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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是好喝就让朱局长给省厅领导准备一点，到省城帮我们宣传宣传怎么样？据说，每天喝三杯，对男人身体大有好处。是不是，朱局长？”

听县长这么叫他，朱局长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是是是，确实对身体大有好处，比牛鞭还管用。”众人大笑。

服务员斟上酒，李县长致了开幕词，大家举杯共饮。

一巡酒未喝完，有人进来附在李县长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县长说：“对不起了，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请同志们自便，一定要喝好、吃好。”又吩咐袁县长、朱局长招待好客人，然后和武威、老肖他们一一握手，说了一通客气话才离开。

武威喝着这汉宫春不太对口味，有一股中药味，便借口身体不适，酒量有限，坚决不喝了。因为不熟，袁县长、朱局长他们也不再勉强，便把目标对准了老肖。看来老肖真是想酒喝了，来者不拒，和他们喝得热火朝天，很快说话就不把门了。好在他酒量不小，还不至于醉倒。

武威看看喝得差不多了，说散了吧。袁县长客气了几句，并没有坚持。出了大门，朱局长说时间还早，请大家去玩玩。武威不愿去；罗军、小赵、小方几个年轻人不好表态，站在一边不吭声；老肖却摇摇晃晃钻进了朱局长的车。武威对他有些不放心，和罗军耳语了两句，让他跟了去。

第二天一早，武威还没吃早饭，朱局长便一个人进了他的房间，寒暄几句后说：“我来给领导汇报一下大荒坡的情况。退耕还林工程我们肯定是保质保量完成了的，大荒坡那儿也确实种了树。但是，今年碰上百年不遇的大旱，树都旱死了。”

武威知道今年春旱，但好像并不是很严重，更别提什么百年不遇了。再说，当今世界，环境恶化、气候异常，哪年不闹点旱灾、水灾的？他不想直接戳穿朱局长的谎言，要看看他怎么表演下去，便说：“旱死也应该剩下点树桩什么的呀，怎么一点没有，光秃秃的呢？”

“哎呀，都让老百姓拾去当柴禾烧了。我保证一开春就把树全部补种上。”朱局长眼都不眨地说，说罢从提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放在茶几上，往前推了推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领导多多关照。”那从容自然的样子，好像送文件一般。

武威严厉地说：“干什么？老朱，赶紧收起来。”

“没别的意思。领导辛苦了，一点辛苦费而已。”朱局长依然面带微笑地说。

“拿回去。不然的话，我就交给纪检部门。”武威坚决地说。

朱局长脸上的笑容突然没有了，就像川剧中的变脸那么快，讪讪地把信封收起，装进皮包里，也不告辞就走了。

武威的心情让朱局长彻底败坏了。他马上把罗军找来，问他昨夜的情况。罗军说，老肖果然通风报信去了，还把他们昨天下午查看工程项目的事告诉了朱局长，要他们小心点，想办法做做头儿的工作。

怪不得朱局长知道他们去了大荒坡，一大早又跑来做他的“工作”。武威心想，这个老肖真是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观念，又不是不知道厅长对此事的态度，这样的浑水还敢趟？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批评罗军未及时汇报。只是关照他要多留个心眼；所有资料都要做好备份，保存好，不要让老肖知道。

按计划，在洹东县只复查三个点。昨天已经复查了一个，剩下两个一上午就能搞完，下午去别的县。所以，吃罢早饭，大家收拾好行李，就把房退了。

武威他们刚走出宾馆大门，就看到县农林局的人已经等候在停车场了。他们来了五个人，两辆车。只是不见了朱局长，由一个姓王的副局长带队。武威心想，这个老朱看来还有点廉耻之心，尚未完全泯灭。

王副局长和武威握了握手，说：“朱局长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不能陪省厅领导，由我代劳。领导有什么交代，只管吩咐，保证落实。”

武威说：“岂敢岂敢。其实没什么事，不用你们陪。你们忙自己的去吧。我们到林地看看就走，有事再跟你联系。”

“那哪行？为省厅领导跑腿也是我们的工作。再说你们的司机也不熟悉这儿的道路，我们就算是给领导带路吧。另外，朱局长交代了，要保护好领导们的安全。武主任不知道吧，乡下老百姓野得很，不讲理，要是知道你们来调查造林工程、清退工程款，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呢！”王副局长丝毫没有下级在上级面前应有的谦卑，话中有话地说。

武威一听，怒火中烧，心里骂道：“王八蛋！竟敢威胁省厅派来的工作组，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但他表面上依然平静，不冷不热地说：“谁说复查组是来清退工程款的？造谣可是一种犯罪行为，王局长不会不知道吧？再说老百姓是最讲道理的，要是知道有人弄虚作假，骗取国家资金，他们也是不会答应的。你说是不是，王局长？”

武威的话打掉了王副局长的嚣张气焰。毕竟是副职，历练不够，脸皮没有朱局长那么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热带雨林变幻无常的天气。整个人僵在那里，像一根树桩，仿佛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一样。武威不再理他，抬腿上了车。

老肖叹了一口气，上去拍了拍王副局长的肩膀，说：“走吧，前面带路。”王局长才像解除了魔咒，急忙钻进自己的车里。

三台车依次驶出停车场。武威他们的车在中间，前有开道的，后有护卫的，好不威风，颇有些高官视察的气派，只是他没有大官的心情。看武威不说话，向来活跃的老肖也不吭声，其他人便都默默无言，一门心思闭目养神。

跑了两个多小时，车停了下来。众人下车一看，这儿的景色和大荒坡迥然相异。虽是深秋季节，树叶并未落尽，枝条上的绿叶、红叶、黄叶依旧在风中摇曳，像一面面小小的彩旗；蓝天白云之下，鸟儿们在树梢、林间飞翔、鸣唱，让人赏心悦目，心静如水，如饮甘冽。不仅没有一丝荒凉萧条的景象，反而有一种宁静端庄的美。好像一位贵妇，虽然不再年轻，却依然楚楚动人，风韵犹存，另有一种高贵的气质。

王副局长点着一支烟，悠然地抽着，不说话，只是有些得意地看看树林，又看看武威，偶尔和老肖交流一下眼色。

老肖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不错。树都长起来了，再过几年，风景更美了。”然后问了王副局长几个颇为专业的问题，什么成活率有多高呀，有些什么树种呀，面积有多少呀，农民从中获得了什么收益呀，等等。

武威并没搭老肖的腔，走到一株树前上上下下看了看，然后把小赵和小方叫到跟前，说：“你们看这片树林种了几年了？”小赵剪下一根树枝，数了数年轮，又望望正和王副局长说话的老肖，有些吞吞吐吐地说：“起码……起码……有四五年了。”

“这是计划要复查的林地吗？”武威又问。

“不是。”小赵低着头小声地说，好像怕别人听见一样。

武威完全明白了，他们这是用的李代桃僵的伎俩，欺负他不懂林业，又不熟悉洹东县的地理，把以前造的林当成现在造的，想蒙混过关。在场的人，除了他，其他人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但没有人指出来，原因不难想像。回想刚才老肖说的那番话，显然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老肖一定参与其中，说不定还出谋划策，帮助他们对付自己呢！

武威想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质问王副局长道：“王局长，你们什么意思？这是要复查的点吗？带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王副局长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被武威识破，一时找不到借口，只是一个劲地说：“误会了，误会了，领导误会了。”

“误会什么？难道还要我给你说明白？”武威抢白道，然后一挥手，说：“上车，走。”

“武主任，你听我说。我们只是想请领导看看我们洹东植树造林的成绩，没别的意思。下面就去复查点。”王副局长终于找到了借口，啰啰嗦嗦地撵着武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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