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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她偷偷抬起头，就看到一团一团橘黄色的光芒，从远处飘过来。是鬼怪？她吓得不敢动弹，只能瞪大了眼睛伏在原地。

近了，更近了。

领头的是一辆牛车。牛角上绑着钓竿，钓竿前面挂着数盏跟灯一样的东西照明。至于骑在马上的骑士们，则是举着火把。这是曹家夫人回乡的车队。

但是患有夜盲症的女卓看不真切，她只能看到黑色的、鬼怪的队伍，带着诡异的鬼火，从大路上通过。

&ldo;算算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rdo;她听到有人说，声音好听得像黄莺。

话音刚落，就见到黑色的太阳边缘刺出第一抹明黄，世界从黑色变成了灰黑夹杂着金黄。

借助着光明来临的瞬间，女卓看到了一张精致的侧脸‐‐玉石般完美无瑕的肌肤，以及悲悯的居高临下的眼神。

&ldo;我曾经看见掌管日食的神明从谯县的官道上经过。&rdo;女卓后来跟人说，&ldo;他用一种头上长着很长的角的奇兽驾车，载着女眷和仙童，头顶发光的侍卫们簇拥着他。他们从黑暗里来，日食结束后就从人间消失了。&rdo;

再后来，女卓辗转流亡，在兖州成了一名女医。她很敬业也很努力，但就是无论如何不相信日心说和日食理论。惊鸿一瞥的景象在记忆中被不断美化，最后成为一种支撑生命的信仰。&ldo;我曾经见过掌管日食的神明。真美啊。就离我这么近。那个时候我就相信自己能够活下来，虽然人间多丑恶，但美丽的神明依旧行走在大地上。&rdo;

被认为是神明的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从容。

一直到日食完全结束，阿生才松了一口气，让家丁们熄灭火把，继续戒备。&ldo;天灾往往伴随着趁机作乱的小人。小心有人劫道。&rdo;

吕布骑在他的马上，手握长戟。&ldo;二郎放心，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rdo;

胡氏坐在牛车上笑道：&ldo;阿布真是勇士！有阿布在，我就放心了。&rdo;那天晚上二十多个宦官狗腿子进攻后宅，全被吕布击退。当然了，别的家丁也有出力，但都不如吕布出彩。

要知道，他才十二岁，跟曹德、曹玉同样的年纪。

阿佩趴在车辕上：&ldo;母亲不要阿佩了，母亲要布兄当儿子。&rdo;小嘴一扁一扁的，跟阿生撒娇。

&ldo;不可能的。阿布自己有父有母有先祖，怎么会给母亲当儿子？你又淘气。&rdo;

阿佩被说得脸红，往母亲怀里一滚，要亲亲抱抱。

小丫头作为嫡长女，有些娇气了。阿生轻咳一声：&ldo;你不能只顾着讨好母亲，还得给阿布道歉呀。&rdo;

阿佩眼睛水润润的：&ldo;布兄，你生气了？&rdo;

吕小布：&ldo;我才不跟小女郎计较。&rdo;

&ldo;你看不起小女郎吗？二兄也是小女郎。&rdo;

吕布大吃一惊，猛地回头：&ldo;什么？&rdo;

曹生：&ldo;……你不知道？&rdo;

吕布：&ldo;你没跟我说过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男生女相才故意扮糙的呢。&rdo;

吕小布真是白瞎了一双视力20的眼睛。

就在吕布的纠结中，他们抵达了曹家老宅。长房的曹昆和孟氏带着人在门口迎接，看到赶车的是曹生，都露出尴尬的神情。曹昆似乎是有意忽视这个离经叛道的侄女，只跟胡氏问好，还逗阿佩和阿绶说话。

不到一天，&ldo;消息通&rdo;洛迟就打听到曹昆在屋里是怎么评价阿生的：&ldo;既然学了易容，好歹掩饰一二。竟然没有束胸戴假喉结就赶车，也不知道路人会怎么议论我们家。&rdo;

&ldo;我什么时候扮男装，什么时候扮女装，我自己能判断。&rdo;阿生突然就觉得没劲了，就算她每年能往家里送上几千石的粮食，她依旧渐渐成为这个家族中的边缘人物，重要的边缘人物。

吕小布给她出主意：&ldo;你不如离家出走吧。&rdo;他自己就是离家出走投奔少年骑的。

自从造纸作坊和机械纺织也迁到南岛之后，小树林别院就沉寂了。只有被销毁后的各种遗迹，还在述说隐蔽在黑暗里的惊天动地的萌芽。阿生坐在曾经的冶炼炉的基座上，看着溪水从脚边流过。吕布好奇地站在高处眺望小树林别院空无一人的练武场。

&ldo;好。我们走。&rdo;阿生突然说。

她准备趁着局势还没有更加糜烂的时候，将自己的产业都走上一遍，加强集权，排除威胁，弥补制度上的漏洞。

她的第一站，是谯县的妇医堂。

&ldo;你要住到县城里去？&rdo;胡氏皱眉，&ldo;虽说大伯不是个明白人，但也不至于……且你那医堂所在的地方龙蛇混杂，哪里比得上家中干净。&rdo;

阿生拱手：&ldo;谯县好歹是郡治所在，便是游侠也不过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不敢侵犯大族的威严。假使真碰上穷凶极恶之徒，我还有阿布和家丁。&rdo;

胡氏从来就没撼动过继女的主意，只得说&ldo;年末的时候要回来陪我&rdo;，就放她走了。

十月末某个飘冻雨的日子，阿生带着人马进驻位于东市区的妇医堂。附近的建筑虽然破旧，但就干净来说超过了东汉城市平均水平。经过近十年的经营，这一带已经形成了依附妇医堂的小型雇佣经济。打扫尘土落叶，收集人畜粪便，焚烧无主尸身……都可以从妇医堂领到一小袋糙粮，勉强可以让一个人糊口。久而久之，就开始有商家在妇医堂附近落户，无论是雪白的高墙还是大大的写着&ldo;丁&rdo;字的布帛，都给人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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