了二老，清瘦的脸上浮现些笑意：“母亲只这一个心愿，我必要替她办的圆满。”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怀总的儿童节礼物是个全家桶

&esp;&esp;一边吃一边悲伤

&esp;&esp;但我这么悲伤还是给你们发红包了，真的特别特别悲情（此处应有bu）

&esp;&esp;戳怀总

&esp;&esp;☆、去处

&esp;&esp;宋荫堂扶柩回去安葬，老太爷老太太很是松了一口气，两个对看一回，还真不知道要是他当面问了，自己又该怎么答。

&esp;&esp;叶氏的棺木送回甜水去，家里的丧事也还没完，这些个彩扎纸亭得到七七之后再烧，在东寺里点上灯，再供上牌位，从此家里的明道堂便不许人随意出入，只由老太太贴身的丫头去打扫上香，叶氏的牌位摆在宋思远的身边。

&esp;&esp;人死了，也依旧还是有无尽的烦恼，老太太恍恍惚惚盯着窗格扇，一溜儿映着十来只蝙蝠，一件事错了，后头那一长串全都是错的。

&esp;&esp;先时是想着给孙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这才惹来了那贪得无厌的一家子，明知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可除了这个别无它法。

&esp;&esp;事情安安稳稳的过了二十年，没想到连死都不得安生，要上族谱要落葬，阎王爷那里还得有个名份，老太太手上转着念珠，早知道这钝刀子戳心窝会这样疼，那会儿还有什么名声，就认下是私生，叶家总要肯的。

&esp;&esp;此时再想二十年前如何如何，早已经无用，老太太站在廊下，耳朵里听着前头打锣诵经声，眼睛盯着灰瓦上那一片枫叶红，棺木不在了，还是替她念足四十九天经，这辈子缘份尽了，下辈子两个人再结红线，想一想又叹一声，还得投个好胎，不必非是官宦人家，田舍翁小儿女。

&esp;&esp;这么想着又想到了甘氏，她原来也是富足田舍翁家的女儿，老太太人站着，七宝在身后扶住她的胳膊，听见她呢喃一声，念了句佛，还道她想着要念经了，便道：“佛堂里的香已经点上了。”

&esp;&esp;老太太阖阖眼儿，手略略一抬，七宝扶住她的胳膊，转身还回佛堂去，跪在蒲团上，看着观音面，深深磕了个头。

&esp;&esp;宋荫堂到了码头，高甲把信送给叶文心，叶文心知道是今日要走了，点了火盆子，把她叠的那些锡箔全烧化了，石桂替她膝下垫了个软垫，火光映着她的脸，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把把撒着黄纸元宝。

&esp;&esp;菱角站在门边不敢进来，连她都知道，死了太太，院里两个姐姐脸上就没有过笑脸，越发乖巧起来，这两天连写字都更用功，拿了功课给叶文心看，她脸上才能松快些。

&esp;&esp;石桂也怕她伤心太过，她本就茹素，这会儿吃的越发清淡了了，自亲下厨炖了粥，拿梗米炖得起油花，再往里头搁上红糖给她补身子。

&esp;&esp;叶文心放下手上的活计，一刀一刀的买了黄纸来，石桂替她裁，叠元宝是跟着刘婆子学的，先是为着沈氏，如今又为着叶氏，夜夜给她烧化了去，哪怕只当个开道钱也好，路上好走，少受些阴差的慢怠。

&esp;&esp;小院里头能办的有限，叶文心自家不吃荤食，也还是上了灶，她其实是会做饭的，生在扬州，从小时起就是时不厌精，好与不好尝得出，还能指点厨子一二，不会烧火不会刀工，有石桂办她，还是在头七这一日，置了一桌子菜。

&esp;&esp;油煎小鱼，大煮干丝，鸡鱼双鲜的肉丸子，当中还摆着蟹粉狮子头，东西都是村里头能办的，河

&esp;&esp;里才刚捞上来的小鱼，条条都脂肥肉香，拿油煎过，鸡鱼都是现买了来拆骨下刀的，厨房里忙得团团转，刘婆子也只能打个下手，心里还道这姑娘太讲究，等真个出了锅，香味儿惹得菱角不住在门边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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