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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物，彷佛感到它们都在说话。虽然都是那么沉默，但却同时用沉默说话。

贝贝不知道不是苹果甚么时候会回来。已经十一点了。她想过看电视打发时间，或者看书，或者听CD，但她彷佛觉得，打破屋内的沉默是一种不敬。好像有人和你说话时，你却去做别的事情一样。于是她只是坐着，从十一点坐到十二点，把屋内的事物逐件观察，好像逐件听它们的说话。起点是门口的右边，第一件东西是鞋架，然后是厨房和里面的东西，然后是小桌子和上面的杂物，然后依次是木箱、电视、计算机、衣柜、床尾CD架、床、床头音响、床头桌子、沙发，最后三百六十度回到门。很小的房子，加上偏远，租金很便宜。贝贝也想过，不如搬来这样的地方住，不住宿舍了。至少，在她毕业前最后一次过一种自己的生活。她起来伸伸腰肢，把手提转驳到房子的电话号码，然后在家具间狭小的地板上踱步。有时好像听见屋外有脚步声，有时又预感电话会忽然响起。就算不是苹果现在就回来，去「我们的体育馆」的约会大概会取消吧，因为她该会很累。特别是在处理过事情后，可能精神会疲惫，心情也难免会低落。她不想想象不是苹果在哪里和当时的情景，也不想想象事情的结果。她知道一开始想就会不可收拾。虽然不知会等到甚么时候，但她也不想打电话。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飞行物（2）

贝贝拿出笔记本子，想把上面零碎的文字整理一下，又想加添一点甚么。她写下一个句子：

坐在小木椅上，等不是苹果回来。

再写下一个词：

小木椅。

然后是：

房间物体清单：

她和自己点了点头，好像找到要做的事了。于是拿着本子，走到对象跟前，仔细观察一下，然后在本子上写字。

房间物体清单：

1）　鞋

十几对。有旧波鞋，平时粗着。新波鞋，衬鲜色丝袜。黑长筒皮靴。是那天在政床下看见的那一对。别再去想它。继续。米色尖头皮靴。保铃球鞋。虽然数目不少，但未至于对鞋无情。喜欢的会经常穿。但少不免快残旧。我的波鞋放在旁边，整齐的并排着，像个新加入的成员，不敢乱动。因为体形相近，臭味相投，看来相处融洽，没有被排挤的迹象。

2）　拖鞋

只有一对，没预算有客人。毛毛头，但没有动物造型。橙色，有点变棕色。毛线开始粘结，颇旧。里面和暖，适应了脚形，可以感到脚指公较长。底部好像有打扁昆虫的痕迹，踩在冬天的地板上很滑，容易跌倒。很轻，轻轻一踢就飞脱，试过飞到电视机后面，很难捡出来。

3）蜡烛

有香熏味道，紫色，看来是熏衣草。圆柱体，厕纸筒大小的圆周，高度比厕纸筒稍矮一点，放在小碟上。只烧了少许，似乎很少点。找打火机（很易找，随处也丢有廉价透明胶打火机）点上，果然是熏衣草味。关掉天花板灯，只留下床头灯和烛光，气氛暖和，虽然写字有点看不清楚。用作秉烛谈心很好。

4）香烟

有烟包在床板与CD架之间，看来是不小心遗忘在这里，还未抽完，里面有三枝。放近鼻子嗅嗅，很浓烈，和黑骑士的烟丝不同。很轻，好像无质感。衔在嘴唇间，舌尖有苦味。可能只是烟纸味。也用透明胶打火机点上，吸一口，尾端红一下，像爆发的小星。咳了一下，不惯。小心再吸，不吸入肺部，含在口里，匆匆喷出来。到镜子前照照，再吸喷一次。有点熏眼。练习手部姿势，拇指和食指拿着太笨，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无名指和尾指不知应该伸张还是弯缩。好像很生硬。笑死。找不到烟灰缸。平时见惯那个不知放在哪。到厨房拿了个碗充当。后来才发现烟灰缸在床下底。

5）　电话

无款式可言，功能一般，但有留言箱。留言数目是27，该有一段时间没有清除记忆。里面可能有我的口信，也可能有别的。想过偷听，但没有，这样会好些。电话旁边有小本子和纸片，都是抄写电话号码用的。号码旁边有人名，单字，或英文，都不认识。其中有政的电话，旁边却没有写名，只是一个数目字。有一张写了歌名，是她作的歌，不知有甚么用。另一张有日期，十一月的，已经过去。想不起那几天有甚么事发生。最近一张写着黑骑士三个字，没其它，也不知用意。

6）日记

放在枕头旁边，可能平时放别处，不过因为刚刚归还，所以随便放在就手的地方。翻一下，和我看的时候没有不同，只是里面夹了一封信。信纸没放回信封。分开来的。打开信纸，是我写的。一首叫〈四月的化石〉的诗。但句子有些涂改，字行上加了和弦记号，也改动过，是推敲过吧。看来是为了改编成可唱的歌词。但没有写简谱。或许记在心里没写出来。

7）　歌谱

压在日记下面。里面是最近的歌，最后一页原来抄写了〈四月的化石〉，填了简谱。我照着唱了一遍，初时有点笨，抓不住整体感觉，后来熟了，整首歌就出来。

飞行物（3）

几时可以一齐唱？

8）床头灯

歌谱该是第五本吧。封面没编号。是那种学生单行英文练习簿，上面有中学校名。是从前念的中学吧。姓名一栏写的竟然是不是苹果的真名。看来很陌生，好似另一个人。其它歌谱还在原位，在书架上。

9）窗帘

料子很薄，白色底，散布红色小花，绿色细长茎和叶片，植物绘图风格，像少女的裙。挑选过，不像是街边铺头买的，可能是北欧风味，不过样子不贵，颇新。阳光直射会渗透，可以想象花的影子会投落身上。今晚不冷，开了窗子也无风，窗帘也没晃动。

10）飞蛾

我扬起窗帘时飞出来，可能早就伏在那里。不大不小，看不清颜色，可能是灰白色，没有斑纹。在床头灯附近绕飞，在墙上投出很大很*的影子，很骚扰，翼拍在东西上发出声音，有点骇人，但不想打死它。只想它伏下不动。没办法。不是苹果在的话该会毫不犹疑拿拖鞋打它。

11）　照片

床头有三个相架，早看见过。小的长方形银色相架放了发黄旧照片，是个小女孩。不是苹果介绍过，是小二时的自己，在沙滩上，玩砌沙，脚边有小红胶桶。穿粉红泳衣，胸口横排有三朵黄橙花，腰腿部却没有常见的花边。照片下侧有一截腿。是妈妈的。她说是唯一保留下来的小儿照片。

在大长方形银相架里的，时间较近，约三年前，那是个十七岁少女应有的笑容，当时电了个小卷发，少有的灿烂中带有傻气，穿小蓝T恤，很简单的打扮，没怎么化妆，好像没有预算拍照，背景就在屋外的空地，似乎是在推单车，要外出买点东西，突然给叫了一声，转过脸来，看见相机，就傻笑了一下，拍了下来。眼笑成小鱼状，牙齿也露出，脸比现在稍胖一点。可以猜想是高荣拍的。虽然相里没有他，却留下了他的目光。我可以感觉到当时这样看着她的高荣是怎样的心情。相信是既快乐又哀愁。快乐从她的眼中反映出来了，哀愁却经过了时间，现在才慢慢浮现。不是她脸上有哀愁，而是照片本身的眼光流露出哀愁。照片不是死物。是活的。它会随时间改变它的视觉。

第三张是一个男的和不是苹果一起，放在木相框里。那比上面这张更早，除了褪色更明显，女孩的样子也更稚气。不是苹果没有谈过这张，好像是略去了。但可以肯定那个男的是高荣，其实当时很年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也显然比相中的女孩大很多。她大概只有十四五岁吧，发型虽然已有点飞女，但神情有一种还未熟练的野。该是最初相识的时期，还未开始恋爱之前。两人虽然挨得很近，但还未做出情人的姿态，双方的手臂都垂着。好像那种中学男老师和女学生合照的神情。她事实上也真是穿着校服，领带拉得很低。

相框都没有花纹，也没有趣致动物装饰。

12）其它照片

书架上有照片簿，之前她给我看过。桌子前的水松板上也贴满了照片，但再没有高荣的影子，连他的眼光也没有。都是些朋友间的照片，很多不认识的人。也有认识的，智美、阿灰。没有奥古。不少夹band的照片。有一张是参加地区歌唱比赛的，一队共五个人，不是苹果站中间，头发染成红色，穿着红色皮衫裤，身上挂着红色结他，对着咪在唱歌，后面打鼓的该是智美，其它三人未见过，很可能就是Rejuv。那次好像只拿到第三。房子里好像不见有奖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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