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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第1页)

赵顼皱眉道:&ldo;此事我已尽知,也赏赐过沈括了。虽然这样一来我方会占据主动,但国使一身系国之安危。礼仪由中国出,较虚气无补于国,这话我已再三嘱咐他了。&rdo;

云娘缓缓道:&ldo;官家此言甚是,沈括定会谨慎从事,不在言语上触怒契丹。但两国相交不可逞强,亦不可示弱,若契丹知我畏惧,其心将永不餍足,若有一天谋我关南之地,官家将何以处之?&rdo;

云娘见赵顼暂时沉默,继续劝道:&ldo;昔日在陕西军中,我亲眼见过无数将士因拓边守土而亡。香子城一战,田琼为了拖住吐蕃人,明知会全军覆没,也严守军令挺身而出,他这是报了必死之心。边境即便尺寸之地,也是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换来的。官家九年来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不就是为了一雪祖宗败兵之耻,复汉唐旧域吗?&rdo;

赵顼提高了声音道:&ldo;祖宗败兵之耻,我一刻不敢忘,但如今边备不整,将帅乏人,还不是与契丹较量的时候,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rdo;

云娘沉声道:&ldo;此次出使契丹,不过据理力争而已,并非要大动干戈,违背两国盟誓。更何况,耶律洪基并非明主,前有重元之乱,后有耶律乙辛乱政,契丹内部党争不断,父子君臣之间相互猜忌,分裂之势已显,我方只需相机行事,保全国土并非难事。&rdo;

赵顼凝视云娘道:&ldo;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次之所以派沈括出使,是因为我知道他绝非等闲之辈,必能不辱使命。万一有什么差池,我即便亲自出征,也不会让你冒险去辽境的。&rdo;他伸手拉起云娘:&ldo;地上凉,不要一直跪在这里。&rdo;

云娘轻轻挣开赵顼的手直视他道:&ldo;官家可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成全?&rdo;

赵顼一愣,却见云娘顾自道:&ldo;男儿须展平生志,为国输忠合天地。我虽身为女子,但幼承庭训,亦有报国之志。爹爹年轻时出使契丹,竭力周璇,拒绝割地,然亦不能尽折虏焰,最终还是许增岁币,至今深以为憾。我大宋如今国力已不同当年,爹爹未完成的心愿,就让我替他达成,官家就当成全我与爹爹两代人的心愿吧。&rdo;

赵顼固执地沉默了,良久方道:&ldo;若我还是不答应呢?&rdo;

云娘轻轻一笑:&ldo;官家不会不答应的。我自少年起便爱慕官家,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认定一件事情,认定一个人,便是千难万难也不会放弃。还是那句话:尽吾志也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我和官家一样,不想将来有后悔的那一天,这对于我来说,和死了并无区别,还请官家成全。&rdo;

赵顼不禁为之动容,他再一次拉起云娘柔声道:&ldo;你先回去,容我好好想想再给你答复。&rdo;

云娘回到自己的居所,便一直在院中徘徊,暖玉看不下去劝道:&ldo;天越发凉了,娘子还是回室内吧,官家今晚应该不会来了。&rdo;

云娘笑笑道:&ldo;我有预感,他今晚一定回来。&rdo;

暖玉叹道:&ldo;娘子让我找的药,我已经寻来了。用量上千万要小心。&rdo;

云娘拉住暖玉的手:&ldo;谢谢你。&rdo;

暖玉深知云娘性情,知道劝也无用,给她披上一件玉色斗篷,便默默退了下去。

秋夜露寒霜重,凉风乍起,满院树影摇落,月色如涟漪一般慢慢浮散,云娘一阵恍惚,仿佛身在梦中,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沉水香味传来,赵顼再一次拉住她的手,轻声道:&ldo;我知道,今晚若不给你答复,你是不会安心的。&rdo;

云娘忙问:&ldo;官家是同意了?&rdo;

赵顼沉声道:&ldo;先别高兴,我有二个要求。第一,你需扮男装作为沈括的侍从出行,不能有官方身份。第二,让王韶选几名武艺精湛的亲兵与你们同行,凡事由沈括出面周旋,你不能出头,更不能与契丹较虚气。&rdo;

云娘忙答应了,赵顼笑问:&ldo;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rdo;

云娘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今天有什么特殊,一时竟愣在那里。赵顼点点她的额头笑道:&ldo;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今天是下元节,乃是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之时。&rdo;

云娘抬头向天上望去,一轮明月如冰盘般挂在空中,月华便如水一般洒落在地上,赵顼轻声道:&ldo;我虽不信这些。却也令道观做道场,乞求上苍赐福解厄。明年的上元节,你应该已经从边境回来了,到时我们一起去坊间看灯好不好?&rdo;

云娘笑笑道:&ldo;好,天子无戏言,官家要说道做到。&rdo;

作者有话要说:  沈括作为出使契丹,按《长编》载是在熙宁八年三月,这里改为熙宁九年。

《长编》:右正言、知制诰沈括假翰林院侍读学士,为回谢辽国使,西上合门使、荣州刺史李评假四方馆使副之。萧禧久留不肯还,故遣括诣敌廷面议,括时按狱御史台,忽有是命,客皆为括危之,括曰:&ldo;顾才智不足以敌忾为忧;死生、祸福,非所当虑也。&rdo;即日请对,上谓括曰:&ldo;敌情难测,设欲危使人,卿何以处之?&rdo;括曰:&ldo;臣以死任之。&rdo;上曰:&ldo;卿忠义固当如此,然卿此行,系一时安危,卿安则边计安。礼义由中国出,较虚气无补于国,切勿为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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