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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第1页）

梁家豪来这一个月不到，就成了最受孩子们欢迎的老师，小孩生性好动，梁家豪教他们足球、篮球、轮滑等运动，立马就勾起了孩子们的兴趣，休息时只要他一出现，孩子们便会立刻围上去，因此，他也成为了最忙的那个人。这一日晚饭后，三个留宿的小男孩拉着梁家豪陪他们打篮球，梁家豪又叫上了我，说是我们两个二打三，以王子君为首的男孩们爽快答应，三个人马上围在一起偷偷商量战术，我轻轻拍着篮球，和梁家豪相视一笑，叫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其中一个较高的男孩道，“我们比罚球，先进的拿球！”

“不用了，就给你们先发。”梁家豪笑道。

三小孩也不客气，接过了篮球，高个男孩拿着球，不停地朝一个较胖的小男孩使眼色，那男孩直往篮筐下冲，这时高个男孩反手把球甩给王子君，他们一脸认真的执行着战术，把我俩逗笑了。王子君一拿到篮球，表情立马就变了，我靠近他假意防守，他熟练地双手运球，眼睛盯着地面、余光却瞄着我，神情十分专注，倏忽间一个加速变向，他从我右边突破过去，弯身冲刺直奔篮下，一个帅气的左手上篮，篮球应声入网，可以看出他使足了力气，不过从上到下身形极为舒展，令人赏心悦目。我不禁惊叹了一声：“好厉害。”要知道这是一个才七岁多的孩子，虽然我没有认真防守，但这可是成人篮筐高度啊！梁家豪在旁边露出了骄傲的消融，似乎在告诉我“看，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孩子！”

比赛继续，这次王子君发球，较胖的那个小男孩还是直奔篮下，但梁家豪在旁边站着，压迫感十足，他本想示意给他传球，仰望了梁家豪一眼，又把扬起的手收了起来。王子君把球传给高个男孩，我远远地张开双手，防止他进一步突破，毕竟我也不想被两个小孩接连过掉，不曾想这高个男孩拿到球右手拍了两下就直接投篮，他的位置在罚球线附近，起跳手从前胸至头顶上将球推出，“哐”的一声球打到篮筐弹出，梁家豪伸手接过球，对那高个男孩叫道：“怎么跳的？教的全忘了吗？”他把球扔给了男孩，半蹲下身子，说：“以腰为轴心，从脚底脚腕开始发力，不是从膝盖使劲，再试试。”说着他轻轻跃起，大腿至脚尖呈一条直线，如凌空一般，高个男孩重新尝试，梁家豪又从旁指点了几次，最后他说：“记住刚刚这次的感觉，来，我们继续！交换球权！”

梁子豪发球，他往高了抛给我，几个小孩高度是不够的，但都奋力跃起抢球，这阵势给我吓了一跳，我接过球，王子君跑了过来，喊道：“兵哥哥，我来防你。”另外两个则围在梁家豪旁边，好家伙，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让我也给你们露一手！我抡圆了手臂从头顶将球抛出，篮球砸在篮板上反弹过来，我急忙跳起来抢到篮板，孩子们在下面哈哈大笑，准是我投篮和起跳的动作太过滑稽。我接到球，想运球至三分线外找找感觉，刚转身往外走两步，就听到梁家豪大叫：“小心身后！”王子君从身后一个箭步冲上，伸手就要从背后掏球，好在梁家豪叫得及时，千钧一发之际我将球收到了手中，好险！慌乱之中我把球传出，梁家豪单手接过，双臂夹紧篮球，半蹲下身子，淡淡一笑，道：“两个不够，你们三个一起上！”王子君飞快跑过去加入了防守阵营。

“嚯！你小子在球场上是真能装，丝毫不谦虚！”我心里嘀咕道。三小孩合围后，我自觉地往旁边让了两步，准备欣赏他的表演。

梁家豪双手胯下运球，篮球几乎是贴着地飞行，他运球的时候偏向左侧，左边的较胖的那个男孩瞅准时机直接扑上去想从他手里夺球，谁料他扑得快，梁家豪反应更快，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收回左脚，作势往右前方迈进，右边高个男孩顺着他的动向就要往右侧防守，谁料梁家豪猿臂轻揽，直接旋转了一圈有回到了原地，动作幅度之大连旁边围观的我都被晃到，那高个男孩就更别说了，他专注于防守，见他往右便跟着往右，他突然回身，自己也要跟着回身，可脑子反应过来了，身子却因为惯性扭倒在地，那较胖的男孩刚朝前扑倒在地，转头就见高个男孩被晃倒，竟忘了自己的窘态，哈哈大笑起来。

眼见顷刻之间三人防守军团就只剩下正中间的王子君了，他没有笑，只是死死地盯着篮球，小孩儿，是真的较劲！真的认真！梁家豪转身归位的瞬间，他就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从上至下去拍他手中的篮球，但一来他个子不够，二来力气也不大，没能从梁家豪手中将球拍下，只是刮到了球的下缘，饶是如此，梁家豪也面露诧异，“咦”了一声，篮球再次回到手中，面对1V1防守，梁家豪也不犹豫，手起刀落直接投篮，“唰”的一声篮球应声入网。

“漂亮！”我鼓掌道，“你那个投篮姿势就和NBA球星一样，看着好像不费力球就弹出去了，我怎么就觉得那么费劲呢？”

“兵哥，这个有发力技巧，姿势也有讲究，我可以教你。”梁家豪道。

“好啊，就是我这年纪大了，恐怕是形成了习惯调整不过来啦。”我尬笑道，“不像他们这些小孩，又认真、又有使不完体力，再等几年我肯定是打不过他们了。”

这场比赛加指导持续了近2小时，我是已经汗流浃背，几个小孩却意犹未尽，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我只能再次感叹：小孩，真是体力无限！时间已将近八点，保姆过来招呼孩子们去休息。我和梁家豪走出球场，外头灯光下魏老和杨叔、熊辉三个人正打着乒乓球，魏老看到我们出来，边挥拍边朗声道：“你俩来过过招，小梁是高手罢！”

梁家豪回应道：“这个我还真不太会，篮球足球羽毛球都没问题。”

“开国际玩笑，还有你不擅长的？”一旁的熊辉说：“中国人，怎么有不会打乒乓球的！”

“就上学那会玩过，没正式学过。”梁家豪接着说。

“没事，大家就是随便玩玩。”魏老道，“在中国，没人说自己不会，但也没人敢说自己会！毕竟处处卧虎藏龙呐。”大家哈哈大笑。杨叔递球拍给梁家豪，示意让他来。

魏老这么说了，杨叔又主动递拍，梁家豪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魏老持直拍，梁家豪持横拍，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但看着魏老的球风更犀利，如一把利剑穿梭在球桌的各个角落，梁家豪则是全面防守，似一堵厚墙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熊辉叫道：“豪弟你认真打，不要放水。”

梁家豪无奈道：“我真没怎么打过。”他们以为他在谦让，只有我心里很清楚，这家伙在竞技场上一定是百分百投入，不会搞什么人情世故，故意让着谁。打了几个来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了梁家豪确是业余级别，大家都是业余级别，自然姜还是老的辣，眼看魏老全面掌握了节奏，梁家豪则左支右绌，看他慌乱的模样，我心里不禁好笑。但梁家豪毕竟是运动员出身，他反应很迅速，手臂很长护台面积大，有时候魏老一个球打在台左角，梁家豪接过去球，魏老反手打向右边，眼瞅着就要得分，梁家豪硬是一步就跨过来顺手挥拍击打过去，大家纷纷叫好。

“来，我们打十一个球。”魏老道。

“嗯，好。”梁家豪回答，他半蹲身子紧盯着台面，篮球场上他像是一个威风凛凛胜券在握的大将军，举手投足之间神情怡然、身形舒展，而此刻他像是一位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战士，表情紧张无丝毫懈怠。

两人每次两球交替发球，几个回合下来，打了个五比四，魏老领先一分，这下轮到魏老发球，他叫道：“这球看仔细了！”只见他侧过身子，忽然间猛地挥拍，乒乓球像是武林高手从袖间发射的暗器，鬼魅的球影从他袖下发出，空中飘忽行踪不定，呈“S”形从球网上方掠过，击打右侧桌面后轻飘飘地反弹出来，梁家豪正手横拍拦截，球击打拍面后，突然加速往上往右飞出了台面，掉到地上后乒乓球还在兀自旋转不停……

“好球！”熊辉大叫道，“这招您得教教我。”

我在上学时也打过乒乓球，小时候看乒乓球比赛，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乒乓球运动员的球要抛那么高呢？后来才知道，这样才能让对手有时间去判断球的旋转方向，以做好如何接球的准备，可我们民间的业余爱好者，发球往往是没那么多讲究的，民间的高手，往往都有自己专门修炼的一套发球技巧，球如鬼魅令人防不胜防，初次交手时极易吃瘪，在熟悉了套路后，方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魏老看球飞出界后，也没有再使用这一招，但几回合打下来，他的攻势愈发凌厉，梁家豪逐渐支撑不住，最终以6比11败下阵来。

“打不过啊。”梁家豪苦笑道，“兵哥你要不要来试试。”

“可以啊。”我笑着回答，不过就是玩玩呗，对于我这种菜鸡跟谁玩都是一样的，只要人家不嫌弃我。

“魏老，看样子您还是第一！”熊辉竖起了大拇指，道，“跟扫地僧一样，真正的大师、高手。”

他说话令人烦恼，这句真正的大师是否在暗戳戳地指梁家豪呢？但我看梁家豪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像是有了运动后的疲惫感，全然不像两小时篮球后的神气十足。

“我只是打得多，人家小梁玩一阵子就能超过我，哪有永远的冠军，你看奥运会蝉联两届金牌的有多少？蝉联三届、四届的恐怕没有了罢？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人老了，再蹦跶也上不到哪里去了！”魏老哈哈大笑道。

我上台和魏老、杨叔、熊辉过了招，大家打五个球轮着来，谁连胜三轮就主动下位。我技术一般，自然不是魏老的对手，杨叔球风沉稳，我也打他不过，倒是那个话最多的熊辉，竟然是最菜的那个，我也就能“欺负”他了，对他我也丝毫不留情，他输球嘴里依然是不着边际地瞎说话，实在令人好笑。

我上台打了不久，梁家豪就说先回去洗澡休息，和大家道别离开了。过了一会，魏老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和杨叔说：“年轻人，能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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