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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狐上（第1页）

&esp;&esp;今日，亚麻律二十九岁。

&esp;&esp;午夜十分，亚麻律抵达上海。他从虹桥机场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在上海的住处。

&esp;&esp;「咳咳……」亚麻律坐在出租车上，他的手紧抓一团面纸，掩着咳嗽不已的口鼻。他蜷曲身子，侧躺在后座。

&esp;&esp;「先生，你还好吗？」出租车司机狐疑的看着他，他可不想自己昨天才擦过的椅垫，被冒失的客人弄脏。

&esp;&esp;「我没事。」亚麻律对司机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esp;&esp;亚麻律想给黄达重重一击，为此他得掌握某个黄达在乎的东西，才能牵制他。

&esp;&esp;他回到小区，直奔汪家所住的六号楼，按汪家的对讲机，说有事相谈。

&esp;&esp;「这件事很重要，拜託请让我上去亲自和你们面谈。」

&esp;&esp;接听的人是魏云祺，她听亚麻律说的急切，应道：「别着急，你上来吧！」

&esp;&esp;亚麻律上楼，汪用奎已经为他打开自家的门。走进客厅，魏云祺端了一杯热红茶给脸色苍白的亚麻律，问说：「要加奶或糖吗？」

&esp;&esp;「不用麻烦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亚麻律不想浪费时间，把黄达多年来监视他们一举一动，拿他们当长期实验对象的事，一字不漏全说了。

&esp;&esp;魏云祺和汪用奎听了亚麻律说的，只是淡淡相视而笑。

&esp;&esp;亚麻律有点发火，他想这么侵犯隐私的事，他们为何可以一笑置之，说：「你们难道早就知道了？」

&esp;&esp;「不管是之前那个孩子，还是你找上我们的时候，我们曾想过有这个可能。」魏云祺说。

&esp;&esp;「你们听完我说的，不觉得黄达很过份吗？你们难道不想狠狠的报復他？」

&esp;&esp;「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呢，把我们变造身份的事情公诸于世？」

&esp;&esp;「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和黄达谈谈条件，让他中止愚蠢的实验计画。」

&esp;&esp;「你为什么会觉得愚蠢呢？」

&esp;&esp;「他侵犯了其他人的自由啊！你们想一辈子被监视吗？你们不想要自由吗？」亚麻律拿不稳手上的红茶杯，杯子落在地上，摔破了一个角。

&esp;&esp;汪用奎说话了，他知道这是他该表达意见的时候了。他喜欢欣赏妻子掌控整个家的感觉，他有被虐性格，对爱人有重度依赖者，但他不是没有声音，没有自己的想法。

&esp;&esp;「亚麻律，你有家人吗？」

&esp;&esp;「有。」

&esp;&esp;「从你和我们家秀华。他想写给一些跟他有点关係，让他有话想说的那些人。

&esp;&esp;但他每打个两三行，就把打过的文字删除。

&esp;&esp;他打开菸盒，抽了一口，被呛得连连咳嗽。周围小他十几岁的年轻人见了，都在取笑他。

&esp;&esp;「我看到南京就有气！」亚麻律非常不高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有这种恶劣中又带有一番爽快的感受。

&esp;&esp;亚麻律走出网吧，从塑胶袋拿出一瓶jackdaniel&039;s，直接对嘴喝了起来。

&esp;&esp;在零度低温的上海街头，亚麻律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esp;&esp;他差点一个踉蹌，摔在大马路上。他坐在人行道，靠在一栋大厦门前。

&esp;&esp;亚麻律发现，他竟然在没有方向的情况下，走到郑紫的公寓楼下。

&esp;&esp;他遗失了郑紫的电话，只能希望郑紫在家，听到他像是要用全身全部的力气，才能触动的门铃。

&esp;&esp;电铃没有回应，亚麻律口是心非的自我嘲讽：「看来郑紫不在家，真是好极了。」

&esp;&esp;亚麻律细数多年来走的每一步，无目的的空虚或有目的的抽离，都是为了遗忘。遗忘自己因为恐惧，因为对家的贪慾所犯的罪行。

&esp;&esp;十多年内心无感的生活，让他想起「先天性无痛症」（cip）患者，一个感受不到疼痛的人，会对生活中的诸多危险失去警觉力。受了一点小伤也无法察觉，直到伤口开始发炎、化脓，引发更严重的疾病，有趣的是直到死亡，患者都不会感到生理上的痛苦。

&esp;&esp;亚麻律觉得自己的肉体在腐烂，因为他的心早已先腐烂了。在他为了维护存在的价值，做出各种残酷的行为，他是无感的，但所有的血腥残酷都烙印在灵魂的白板上，他只是感觉不到，直到心口的伤开始发言、化脓，导致引发回天乏术的重症。

&esp;&esp;他在洞里待大久，过于习惯没有阳光的温暖。他以为在做自己，实际上不是，他只是放弃敞开双臂与他人拥抱的权力，沉溺于拥抱自己的空虚。一切空虚都是假象，都是妄想，但假象与妄想，同样无法从一个人的灵魂中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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