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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悲惨之旅终章31（第1页）

一切就那样横亘在宇文面前，神国的一切，数年来他行走于此祷告于此的一切，如今只余下一座半埋入土的空城，沐浴在夕阳的橙红光芒中。这是贝塔神国的黄昏。

他们，神国的众人，认识与不认识的过客，令人憎恶又复杂难以品味的记忆，死在他的剑下，或是其他勇者的枪炮下，抑或是随着那破碎的黑色方舟逃入深空，被神的长指牵引着去践行圣典中的下一场史诗。

但这都不重要了，她还在，她必然是留下的，这座孤城就是为了她而依然挺立，亦是为了他，去完成最后一件事，了却引发这一切开始的因果。

“算了吧......”地尚仁面露愁色，但他也知道这件事由不得他。

从列队的红方战士之中走出，红棠为宇文拂去装甲上的灰烬：“体面一些，同志。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有后顾之忧。”言罢，她大声下令，让围绕在神国行星修道院周围的红方封锁线为宇文打开一条通路。

倾尽全力将修道院巨门推开，宇文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回忆起了一个多月之前那个叛逃的夜晚。

*****

黑暗深邃的厅堂之中只有一处光芒。纯白的赛尔少女静静地伫立着，在她面前纯白的十字架上缠绕着一束苍白的蔷薇，苍白的长发无声垂落着。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是一个他日夜思念的梦，这是一个他奋战无数只为追寻的幻影，如今，却离他如此之近，咫尺可触。

宇文伸出手，他颤抖得厉害，仿佛一切思念，一切苦，一切悲伤，都从他身上每一个缝隙中钻出，见证着这一刻，见证着这个可怜的骑士奢望着从今往后永久将这些悲苦拔除。

全力控制住自己，宇文的手指轻轻点在幻梦的额头上：“幻梦，是我，是我宇文呀。我来带你......带你回家了......”

幻梦的双眼缓缓睁开，纯净的眼瞳之中居然没有半点混沌。她朦胧的目光望向宇文，仿佛刚从一场长梦中苏醒。

“是你......是你？怎么会是你，又怎么可能不会是你？我亲爱而悲惨的骑士，宇文呀......”

她将头侧过去，哽咽了起来。没有任何获救的欣然之喜，只有无尽的悲伤。

不祥的阴影笼罩在宇文心头，他仿佛听见了厄运的脚步声，无法摆脱的神之诅咒正又一次朝他步步逼近。但宇文让自己的双瞳中只有幻梦，他只想就这么看着自己苦苦追寻的幻梦，哪怕下一刻神罚从天而降，他也不愿理会。

“你还记得吗？你在阿尔法星曾轻轻飘过我的身旁，为我斩杀寻仇的异星杀手。在那时，被混沌腐蚀的你曾轻轻说出对我的思念，即使被混沌的力量迷惑了心智，我却相信你对我的思念是千真万确！如今我们再度重聚，我本担心你深受混沌腐蚀，可却发现你如同我们那夜离别时一般纯白无暇！想必是命运对我经历无数考验终究再度来到你身边的嘉奖吧，你身上的混沌之力也许随着贝塔神国的逃逸亦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今我们不应再呆在这神国的废墟中了，与我一同回归赛尔号，与红色方阵的大家再度聚首吧！让这一切悲惨的过去，就如同旧日的噩梦一般烟消云散。”宇文轻轻抚过幻梦的肩头，却猛然怔住，只因他看到无数混沌的丝线在幻梦体内阴暗的缝隙之中流动着——混沌“赐福”从未离去，只是被暂时压制。

幻梦转过头凝望着宇文，她伸出手，苍白的十指将宇文铁色的右掌扣在其中。沉默许久，她发出一声轻叹：“宇文，你以为命运会对你我如此慈悲，会让我们历经苦难后再度重逢，从此抛去往日的阴影迈向光明的明天？你不懂......不懂那天意之弄人，命运之残酷。你甚至连侍奉已久的混沌魔君，那主神的深重怨恨亦不甚了解。宇文......你什么都不懂......”

“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在阿尔法星，你说希望我重归神国，接受混沌。我知道，那不过是你被混沌迷惑了心智，但其中唯有那对我的思念却是千真万确！”

“在囚笼中，你希望我不要忘记曾经善良的自己，不要迎合索伦森诅咒世间众人成为自己心中最憎恶模样的诅咒。如今我已经成为了一名红色方阵的勇士，成为了我希望成为的勇士。幻梦，快和我一同回去呀！你身上的混沌之力快要压制不住了，与我共同回归必然有办法压制住混沌之力！”眼见幻梦身上的混沌之力波动得越来越厉害，宇文焦急地推搡着幻梦，他不明白也不敢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他经历无数艰辛再度寻回幻梦，到了最后一步对方却没有离开神国的意向！

幻梦却摇摇头，笑了，一滴血泪自她的机械瞳孔中流淌而出——由真切混沌凝聚而成的血泪：“不是这句，也不是这句......只有一句话，我既不是作为红方战士劝诫你，亦不是作为混沌圣女诱惑你。当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只是幻梦，没有其他的任何身份，仅仅是作为幻梦将最真心的话说给你听。”

“就是叛逃的那一夜，在飞驰的摩托上我便隐约预见了残酷命运将把我们引向的悲惨结局。那时，我说：”

“永远......不要再回来。”

宇文只觉得四周厅堂中的幽邃黑暗沉重地向他碾压过来，厄运，那索伦森对叛教徒的诅咒再一次死死扼住了他！“不要这样！求求你......幻梦，求求你！不要听信命运残酷的谎言而踌躇不前，趁现在尚未为时已晚！”

幻梦亦是抽搐着哭泣起来，一滴又一滴混沌血泪从她的双瞳中流出，直到汇聚成两条血红的泪河：“宇文......我不怪你偏偏忘记这一句话！我知道你忍受了多少煎熬，你多么思念我，多么深爱我！可是对不起！我已经没法离开这里了......逝者巨樽倾倒的混沌永不消退，我只能勉力压制体内的混沌......我就快要控制不住了，求求你快离开！我不想伤害你，不想伤害红色方阵的战士们！”

宇文冲上去，使劲晃动着幻梦的双肩。他不明白那黑暗的命运，为何偏偏在这最后一刻将一切扭曲！为什么就要让自己穿越刀山火海，却最终只能在这昏暗的厅堂中目睹自己深爱的幻梦活活受苦！

混沌能量流淌得愈发猛烈，眼看就要从幻梦体内迸发而出，可却突然被某种狠狠压制，几乎凝固。也正是在此时幻梦突然收起一切悲伤、苦楚，用一种宇文从未见过的冰冷目光直视着前方，将宇文彻底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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