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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铉不动声色的看着赵匡胤,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身为唐使,跋涉前来,赵将军既不礼待,又不上茶,反而威逼相向,此等做法乃大周待客之道吗?你我各为其主,将军又何必咄咄逼人!传闻赵将军胸襟开阔、礼贤下士,原来乃徒有虚名罢了!”说完,面露鄙夷之色,拂袖欲走。
“站住!”赵匡胤双眉直竖,大喊道。
“莫非赵将军要取我项上人头?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听凭处置!”徐铉回过头来,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态。
“你……”赵匡胤气得嘴唇哆嗦,不知说什么好,一甩手,撇下客人自顾走了。
赵普见此光景,连忙出来打圆场。招呼徐铉入座,吩咐下人端上茶水和点心,又设宴款待,直到一行人离开泗州。
徐铉虽然面折赵匡胤,但赵匡胤根本不为金银所动,此番出使,无功而返,心里也十分沮丧。又见周军士气高昂,进止有度,不禁为南唐深感担忧。
原来,李景达见赵匡胤连破三城,勇不可当,便向李璟献上离间计,想让后周君臣心生间隙。李璟也是病急乱投医,还真派遣徐铉携带信函礼物,前来泗州。徐铉乃扬州金陵人氏,文名冠江南,还精通朴学、金石,为人耿直,任朝廷知制诰。他本来不屑为此屈辱卑劣之事,但君主有令,只好勉强成行。
当天晚上,赵匡胤怒气未消地对赵普道:“这个徐铉真是可恶,真该杀了他!”
赵普连连摆手,说道:“万万不可杀他!徐铉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岂可轻易杀之?将军乃统率之才,当节制性情,善待文士,以免伤了天下才子之心。”
赵匡胤沉默了一会,说道:“先生所言在理,战场厮杀靠将士,治国理政靠文士,我确是冲动了!那徐铉虽然傲慢,但却耿直,也是难得。南唐如此羸弱,竟然还有刘仁赡、皇甫晖、徐铉这样的忠臣良将!”
“这些金银如何处置?”赵匡胤问道。
“南唐派人前来收买将军,不过是要离间我朝君臣之心。依我看,当立刻派人将金银和书信,一并送往濠州。再附上将军的信函一封,说明事情原委,方可消除陛下的疑虑。”
“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果然,柴荣收到后,见六个朱漆木箱皆未开封,唐帝的信函也原封未动,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对赵匡胤更加信任。
此后几个月,周军攻势更盛,相继攻下天长、扬州、泰州、海州。江北的大部分土地,已落入周军手中。柴荣又征调民夫,开凿水上通道,率领数百艘战船驶入长江,准备攻打金陵。
自从寿州城破,南唐皇帝李璟便惶惶不可终日,得知周军动静,更是惊惶失措,派人向柴荣献上大量金银宝物,并修书一封,请求罢兵修好。
柴荣此时正雄心勃勃,意欲一举夺取江南之地,阅过求和信后,对使者说道:“回去转告你家皇帝,若有诚意,就献上江南全部土地,否则我大周将士渡江南下,直捣金陵,到那时,侮之晚矣!”
南唐君臣见周主态度强硬,议和不成,无不忧心忡忡。
又到了阳春三月,杨柳新绿,百花盛开,古都金陵春色盎然,如诗如画。然而,南唐皇帝李璟早已没有了赏花游春的雅兴,周军的猛烈攻势让他寝食难安。或战或降,他必须尽快抉择。
这天上朝,文武大臣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来到殿中。战败的耻辱,灭亡的危机,如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南唐君臣心头。
御座上的李璟,脸色阴郁,望着殿中罗列而立的文武大臣,说道:“诸位爱卿,前线军报,各位应该有所耳闻了。周军近日大举进犯金陵,是战是和,各位爱卿想个对策吧!”
大殿之上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列为倒是说话啊!平日里高谈阔论,人人韬略满腹,怎么到了生死之际,却都沉默不语了?”李璟心急如焚,几乎要从御座上跳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冯延巳手持笏板,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江北已经沦陷,敌方水陆大军,已集结在长江北岸。柴荣亲自督战,周军士气旺盛,而我大唐空虚,兵力匮乏,民间也多有怨言。臣以为战则必亡,唯有求和。还望陛下明鉴。”
“冯丞相,你也未免太儒弱了吧!我大唐自烈祖以来苦心经营的大好河山,就如此拱手让人不成?眼下虽败,可倾举国之力,还有二十余万兵马,岂可随意求和!”李景达愤愤的反驳道。
“齐王之忠勇固然可嘉,却也要量力而行。若不是六合、紫金山、十八里滩三战皆败,我大唐还不至于到今天这般下场!”冯延巳语带嘲讽。
李景达一阵脸红,指着冯延巳大骂道:“你这个奸佞小人,一生未立寸功,徒有口舌。”
李璟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斥道:“闭嘴!事已至此,你们还在这儿互相指责!”
“徐爱卿,你有什么想法?”李璟转向徐铉。
徐铉见皇帝垂询,理了理衣襟,缓缓出班奏道:“禀陛下,此时敌强我弱,也是实情。周帝柴荣率领十万之众攻我金陵,更有赵匡胤、韩令坤等猛将在侧辅佐,确实不可轻敌。但长江天险,并非濠泗可比,周军若渡江进攻,水军明显单薄。柴荣驻寨江北数月,始终按兵不动,正是此原因也。”
“那你以为如何是好?”李璟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以臣愚见,对策有二。其一,招募乡勇,扩练新军,以长江天险为屏障,全力抗击周军,此乃上策。其二,把江北丢失之地,割于周朝,柴荣其意正在此,一旦取得土地,必然退兵,此乃下策。如何抉择,请陛下三思!”
李璟心想,如果出兵对抗,一旦打不过周军,岂不是连江南一隅也保不住了吗。况且即使采用上策,江北各州依然收不回来,还不如献出江北之地,以换取眼下的安宁,不管怎样,总比亡国好啊!
第二天,李璟派大臣陈觉为特使,前往江北求和,表示愿意将江北之地,尽数献给柴荣。
于是,江北十六州,尽数划进后周版图。柴荣见唐帝软弱,索性要他废去帝号,按藩国礼制,称为“王”或是“国主”,使用周朝的年号和历法,李璟也只能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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