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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王主任马上准备好，你跟我进来吧”全副武装的小苗把朱暮彤带到了8号手术室，然后引导她躺在了手术台上。

暮彤感觉这个像床一样的手术台好高，她需要踮着脚才能坐上去，然后让自己缓缓平躺好，确切地说，从胸椎往上是翘起来的，这有点儿像看牙医的躺椅，或者是住院病房里被摇起来的病床。

“你把身体盖好，手脚都罩住。”小苗叮嘱她。

暮彤只露出了她带着手术帽的头部，而很快小苗用特殊的遮挡面料盖住了暮彤的面部。有那么一瞬间，暮彤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这感觉像极了在前不久的决赛上，她被刘雄英按在地上的裸绞，这让她不由得一挣。

“别紧张，放松，深呼吸。”小苗轻轻的声音提醒了暮彤，不同于赛场上那个黑暗时刻，她此时是可以呼吸的。

于是她缓缓做了三次深度的吐纳呼吸，身体放松了一些。同时，她的耳朵也听到小苗和其他的护士医生在推动并接上一些仪器，不知道是谁掀开她身上的毯子，把两个可能是血氧仪的东西夹在了她两只手的食指上，好像还有测心电图的吸扣，固定在了她的手腕和脚腕。然后她左眼的部位亮了，原来是盖在头上的遮挡物有一个类似于窗口的地方，小苗把它打开并用胶条固定好，保证在露出她左眼的同时不会影响一会儿大夫的操作。暮彤的右眼还是被遮住的，一片黑暗，而左眼虽然看到光影的闪闪烁烁，但一片模糊，完全不成像。这么多天来，虽然左眼已经这样了，但她每天都是在用右眼代偿，甚至过马路或者辨认人这种时候都直接闭上左眼以保证看得清晰。而像现在这样完全让左眼面对世界的情况很少，这令她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一个她每天早晨睡醒都希望一睁眼发现是梦境的现实。

“现在给你打麻药，忍一下，有点儿疼。”小苗尽可能保持最温柔的声音，但暮彤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

她的内心不禁在嘲笑着自己：“朱暮彤啊朱暮彤，你啥时候那么胆小了，从小打针你就没有怕过啊！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生病，爸爸和妈妈吵的很凶，为了让爸爸不心烦，为了让妈妈不哭泣，我从那时打点滴打针就没半点儿动静。尽管你们到最后还是分开了。”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眼前的光影一晃，麻醉针的针头扎进了她的左眼下眼眶，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右眼也是一样。

“马上好了！”小苗的声音饱含着安慰。

不知是不是错觉，朱暮彤感觉这麻醉针打的时间很长，当针头拔出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很多，脑海中浮现出妈妈的样子。

“王主任！”“王主任！”“王主任您来了！”……一连听了好几声招呼，暮彤大概数了下在场的医务人员，除了王主任外，至少还有5个人。而在她6年前做飞秒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医生和一个助理而已。而那个时候她两个眼睛先后总共只用了5分钟就完事儿了。

“这就是那个打拳的女生对吧？”王主任操着他浓重的东北口音问，上次确诊时暮彤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是左眼吧？”

“对的，是左眼。”小苗同时回答了王主任两个问题。

“让我看看，哎，她这还比较复杂。”

“是吧，王主任。”

暮彤在毯子下边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先冲冲吧。”王主任说完，另一位医务人员就用一个管状的东西开始冲洗暮彤的左眼，这让她感觉很舒服，握紧的拳头放松了一些。

“拿镊子和手术刀……”朱暮彤看着眼前光影的晃动，感觉到有东西在眼睛上划动，不自觉咬紧了牙齿。

“放松！”王主任命令道，“你这绷得那么紧，我这不好下刀啊，还有你这鼻子，她鼻子真高，能不能往下按按，碍事儿啊。”后边这句冲小苗说的话让暮彤哭笑不得，也不知王主任这是有意调节气氛，还是她鼻子真的碍事儿。

“是呢，她鼻子真高，眼睛也好看。”小苗的话给了暮彤更多的安慰，她全部的希望都在这次手术上，所以要配合好医生。

于是她放松了面部表情，但还是在毯子下握紧了拳头。

“别攥拳，影响血氧仪。”另一个护士大声提醒道。

“放松，放松，手伸开。”小苗轻轻地说着，以缓解护士给暮彤带来的紧张。

暮彤感觉自己的鼻子不知是被小苗还是王主任按了按，“哎呀，这个鼻子还是太高了。”王主任抱怨道。

暮彤赶紧缩了缩鼻子，发现这也没用，而王主任和小苗也没啥好办法。

“水。”冲洗又开始了。

“环切器，准备激光。”王主任的话都是简短的。

看着眼前模糊的动静，听着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嗅到些微的蛋白质溶解味道，左眼感受到一阵阵的摩擦，但没有痛感——麻药的作用还是很可靠的。

渐渐地，朱暮彤开始放空自己，尽量让自己关闭身体的各个感官，只保留大脑的思维。于是，她所置身的整个手术室，都开始陷入了沉寂的氛围。

“嘀～”赛场的广播系统发出了一声长鸣，随后响起：“第一回合结束”。

朱暮彤退到自己的休息区，吐出自己的牙套。馆里的队医进来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并帮她简单放松紧张的肌肉。

“彤哥，你太保守了！”陈戎在场边隔着八角笼对她大声呵斥着，“进攻，你要进攻！”

“可是我还没找到她的破绽！”朱暮彤回答着，可是眼睛还死死盯着在对角同样休息的刘雄英。

“我太了解她的打法了，只要你别跟她在地面缠斗，她练过体操，柔术是她优势！”

“可她的拳腿也很厉害，经验更多，我……”

陈戎看出了她的犹豫，吼道“你忘了赛前她是怎么骂你的么？干她的！”

“那又不是刘雄英骂的！”暮彤冷冷地答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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