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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宙洗完澡出来,甩了甩头发,毛巾盖在头上,走出去就看见商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外面是渐渐落下的夕阳。
现在的浴室已经没什么人了,韩宇宙垂下眼眸离开。
商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只能看着昏黄带着点橘粉色的天空发呆。
“啊!”
商宇那双混浊的眼眸在一瞬间,从灰暗色变成了微微亮着光的绿色。
韩宇宙把摁在商宇脖子上的冰可乐递给他,很自然的坐在商宇旁边。
商宇感受着手里的触感,那似乎要死亡的感觉,退散了一点点。
“在想什么?”
“……”商宇再次把眼眸落在远处。“不知道。”
韩宇宙打开易拉罐,扬起头喝了一口,随后皱起眉头,他还是不习惯喝碳酸饮料。
“不喝吗?”
商宇转过头看着韩宇宙,又看着自己手里的可乐,茫然失措。
韩宇宙拿过来打开拉环,再次递给商宇的时候,直接贴在他脸上,商宇被激醒。
“你最近休息不好,好好休息一次就好了。”
“真的吗?”商宇难得的追问。
“真的。”韩宇宙肯定的回答他。
“其实,没有那么事情非要记住,记不住才是你的幸运。”
商宇不明白,他看着韩宇宙的侧脸。
“我是单亲家庭,从小和妈妈一起生活。”韩宇宙脸色突然柔和下来,连坚硬的眼眸也温柔了。
“虽然生活拮据,但是我们很开心,我妈妈开着一家小吃店,每次班上有什么聚会都会去我家,他们说,羡慕我可以天天吃到这些吃的。”
“没有父亲,我妈妈就像我的大山一样,给我依靠着。初一,我们学校有一场运动会,我在那场运动会上拿了第一名…”
“但是遗憾的是,脚上那双运动鞋咧开嘴了,那一刻我再也不是被羡慕的孩子,被起着侮辱的外号,他们说我妈油腻,说我天天泡在地沟油缸里,有我在的地方连空气都不新鲜。”韩宇宙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我在公交车上,和我妈大吵了一架,我嫌弃她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家长一样光鲜亮丽,为什么没钱,我的脚上还穿着打折的大码鞋。”韩宇宙喝了一口饮料。
“公交车和一辆拉钢筋的大车,撞在一起,我妈为了保护我,脑子钢筋插进去…这么长。”韩宇宙转过头看着商宇,比划着那根致命的钢筋。
“后来,我妈被救活了,但是伤了脑子,她不能说话了,还有点手抖,最重要的就是她忘了所有,一切。”
“她忘了我是她儿子,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谁都不允许靠近的时候,那一刻,我就再没有…”韩宇宙眼里含着泪,但是倔强的不掉下来,转过头对着商宇笑。“再也没有任性的权利。”
“我被安排在孤儿院借住,家里的店也买了送我妈去治疗。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手上的茧有那么厚。”
“那之后,我穿着咧嘴的运动鞋,跑遍了整个小镇给我妈挣钱。那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我妈拿着十块钱花的时候,脸上是那种表情。”
“你想象不到的…狰狞扭曲,像是在身上剜了一块肉。”
“我妈也有清醒的时候,她就记起了所有,她吵着闹着要回家,可惜啊家没了店没了。”
“医生说,她清醒了才是最危险的,他说…”韩宇宙眯起眼睛。“我到现在都叫不来那个专业名字,只知道有一块血瘤在脑子里。”
“血瘤越大,我妈的生命倒计时越快。”
“初三了,我都在考虑要不要中考继续念书。我妈那天清醒着带着我回去,我们娘俩走的那条街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我妈没说话……只是站在我们店前,安安静静的。”
“看着我的时候,那双眼睛,温柔的,都要滴出水来了。”韩宇宙看着黑下来的天空。
“她自杀了,一个小小的刮眉刀,就结束了她半死不活的生命。我收拾她的房间才看见,那撩起的床板下,写满了…她活着连累我……”
“那一刻起,我再也没有妈妈了……”韩宇宙说完这一句,歪着头,眼眶还是盛不住他的悲伤,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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