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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吼声让瘫软的人们精神振奋了一下,挣扎着想从江水里面爬起来。这个时候却隐隐约约,听到对面也有狂暴的叫嚣声响起。他们愣在那儿,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山口,就看见突然从里面,涌出了一大群同样头上扎着红布条,举着木叉锄头菜刀棍棒的家伙!
最先涌出来的人,多是身上朝鲜传统的白色服装上面,都是血迹斑斑。后面更是只能看见举起的各种武器。江岸对面,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能看见他们向江岸冲来,几乎站满了视线所及的地方!
看到江对岸这些拖着辫子的清人,暴民们兴奋的发出了更大的吼声,一个接一个的冲到了江水里面。直冲到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才停下了脚步。整个场面,就像是一场嗜血的狂欢!
那年轻技师缓缓的回过头来,他们逃出来的那个山口,也开始零星的有暴民冲了出来。他习惯性的想扶一下眼镜,却摸了一个空。苦笑一下,对着身边人轻声道:“拜拜西面吧。咱们回不了家啦……”说着自己就已经跪了下来,朝着西面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咬牙站了起来,摸起地上石块:“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拖着他一起跳江,江水会把我们冲到海上,龙王爷保佑地话。咱们的尸身还能归乡!”
身边筋疲力尽地人们站直了身子,也默默的在地上抓起了石块。对面山口,涌出的暴民越来越多,一江之隔,却是更多的暴民在摇旗呐 喊。两方的欢呼声连成一处,几乎要将头顶阴沉沉的天空扰动!
乌云翻滚,暴雨突然瓢泼而下。雨幕转瞬如织,将天地间所有一切笼罩,江面水雾激起,更是肃杀。逃亡地所有人们紧紧的靠在一起。看着对面暴民的逼近,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要在这些棒子面前留下最后的尊严。
啪的一声焦脆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很快就淹没在雨声和喊杀声当中。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稍稍停顿一瞬,却是一排整齐的噼啪声音!
对面的暴民们疑惑地停下脚步,连手里的那些杂乱地武器都挺直舞动了。技师和工人们却恍若未决。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们。
大同江南岸,转眼间枪声就已经响成了一片。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是一片军靴敲击大地的声音,压过了江水滔滔,压过了暴雨声声,似乎整个大地都同时在颤抖一般!
一个人回过了头,接着又是一个,直到这不屈的小小队伍全部转过头来。
这时候,大同江北岸的惨叫声才接地连天地响了起来!
雨幕当中,江对岸的暴民们骚动着推挤着。已经完全乱作了一团。哭喊之声大作,越来越多的人被挤进了江水里面。队伍后面。本来一排排高高举起的锄头木棒,一层层一片片的倒下,枪声已经连了起来,分不开个数。到了后来,这些暴民都喊叫着被逼近了江水里面,咆哮的江水里面,浮动的都是人头!
雨幕之中,一支黄色军服的军队,象一堵墙一样沉默的向前推进。军官走在前面,西洋式指挥刀始终指着前方。军靴整齐的敲着大地,雨水顺着他们地大檐帽流下,漆皮帽檐之下,是一张张年轻坚韧的面庞,有着朝鲜人所不具备地深深轮廓。
是我们的军队!
一排排步枪举着,随着军官们每一挥刀,就是整齐的齐射,白色硝烟一排排的从队伍中升起,和大雨混成一团。密集的子弹下,江水中浮动的人头一个个沉下。血水不断的冒出,被江水一卷就不见了痕迹。子弹比雨点还要密集的打在江水当中,满江浮动的,就只剩下哀嚎惨 叫!
那技师身子一软,一下跪在水里,接着又一下跳起,不顾子弹同样在他们耳边呼啸,捏着拳头声嘶力竭的大喊:“打啊!打啊!给咱们报仇!”
大同江南岸,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景象,江岸之上,到处是尸体层层叠叠,军靴踩过,溅起的都是血水。江里那些人头,不断的被打沉下去。第一排士兵的已经踏入水中,仍然在坚持发射。那些暴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屠杀,挣扎着想从江水中爬出来。军官们一声声上刺刀的口令顿时从队列那头传到了队列这头。
刷的一声,雪亮耀眼的刺刀上了起来,在江岸上形成一道刺刀的丛林。雨水打在刺刀形成的丛林锋尖上,加倍的冰冷肃杀。
一个暴民拖泥带水的从江水中挣扎出来,正正走到一个军官面前。刚才的杀戮已经让他魂飞魄散,一点气力都没有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个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军官。军官冷冷一笑,手中指挥刀一下通进他的胸口,再加一脚,将他尸体踹倒水中。
“向前……刺!”
一个个暴民从江水中爬起,又一排排的被刺倒。有的士兵开始呕吐起来,但是仍然没有停下刺击的动作。他们是向大同江南岸一路扫荡过来的,看到了太多华人被虐杀的尸体!
对这些暴民,没人有丝毫的怜悯。
无所谓对错,每个民族的武力,当然扞卫地是自己民族的利益。特别在十九世纪末期这个人类历史上空前地丛林法则时代,更加如此。
大同江南岸的这场一边倒的杀戮。已经震傻了北岸那些暴民。不知道是谁,先丢掉了手中杂乱的武器,掉头就跑。在暴雨泥泞当中摔了几个跟头,爬起来的时候嘴里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无意识地哭叫,几个人的行动惊醒了已经吓傻的人群。那些锄头棍棒顿时丢了一地,所有人雪崩一样冒着大雨就逃。方向各异,他们彻底的给对岸那场无情的杀戮给吓得失去了理智了!
那个技师从江水里面向北追了几步,大吼起来:“记着吧!这场杀戮会让你们记一百年!”
暴雨如注,这喊声回荡在大同江两岸。
北岸,军队的刺刀丛林如山。
男儿,当杀人啊。
清洲郡城之外,血水和雨水,已经搅和在一起,将地面变成了猩红的泥潭。大暴雨下得接地连天,似乎也不忍目睹刚才发生的血腥屠杀。
作为在平壤西南面六十里外的郡城。离禁卫军营地不过四十多里的直线距离。从昨夜开始,陆续有数万暴民集中。准备攻打郡城,但是遭到了禁卫军左协二标地奔袭,几个营的部队都在朝这里集中,最后地结果,当然是毫无疑问的一边倒的屠杀。
戴着纱帽的清洲郡曹,脸色苍白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血水泥潭当中挣扎。每一个穿着军服地士兵从身边经过,他和他的从人都赶紧点头哈腰的行礼。士兵们却理也不理他,沉默的从这些朝鲜官吏身边经过。
这些沉默的士兵,无法不让他们感到恐惧。几万人接地连天般的塞满了当时在城头的这位郡曹的视线,现在的结果,却是眼前这一片修罗地狱!
一具具的尸体被抬着拉着,不少人都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模样。雨水冲刷之下,身上已经没有血迹,只有着黑洞洞地伤口,被扔到了越来越高的尸堆上面。无数放下武器地暴民。正被士兵们用枪看着,用双手在刨坑。因为恐惧。他们都拼命的干着,坑越刨越大,但是同样是因为暴雨的原因,刨出的大坑,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水潭,只是水除了黄泥的颜色,还有血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郡曹才走到了一个高级军官模样的附近。那个高级军官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笔直的站在暴雨当中。他手上还戴着白手套,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在满眼的红色和雨雾蒙蒙的阴沉天气中,显得是那么的耀眼刺目。
郡曹自然不知道,这位军官就是禁卫军第二标的标统陈金平。当年邓世昌致远舰上的管驾大副。
陈金平低头看着地上一排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身边的营官低声道:“这些是清洲郡坐催粮饷大使和他的随员……一个人是硬生生被拴在马上拖死的……”
陈金平哼了一声:“好好的埋了,三十个人……找三百俘虏吊起来,钉木架挂在他们坟头。挂三天,命大死不了,再让他们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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