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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在前面拉着板车,娘在旁边帮忙,娘儿俩拉着春华爹,一路流着泪从医院赶回家。
天已经很晚了,一家人都没有心思吃晚饭。看着躺在床上时不时咳嗽,已经奄奄一息的亲人,两人心如刀绞,脑中都在想着在医院里医生给她们说过的话。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下午,娘俩把春华爹拉进乡卫生院。经过一番抢救之后,木叔悠悠转醒。
各项检查过后,医生将两人喊到办公室,神情严肃,语气郑重地对她们说:“根据各种表征和各项化验及透视结果,初步诊断,病人当属肺癌晚期。药物治疗已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我们这儿条件有限,做不了这样的手术,建议你们尽快转到县医院,对患者病灶进行手术切除。”
母女二人听后,如遭五雷轰顶,直接愣在当场,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娘俩的眼中,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扑簌簌滚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木婶儿才抽抽噎噎的问道:“大夫,我们家里穷,没有那么多钱,要是,要是不做手术的话……”
医生面无表情,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早已是见怪不怪。
他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待她将话说完,便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个不好说。如果不手术,也许能撑上两、三个月至半年的时间,也许会更短。”
“啊!”春华闻言大吃一惊,不由惊叫出声。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还剩短短几个月的的生命。她止住哭泣,焦急的问道:“医生,那要是我们手术呢?”
医生不很确定的回答:“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可能,嗯,活个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也是有的,当然也有过十年以上这样的病例。不过,这也要看个体情况,因人、因病情及手术状况而定,不能一概而论。所以,这个……我还真不好说。”
“那……手术费得需要多少钱呢?”春华娘怯怯的问了一句。
医生想了想,说道:“手术费用大体也得三千元上下,如果出现特殊情况,可能还需要更多。”
然后,他看了这母女俩一眼,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嗯,这个嘛,不太好说。”
医生嘴里连续的三个“不好说”,顿时令春华母女脸色煞白,呆若木鸡。她们一下怔在那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可是三千多块钱呀,对他们家来说,可是堪比天文数字。以他们家现有的条件,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攒不来这么一笔巨款。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母女俩默默垂泪。到了病房门口,她们又担心被春华爹看见,便擦干眼泪,强颜欢笑。
收拾完东西,春华佯装高兴地对父亲说:“爹,医生说没有大碍,你这都是老毛病了,回家休养几天也就慢慢好了,让你不要担心。以后你得注意些,不要生闲气就好。”
虽然娘儿俩脸上挂着笑容,但对于自己的病情,木叔心里明镜似的。看到春华母女俩红红的眼圈儿,他便什么都明白了,此时也不多言,只是轻轻点头。
母女二人收拾妥当,便把他架放在板车上,一路默默流泪拉回家中。
“怎么办?”
看着在一旁默默流泪的母亲,再看看躺在床上,父亲那张满含痛苦的脸庞和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春华泪眼模糊,心中巨浪翻腾。在平静的外表下,她的内心陷入了无比的纠结和挣扎之中。
“手术费用大体也得三千元上下,如果出现特殊情况,可能还需要更多。”
那位医生的话,萦绕在春华的脑海。它如同重锤一般,时时敲打在她的心头,令她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
她渴望爱情,渴望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甜蜜爱情。她喜欢柱子,渴望和他厮守一辈子,甜甜蜜蜜的生活在一起,永不分离。
在这段时间里,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是否可以不管不顾,和柱子一块儿私奔,去追求属于他们自己的、自由自在的爱情。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不相信普天之下,找不到他们两只爱情鸟共筑爱巢的地方。
但是,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因为她不能那么自私。她的心中虽然割舍不下柱子,但她同样也放不下自己的爹娘,那是生她、养她、爱她的爹娘呵!
她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最终无法洗脱污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时,那她就一死了之,以死明志,来寻求解脱。但同样的,她的心中还是割舍不下柱子和爹娘。
尤其是现在,在家里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的死抑或她的离去,绝对会成为自己父亲的催命符。如果那样,父亲的生命也许就不是还剩下几个月,而是几天了。
但这笔巨额的、对他们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手术费用,他们家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的。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吗?
不做手术,父亲无异于等死,可做手术,钱又从哪里来?
春华心乱如麻,陷入无比的纠结之中,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她怔怔地坐在床上,表情木讷,两眼发直,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耳畔听着母亲压抑着的啜泣声,春华暗自流泪,一宿未眠。
第二天一早,包媒婆又适时地出现了。她先是对着春华爹嘘寒问暖了一番,接着又拉着木婶儿一同去了柴房。
在问清春华爹病情极其严重,需要花钱到县城做手术的时候,包媒婆故作焦急状地责备道:“春华娘啊,不是我说,人命关天的,你还在磨蹭些什么哪?还是赶紧去县城救春华她爹的命才是正经。人嘛,就是能多活一天,那也是好的呀!”
“唉,谁说不是呢。”
春华娘长叹一声,脸上一副难为情的表情,低声说:“包婆婆啊,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只是,这……这不是俺们家没钱么。”
钱真是个好东西,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看着木婶儿脸上发窘的神态,包媒婆心里已然有了七八分的底气。她那一双浑浊的小眼睛里,霎时便闪现出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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