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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阿生微笑：&ldo;祖父这回说错了。这是阿文的大作。&rdo;

&ldo;阿文是……&rdo;

&ldo;是我屋子里端水的婢女。&rdo;

吴氏对颜文还有印象：&ldo;我记得她。吉利和如意出生那年从人市上买来的婢女。直隶人士，据说原本家境殷实，但却不幸遭灾，长辈均死于饥荒，不得已才自卖自身。&rdo;

&ldo;祖母好记性。&rdo;

&ldo;哈哈。她还擅画？看来原本也是耕读之家了。&rdo;

阿生有意抬举颜文，就没有纠正祖母的认知。&ldo;我也不甚清楚，但她有这样的技艺，再为奴婢就不合适了。&rdo;她对画画这一行的不了解。但是三四个月就能画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颜文的记忆力和绘画才华一定是顶尖的，说不定还是百年一遇的天才级别。

曹腾听懂了：&ldo;你想要以门客的礼节待她，问过她自己的意见没有？&rdo;

阿生一怔。

曹腾已经派人将颜文叫了进来。&ldo;这是你画的？&rdo;

颜文低眉垂眼：&ldo;是。&rdo;

&ldo;怎么想到要画逝去的主母？&rdo;

&ldo;奴婢惶恐。是奴婢见主人思念母亲，故而自作主张了。&rdo;

&ldo;欸。先别请罪。你画得好。如意的意思，是将你的奴籍消了，按照门客的待遇供你绘画。你意下如何？&rdo;

颜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是丰满的鹅蛋脸，这个时候全都被五官挤出扭曲的形状。她以头叩地，勉强才维持住仪态：&ldo;不！不……婢子……婢子不走！婢子定认真作画，求主人留下我吧。&rdo;

阿生不理解：&ldo;你就这么喜欢端水？&rdo;

颜文伏在地上不肯动，阿生不得不提醒她：&ldo;起来回话，我不喜欢看别人跪着。&rdo;

颜文这才直起上身：&ldo;婢子留在主人身边，偶尔能够听到主人论学、论《诗》、论史，论时政，皆获益匪浅。若外放别院，就是堵上了眼睛耳朵，如摸黑夜行，一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婢子虽愚钝，然有向学之心，望主人垂怜。&rdo;

阿生惊了，一开始以为颜文是奴性重，没想到是思想觉悟太好。

曹腾大笑：&ldo;你还要坚持你的看法吗？&rdo;

感情她身边的位置都是美差啊。阿生小手一挥：&ldo;行，你留下。&rdo;又补充道，&ldo;母亲周年的时候，我要供奉她的画像为祭。&rdo;

这是在布置任务了。

颜文领命：&ldo;诺。&rdo;

第27章上巳节

这一年的上巳节是一个好天气，借用两百年后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的话说，叫作&ldo;天朗气清，惠风和畅&rdo;。这是一种清爽的温暖，带着水边兰草的香气。

按照旧俗，雒阳的士民，纷纷前往雒水进行祓禊的仪式。在东汉末年的都城，巫女已经绝迹了。所谓&ldo;祓禊&rdo;，也已经从一种原始宗教活动变成了民俗活动。大部分人就是用兰草沾水点在身上，许愿祛除邪祟；也有稍微讲究古礼的，身着单衣取水洗浴。

贵族们的活动则更加文雅：踏春、酒会、吟诗作赋。

正好太学就坐落在雒水边，占据了风景最秀丽的黄金地段。就连三公九卿这样的高官，都免不了向太学借高台摆宴。而太学生中出身名门望族的，也乐于借助这个机会在权贵面前露脸，或者说好听些，宣扬自己的名声。

如今的三公，分别是司徒韩縯，司空孙朗和太尉黄琼。

韩縯和孙朗是梁党，黄琼是反梁派。但无论政治立场如何，在上巳节这般的场面上，他们是不得不坐在一起宴饮的。底下的九卿和尚书令、司隶校尉、雒阳令等高官，乃至于尚未踏入官场的太学生们，也各有各的阵营，席上便一直维持着暗潮汹涌的局面。

几轮罚酒和诗赋过后，韩縯将筷子一扔。象牙玉箸衬托在方形黑陶盘子和薄如蝉翼的生鱼片上，分外好看，却无法吸引韩縯的目光。他倚靠扶栏，偏头向下眺望。太学今日放假，学生们不是在席上就是去了水边踏青，再就是去集市上消遣了，因而学堂和宿舍都空空荡荡。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名成人牵着个幼儿，带着两名仆从，主仆一行四人从偏门进入教学区，就显得格外醒目了。

虽说最前面的几座建筑是节假日开放区域，但能有胆气进来，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韩縯起了兴趣，端着酒杯往下看。远远的，他看不清人面，但从动作上看，似乎是那小儿想要入内观看，在前方拉着长辈的手。光凭想象脑海中就能浮现出幼童撒娇的模样。

&ldo;伯南在观望何物？&rdo;同为梁党的孙朗凑过来问。

&ldo;你看那小儿，甚是有趣。&rdo;

孙朗也看到了朝太学建筑恭敬行礼的主仆四人，他眼神更好些，能够看出牵着幼童教授礼仪的是位老人。他倨傲地笑道：&ldo;礼节还算有些模样，大约是哪个落魄的寒门，子孙进不了太学只能瞻仰一番。京畿之地学风鼎盛，向学之人不在少数，又有什么稀奇的？&rdo;

黄琼轻咳一声：&ldo;垂髫而知礼，稚龄而向学，是有德行的先兆，这样的人家不会永远居于下流的。&rdo;这是和孙朗杠上了。

三公起了争执，自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韩縯连忙摆手转移话题：&ldo;我说那小儿有趣。是他仅对董圣像行揖礼，却朝学堂和藏书阁大礼叩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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