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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家庭（第1页）

如果6岁还尿床，就足以惹人笑话了；可王旭16岁了还尿床，这简直就是奇闻！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估计他能成为全校的“大名人”。

“尿床有什么不好？至少你爱干净，尿一次洗一次。你比穿山甲强多了，你看看他的被褥，都盘出包浆来了，屎黄屎黄的。”

本来大哭的王旭，差点被小东这句话搞得破涕为笑。

小东赶紧抬手指天：“我发誓：绝对不往外说！我要说出去，天打雷劈、出门就被车撞死！”

王旭的哭声小了，他拿毛巾又擦了两下大腿，麻利地套上裤子，急忙抱起地上的褥子和衣服，匆匆跑去了洗漱间。

小东似乎全明白了。王旭起得最早，是因为他努力学习；王旭起得最晚，是因为尿了床，他要等人去楼空之后，清理自己的个人卫生；他不交朋友，是因为自卑，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缺陷。

小东突然觉得王旭挺可怜的，平日里遭宿舍同学排挤，私下里还要与身体的缺陷做抗争。

那天小东迟到了，王旭也迟到了。他们被班主任罚去操场跑圈，王旭从后面跟上来，朝小东狠狠瞪了一眼：“你要敢说出去，我…我就跟你拼了！”

小东擦着额头的汗：“我不会说，我也体会过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

王旭终于松了口气：“谢谢你！其实我早醒了，你不用使那么大的劲儿撞门。”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尽管这次事件过后，王旭依旧沉默寡言，依旧没拿小东当朋友。

后来穿山甲和其他人也起了疑心。有次他们在去教室的路上，穿山甲突然停住脚步：“不对呀，王旭昨晚睡那么早，今天照理应该第一个起床。何况咱们起床时，动静搞得那么大，周杰还一直在那儿‘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哼’！”

他一说其他人也愣了！穿山甲麻利转身：“不行，我得看看那小子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话把小东吓了一激灵，他赶紧挡住说：“这种事儿交给我，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注意分寸！”穿山甲拍着小东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小东知道王旭大概率又尿了，他没有进宿舍，而是在楼梯口守着，万一穿山甲等人杀个回马枪，他也能替王旭挡一挡。

不一会儿王旭就抱着盆出来了，他看到了楼梯口的小东，然后匆匆进了洗漱间。

不一会儿王旭洗完床褥，要到外面去晾晒。小东赶紧说：“我先出宿舍楼，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穿山甲他们起疑心了，我尽量帮你圆话。”

小东跑出宿舍楼，看到外面没熟人之后，这才朝楼道里招手，让王旭去南面的晾衣区。

回到班里后，穿山甲等人急忙围过来打探消息。小东就一脸不屑说：“王旭柜子里藏了零食，趁咱们走了才偷偷拿出来吃，真是个抠货！”

穿山甲也义愤填膺：“这小子果然一肚子小九九，藏着掖着的，就跟谁稀罕他东西似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东的成绩还不错，稳中有进。可王旭的成绩却在一点点下滑，第四次月考，他都滑落到第九名了。

月末放假那天，小东被班主任叫去帮忙搬东西，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他本以为宿舍的人早都走干净了，却不曾想王旭竟然还在宿舍里。

那时已经入冬，王旭竟然蜷缩在床上直冒汗，他脸色煞白地吓人，浑身都在抖，眼睛里满是惶恐。

“咋啦？怎么还没走？生病了？”小东担心地凑上前，想要爬到王旭床上一探究竟。

王旭从惶恐中醒过来，竟然一下抱住了小东的脖子，搂得死紧死紧，小东都快上不来气了。他从胳膊的颤抖中，感受到了王旭的恐惧，而自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小东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脖子缩回来，他知道王旭没有恶意。

“到底怎么了？那事儿被人发现了？”小东担忧地问。

“不是！”王旭紧抓被子，死咬嘴唇。

“如果方便，可以跟我说说。你知道的，我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其实小东早就对王旭好奇了，王旭身上的秘密，绝不止尿床那么简单。

王旭晃晃悠悠从床上爬了下来，他额头全是汗，身体却冷得厉害。

王旭说是“成绩”，考不好他不敢回家。他说自打上学起，父母就对他寄予了厚望，噩梦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自打念了书，他就很少跟别的孩子玩儿了。爸妈总是逼迫他学习，生活里除了读书，几乎很少有别的活动。

四年级那次考试，他没考好，只拿了个二等奖，结果他爸勃然大怒，把王旭满墙的奖状都撕了，还狠狠打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屋里一天没给饭吃。

王旭说那次他差点被吓死，那夜他尿了床，那时他心里产生了极端的恐惧。

初中时父母望子成龙，把王旭送到了县里最好的私立学校。初二那年他也是没考好，虽然父母没打他，但冷落了他、疏远了他，无论王旭干什么，父母都是冷言冷语。

他中考成绩其实并不算太优秀，一聊才知道，他跟小东考得差不多。但王旭整个暑假都参加了补习班，学习时间比正常上课还紧张。

所以刚进高中的第一次月考，他凭借补课的功底考了第一。可随着大家对高中的适应能力增强，大家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学习节奏，再加上重点班的老师那么优秀，王旭补课的优势渐渐就不在了。

“爸妈花了那么多钱培养我，我却越考越差、越来越厌学，我心里好内疚、好害怕，我压力好大啊！小东，我想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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