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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很走运。”罗西痛苦地说。他们现在正拐进警察局的停车场,比尔仍然跟在他们的后面。罗西对格特说:“现在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格特放开了,罗西的拳头立刻又砸在了车门上。这次手疼得更厉害,但她身上某种刚刚觉醒的东西减轻了她的疼痛。
“他为什么不离开我?”她又一次自言自语地问道。一个来自她心灵深处的甜蜜而沙哑的声音回答了她。
你应该和他离婚。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你应该和他离婚,勇敢的罗西。
她低头看了看胳膊,上面已经起满了鸡皮疙瘩。
3
当那个性感的婊子玛莉连·麦考尔开始唱歌时,诺曼的思绪又向上飞起,渐渐离开了他的心智。当他又到自己的头脑里时,他正在悠闲地开着“加速度”进入另一个停车场。他并不确切地知道自己在哪儿,他猜想可能是离白石旅馆半个街区远的地下停车场,他曾经在这里停泊过“加速度”。当他弯下腰熄火时,顺便看了一眼汽油表,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指针一直指向F的位置。经过最后一个街区时他一定是停下车来加过了汽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汽油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他自言自语地说。
他又弯下身子,打算在后视镜里看看自己的模样。这时才想起后视镜已经掉进车箱的地板上。他捡起来,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脸擦伤了,好几处地方都肿胀起来;显然他曾经搏斗过,但血迹已经看不见了。在一个加油站的休息室里,当自动油泵缓缓地给“加速度”加油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那些血块擦干净了。现在上街已经不成问题——只要不再遇到更加不幸的事件。
熄火时,他想知道大概几点了,然而无法判断,他没有戴表,这辆垃圾“加速度”上没有表,而他正在地下停车场里。这要紧吗?会不会——
“不会,”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说,“没有关系,时间已经整个打乱了。”
他往四面看了看。橡胶面具在车后座的地板上盯着他:空洞的眼睛,焦虑地皱起眉头的笑脸,可笑的装饰着花环的犄角。他顿时感觉到自己需要它。它很愚蠢,他讨厌犄角上的花环,讨厌它单调乏味而毫无生气的笑容,甚至……但它可能会带来好运。当然,面具并没有真正说话,所有这些只是他脑子里的念头。但如果没有这个面具的话,他绝不可能逃出艾丁格码头,这是确定无疑的。
好吧,他想,为公牛先生欢呼吧。他弯腰捡起面具。
从时间上看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他猛扑过去,用手臂紧紧抱住金发女孩儿的腰部,使劲儿地压住她,使她叫不出声来。金发女孩儿刚刚推着手推车从一个写着“客房部”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大概在外面等了她好一会儿了。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因为他们就要回到客房部去,就只有他们三人:波尔,她的新朋友诺曼和伟大的公牛先生。
金发女孩儿猛踢他的小腿,然而她脚上穿着一双旅游鞋,诺曼几乎感觉不到她在踢他。他放手松开了她的腰,迅速走进房间,并从里面锁上了门。他很快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信这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别人。星期六下午,周末已经过去了一半,这里本来应该是……房间长而狭窄,房间的另一头立着一小排衣柜。空气中弥漫着美妙的气味——是那种干净的、刚刚熨烫过的亚麻布发出的清香。诺曼想起他还是个孩子时,每逢家里洗衣眼的日子就有这种香味儿。
简陋的小床上摆着一大摞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洗衣篓里装满了松软的浴巾。枕套堆在架子上。一堆床罩靠墙堆放着。诺曼将波尔一把推进被罩堆里。波尔的工作服短裙翻到大腿上,诺曼毫无兴趣地看着。他的性冲动在假期里就已经消失了,或许永远进入了“退休”状态,而这样也许会更好些。他的宝贝儿在过去的年月里已经给他带来够多的麻烦了。这个来自地狱的东西,一个人在一生中有十二年都不曾注意过它,然而在接下来的五十年甚至六十年里,它会像某个疯狂的塔斯马尼亚秃头恶魔一样迫使你围着它转。
“不许叫,”他说,“不许叫,波尔,否则我就杀了你。”这个威胁对她不起任何作用,至少现在如此,但她并不知道。
波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无声地吐了出来。诺曼稍许放松了一些。
“请别伤害我。”她说。
“我不想伤害你,”他温和地说,“我当然不会。”什么东西拍打着他的后裤兜,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橡胶,是那个面具,他并不吃惊。“波尔,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然后我们就各走各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只是用耸耸肩膀回答了她,这使人想起了审讯室。这动作说明他知道许多事,这只是他的工作。
她坐在那堆倒下的深栗色床罩上,她的裙子已经滑下来遮住了膝盖。这床罩与十九层他床上的那条很像。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蓝色,一滴泪珠在左眼睑上颤抖着,终于从脸颊上滑落下来,留下了一条睫毛膏的痕迹。
“你要强奸我吗?”她问。她用那双很特别的、孩子般的蓝眼睛看着他(波尔,你想用这样的眼睛来勾引男人吗),但是这双眼睛里并没有他想看到的东西:那种在审讯室里看到的眼光。你用了一个整天和半个晚上的时间,用各种问题折磨一个家伙,直到他彻底崩溃时,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就是那种恭顺的、恳求的目光,那目光告诉你,他将说出一切,只求你放了他。而在波尔的眼睛里他并没有看到这些。
现在还没有。
“波尔——”
“请别强奸我,请你千万不要,如果你非干不可,请戴上避孕套。我害怕传染上艾滋病。”
他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失声大笑起来。他笑得胃都疼起来了,胸隔膜更是疼得厉害,脸上的伤口尤其疼痛难忍,但他就是停不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要再笑了,某个旅馆服务员甚至老板可能会从这里经过,听到笑声就会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没有用,他仍然停不下来,最后终于在伤口上引起了一阵剧痛。
金发姑娘起初吃惊地看着他,然后她自己也试探性地笑了笑,她充满希望地笑着。
诺曼最后设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眼里充盈着泪水。当他能够不再笑而使说出的话显得真诚时,他才说道:“我并不打算强奸你,波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又一次问道。这一次她的声音比原先有力了一些。
他把面具掏出来,把手伸进去,就像愚弄坐在凯瑞车里的会计师那样操纵着面具。“波尔——波尔——法那——佛——费摩——米克——尼克。”他前后左右摇晃着面具,让它唱歌。他并没有任何理由要喜欢这该死的东西,但事实上他确实有点喜欢它。
“我也有点喜欢你,”公牛费迪南德说着,用它那空洞的眼睛看着诺曼,然后转向波尔,随着诺曼活动着它的嘴唇说:“你有问题吗?”
“不,不,不。”她说。她的目光里仍然没有出现诺曼所期待的眼神,不过情况有了好转,她开始怕他——怕他们,这一点是肯定的。
诺曼蹲下来,两只手摇摆着垂在大腿两侧,费迪南德的橡皮犄角指向了地面。他真诚地看着她:“你希望看到我走出这所房间,并走出你的生活,是吗,波尔?”
她有力地点点头,头发在肩头拍打着。
“好吧,我也这么想,那对我也有好处。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会像一股冷风一样吹走,这很容易。”他向她靠了靠,费迪南德的犄角碰到了地上。“我想知道的是罗丝在哪里。罗丝·丹尼尔斯,她住在哪儿?”
“哦,我的上帝。”波尔面颊上原来的那两块腮红消失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就要从眼眶中摔出来,“哦,上帝,原来是你,你是诺曼。”
他大吃一惊,而且十分恼怒——他应该知道她的名字,然而她并不应该知道他的——后来的每件事都因此而继续着。当诺曼仍在想着她的嘴里说出他的名字这件事时,她已经站了起来,离开那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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