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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第2页）

碧烟微笑，略喟一声道：“哦！不过，也怪不得无因恼怒，贫尼如是年轻二、三十岁，遇到这等事，只怕是比无因还急，早已挺剑而上，取了赵康性命也。”

元觉禅师不料碧烟神尼竟口出此言，不由吓得灵魂出窍！他大惊失色地瞧着碧烟，眉尖乱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碧烟神尼却不理会元觉禅师的神态，自顾转过脸道：“无因，元觉禅师乃忠厚长者，且深通佛旨，自会明断是非，汝休要错怪！”她略顿口，看看灵幻、慧梅、凤姑三人，道，“灵幻师妹，汝三人与无因一道，去打点些登山行头。明日天将放晴，贫尼将亲登佛顶，找寻担当大师及凤姑之小弟韩风。等下山后，咱们直趋五台赵府，去向赵康讨回一个公道。”

凤姑心中大喜，正要拜谢，无因突然叫道：“洒家之事，神尼竟不管了么？”

碧烟神尼莞尔一笑，道：“善哉！善哉！无因真乃急性之人也。呵呵呵！无忌被囚之事乃诸事中之大者也，贫尼安有不管之理？然此事涉及官府，刘毅又收罗了不少高手，彼众我寡，贸然出手，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实难料到，当谋妥当良策才是。”

无因朗声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不如先救我师兄，再打到昆明府，取了那吴三桂的首级，那厮一死，看下边这些小虫子还能飞到几时？”

碧烟神尼不由笑道：“呵呵呵！想那吴三桂统兵数十万，戒备之严，防卫之紧，连康熙皇帝玄烨也一时奈何他不得，岂是几个江湖侠士便能轻易图之？依贫尼想来，吴三桂分庭抗礼之争，自有康熙皇帝去料理。但我等身在大理，自当奉大理百姓为衣食父母，只要能保得一方百姓不受刀兵祸乱，乱臣贼子不敢轻易在此滥杀无辜，也就算得遵了佛祖弘旨，行了大慈大悲，行了普渡众生之莫大功德了！善哉！善哉！”她瞟眼看看若有所思的元觉禅师，双掌一合，两眼微闭，入定一般，不再语言。

那元觉禅师开头便被唬了个半死，听碧烟神尼犹自侃侃道来，更是心惊肉跳，脊背生凉。身为佛徒，且又是辈份极高的得道神尼，却不顾释家戒律，公然坐于佛刹禅房之内，面对教中晚辈，妄宣狂言，开口闭口不离打打杀杀血淋淋的字眼，成何体统！他甚至有些不敢再往下听了，若不是拘于碧烟神尼身份，他身为感通寺住持，岂容有人在佛堂中大放厥词！还不早早就差比丘、沙弥将其撵出山门去了！

可是，听到后来，碧烟神尼末尾那几句话，虽只寥寥数语，却是从大处着眼，尽含禅机，其间道理叫人不得不想，却一时又难以深思，不得要领，元觉想了一会儿，仍不甚了了，不禁开口道：“敢问神尼，所言莫大功德，似乎须先开杀戒，然如此一来，岂不大大有违戒律？老衲思之再三，终不得要领，愿闻神尼详释之。”

碧烟两眼一睁，看定元觉禅师，合什道：“阿弥陀佛！老禅师乃得道高僧，法眼入微，当解得‘善善恶恶，生生死死’之意吧？”

元觉禅师道：“这倒解得，前四字乃为褒奖善念，力施善行，摒弃邪念，诅咒恶行之意；后四字则是与生灵万物以一切生机，悲死者如己身亡也。不知老衲所解有何不妥之处？”

碧烟神尼道：“善哉！善哉！老禅师所解甚是。不过，依贫尼陋见，则后面两字似应另有一解。老禅师愿闻贫尼所见乎？”

元觉禅师合什道：“阿弥陀佛！神尼请讲，老衲愿闻教诲。”

碧烟神尼道：“这‘生生’二字，贫尼亦无它见；然而‘死死’二字，则当释作令一切当死之物速死，令一切欲置众生于死地之人先死，除却所有致生灵万物残废之因，方有‘生生’之说也。”

元觉禅师频频点头道：“善哉！善哉！神尼法眼通天，教老衲茅塞顿开矣！”他敛容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多谢神尼指教！”又转对无因道，“无因哪，老衲一叶蔽目，适才竟错责于汝，汝勿见怪。阿弥陀佛！”

无因急忙合什顿首，道：“阿弥陀佛！洒家莽撞失礼，责之应当，岂敢有见怪之意。”

元觉禅师转向碧烟神尼道：“老衲蒙神尼教诲，无复多言矣！然想那皇帝玄烨，乃关外满人，自恃马肥兵壮，刀枪一举，席卷中华，窈我汉家神器，又令普天之人剃发易服，违者抄斩，多少百姓血流成河，流离失所！哎！非我族类，我辈自当敬而远之！阿弥陀佛！依老衲之见，还是少掺与其中为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碧烟微微笑道：“呵呵，老禅师此言，有些道理。不过，依贫尼所见，天下之事，皆可为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先朝未年，昏君无道，宦官专权，巧取豪夺，尽吸民膏，匪盗风起，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是故闯王揭杆，天下动荡，才又有清人入关，平定中华。阿弥陀佛！自古以来，大抵群雄争霸，无不刀兵杀伐，生灵涂炭！汉人百姓之恨满清，无不因此也。而此时，清人立朝经年，四海渐趋安宁，玄烨皇帝虽然年少，然尚能励精图治，一扫苛政，轻徭减赋，民生乃定。阿弥陀佛！民心思安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第二十五回三枭盟一誓　片语释万机（四）】………

碧烟说到此处，伸手端起几上的茶盅，呷了一口，见元觉正眉尖紧锁，似若有所思。她微微一笑，又开口道：“诚然，目下官府中，仍多有渔肉乡里，敲骨吮髓之徒，但古往今来，遍查典籍，又有谁曾见朝庭官员尽皆两袖清风，诚心为民，一尘不染？诚如老禅师所言，官府中事，自有官府去管，我辈便想管亦管之不上。然无尘乃无端获罪，凤姑一家乃死于奸人所害，我辈又焉能不管！至于老禅师所言之‘非我族类，我辈自当敬而远之’，贫尼敢问老禅师，汝感通寺几百弟子中，莫非就没有大理白民、中甸藏民、腾越摆依？阿弥陀佛！想我中华泱泱大国，地有万里之阔，人如恒沙之数，族群众多，岂独汉人之国么？”

元觉闻言一楞，一时语塞，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方开口道：“神尼高见，老纳一时无言以对，容细细思之。阿弥陀佛！只是老衲一想到刀兵一起，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饿殍满路，此情此景，想来令人不寒而慄。我感通禅寺数百年香烟，传至如今，三十六院佛堂存不及半，亦皆为兵燹所致也。善哉善哉！老衲不习武功，不能助神尼一臂之力，深感遗憾！但请神尼行事之时多加小心，多行善举，勿杀无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如天下武林侠士皆如神尼这般深明大义，力保一方百姓免受祸乱之苦，官吏不敢为虎作伥，则吴三桂之流失却根基臂膀，谋反分疆之事，终当败绩也！善哉！善哉！”

且说刘毅、枯尔巴、孙百媚三人急急火火赶到龙尾关，匆匆用过晚饭，天已经黑尽了。刘毅不敢怠慢，急上城楼将设卡查捕吕月娘之事向守关将士交待了一番，要守将速速将西出永昌、南往蒙化及东至宾川、白崖，西洱河沿岸水道码头等等所有水陆通道统统卡住。对一干行人，尤其是妇人，严加盘查，遇有形迹可疑者一律扣押审讯；如发现吕月娘踪迹线索，即刻火速报往大理府衙，切切不得有误云云。末了，他拍了拍那守将的肩膀道：“老弟，那妖女武功高强，切不可小视，宜多派弓箭手，她一现身，便开弓放箭射杀！但严禁任何人动她身上一切物品。切切记住，宁可错杀他人，不可令吕月娘要犯逃脱。如有失误，当军法从事，就地正法，斩首示众！不过，”刘毅脸色一缓，又道，“如能缉拿吕月娘归案，本官定在吴王爷面前保举你官升三级！”

那小头目受宠若惊，马蹄袖口“嚓嚓”一甩，双膝跪下，伏首道：“请刘大人放心，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从小人这里飞过去。”

刘毅、枯尔巴、孙百媚三人骑上快马，连夜向大理城奔去。

亲自带领士兵在西门土牢值守的彭明炬听一小吏传报，说刘毅刘大人已返抵府衙，向手下人交待了几句，急匆匆向府衙赶去。他心中忖道：“刘公子走前，将大理一应事务交由张元奎代领，可那厮带人前往蒙化巍宝山，逍遥自在，至今已近月余仍未返回。妈的！害得老子绞尽脑汁将那无忌和尚抓来不说，还得连天昼夜带人看守，以防其脱逃。哼！今天见了刘公子，少不得也要诉他几句，告他个玩忽职守、擅离公职之过，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呼来喝去随意支使我等兄弟！”

刘毅见彭明炬趁夜来见，甚为高兴，唤人送来香茶，亲手递给彭明炬，道：“明炬老弟，连日来多有劳累。来来来！坐下喝茶，有话慢慢再讲不迟。”

原来，张元奎带来的那帮王府侍卫大都与彭明炬交好。张元奎之所以管束得住，只因头上有一顶吴三桂亲封的官衔帽子，论武功却尚低于彭明炬一筹。现张元奎屈死在枯尔巴铁爪之下，空出那个侍卫副统领之位，刘毅有心保彭明炬补了这个空缺以笼络那帮人马，故此对彭明炬竟分外客气。

彭明炬却又不知刘毅一改往日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原因何在，连忙双手接过茶杯，道：“在下多谢刘公子关怀。”

刘毅呷了一口茶，缓缓问道：“明炬老弟，这几天地面上有什么事么？”

彭明炬答道：“也无甚大事。噢，在下已将崇圣寺无忌和尚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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