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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恍如一夜风雪来（第2页）

少女名为吴芍，白齿红唇，丽发乌黑，肤白红润，生来一双澈亮而又深邃的眼眸，给人清澈却身上藏着故事的感觉。

在这个世道里，身上有故事的人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艰难的日子，人们经历的太多，故事也无人愿听......

或许，她可以忘了这一切......

尽力做好眼下的身份，作为吴氏坞堡主的养女，做好一个随时会被拿出去交换，用于政治联姻的工具，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夫君，无论是否爱过，就此相伴度过余生……

但是望向于鸯的那一眼，那些本该死去的回忆，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对于能有现在的身份和生活，她已经十分感激了。

如果没有王九和于鸯带她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这天地间，还有没有有她的容身之地。

自她记事起，生活在一条小河旁的被夯土围起的村子。

村子里都是黄土和木头搭建的屋舍，木墙上的窗户开的很矮，让人从榻上还是在木板上铺着的草席上，直起身子就可以看到窗外。

每天的开始都是在草席上醒来，屋子里的地灶里积了深深的草木灰。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味，那一定是阿娘在煮野菜和萝卜的菜汤。

每隔一段时间，菜汤里会出现肉干，或者咸鱼，菜汤的味道会比平时美味许多。

这时皆是一日两餐，朝食是一天中最重要的食物，不敢怠慢。

她的哥哥，跟随坞堡的猎户，进山去了，要隔几日才能回来。

小河另一边，穿过一片树林后，是一块敞亮的开阔地。那里矗立着一道绵延的夯土城墙，墙内的坞堡，掌管着附近已开垦的土地。

部曲和农奴都是依附于坞堡主的财产。他们只有在结束一天的辛苦劳作后，才会进入夯土城墙后破旧的屋舍居住。

阿娘是部曲之女，被坞堡主看上，才有了他们。这也是能居住在这个村子，不用参与田地劳作，吃穿用度也比那些农奴好上许多的缘故。

村子里也有少量的部曲，在保护这个村子。这些人披着漆黑发亮的皮甲，提着长矛，有的拿着大半个人高的长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人。

这些部曲平时不会有任何交集，只是外面有盗匪作乱的消息时，会过来提醒。

阿娘平时会在屋里纺织，她则会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等她大一点，就可以学着去做了。

也许，生活会这样不变的过下去吧……

冬天的早晨，通常是从冷醒开始的。塞了柳絮和芦苇的绒絮的被子，还是不够保暖，屋子里地灶的火苗，难以驱走寒意，在屋子里哈出了白气......

外面并不太平，坞堡主这时已经领兵去了外地。

哥哥和猎户们，这段时间也不去山里打猎了。猎户们还带一个不好的消息。

有一股乱兵进山，和山贼联手了，下山袭击那些还没有防备的坞堡，已经有得手的了。而那些受到波及的坞堡，越来越靠近这儿了……

平时压抑在心底的不安情绪，此刻有些翻涌起来。

她望着阿娘，眼神带着某种渴求。

阿娘没有停下纺织的动作，只是叮嘱她不用担心。

过了几日，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穿甲的部曲。他们在与阿娘交谈着，阿娘的神情逐渐由平静转为忧虑。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王九和于鸯，那时的他们还没有像现在那样，显露出经历操劳过后的苍老。

那时，于鸯的头发和胡须还是黑的，深邃而坚毅的眼眸始终未变。

随后，这个小村加派了部曲，夯土围墙上搭起木栅和简易的城垛，方便驻守。村子用木头搭建出简易的工事，以便在围墙失守后用于防御。

村子中央，高高的木质箭楼也已搭起，站在上面，能方便地眺望远方......

从怔神里回过来的吴沁，再次望向城下正一步步走向坞堡的于鸯。

那白色如雪的须发，又让她想起了那个冬天的夜晚，一个人影缓步而行。

恍如一夜风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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