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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像雕得精致细腻,头发以真人的发丝制成,脸色红润,目含春波,完全不似一尊人偶,倒像是个缩小了的活人。
&ldo;哦?这个人偶还能动?&rdo;绯绡眼尖,小心的拎起那个人偶的一只手,却见关节处缠着透明的细丝,轻轻一拉,人偶的手便抬了起来。
&ldo;是的,这是我全部的心血,当然把它做得跟真人一样!&rdo;周天望面带得色,抓起那只人偶,扭了扭它身后的一个机关,那个人偶便&ldo;咔哒&rdo;、&ldo;咔哒&rdo;的走动起来,足足走了十几步之多。
&ldo;天下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技艺,真是匪夷所思!&rdo;王子进看得啧啧称奇,刚刚想要再说两句,便见绯绡俊脸一冷,一扬衣袖,瞬间熄灭了烛火。
只听庭院里传来细碎的响动,三人小心的凑到窗前,透过缝隙向外看。只见银白的月光下,正有一个窈窕的女人,用锄头在院子里挖土。
&ldo;她、她这是在干吗?&rdo;王子进见到这诡异的景象,不由浑身颤抖。
&ldo;挖坑!她这是在挖坑,她要埋了我!&rdo;周天望比王子进更恐惧,脸色霎时变得惨白,&ldo;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她不是要将我埋了是什么!&rdo;
此话一出,房间中顿时变成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三人各有心事,都不再言语。
只有绯绡,站在月光之下,望着窗外的恐怖景象,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5、月华如雪,夜风浮荡,屋子里的人全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静谧的夜色里,只余院子里的女人刨土的声音在轻轻回荡。
她先是把庭院仔细检查了一番,转而又去水车处翻找。这次连一向木讷的王子进都看出来了,她确实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院落都被她翻了一遍,她方长叹口气,把地面整理了一番,蹑手蹑脚的回到屋中。
此时明月西行,已然过了午夜,离天明不远了。
&ldo;二位帮帮我,即便不能替我解惑,把这个女人劝走也行啊!&rdo;周天望双膝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语气哽咽,&ldo;我实在太害怕了,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一年,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安寝一夜都求之不得。只要能让她离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rdo;
&ldo;周大哥,你先不要激动!&rdo;王子进急忙伸手将他扶起来,&ldo;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俩游学在外,一路上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比你的遭遇不知棘手多少倍的事情也有。我的这个朋友天赋异秉,定能助你解惑!&rdo;
一番话说得周天望长长舒了口气,然而再望向绯绡。却见他正悠然的坐在桌前摆弄自己带来的玩偶,俊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似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ldo;王公子,你指的可是他?&rdo;周天望顿时心灰意冷,茫然的看着王子进。
&ldo;绯绡,你在干什么?&rdo;王子进面上大大挂不住,几步跑过去,伸手拉了拉绯绡的衣袖,&ldo;快点说几句让周大哥安心的话!&rdo;
然而绯绡却不理他,看了看周天望,又看了看手中那个栩栩如生的人偶,美目顾盼,眼生秋波,&ldo;这个人偶有点旧了,连关节都磨损得厉害!&rdo;
一句话说得毫无头绪,顾左右而言其他。
&ldo;我每日思念妻子,总是忍不住拿出这个木偶看了又看,自然难免磨损,这些旧关节,也是该换换了!&rdo;周天望说罢,小心翼翼的用布将那人偶包好,起身告辞,&ldo;还请二位公子多劝劝那个女人,在下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贪图的东西,还请她不要在我这陋居中耽误年华了!&rdo;
这个中年的木匠说完这几句话,便紧紧抱着他妻子的人偶,拉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夜色如一团浓黑得化不开的墨,转眼就将他寂寥孤单的背影吞噬其中,不留痕迹。
&ldo;真是个可怜的人!&rdo;王子进走过去把房门掩好,对着凄凉的冷风,长叹口气。
&ldo;真是桩奇怪的事!&rdo;绯绡却丝毫不为所动,轻轻揉着额头,似乎十分困扰。
&ldo;你可真是冷漠!怎么连半点恻隐之心都没有?&rdo;眼见他脸色严峻,冰冷如霜,王子进甚是失望,连他为什么说奇怪都懒得问,和衣上床休息。
&ldo;人类的感情就像是流动的水,瞬息万变,捉摸不定!&rdo;绯绡斜眼看了他一眼,漠然道,&ldo;对于那种不确定的东西,即便再打动人,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与其关注这些虚幻之像,倒不如多注意真实确凿的物事!&rdo;
然而王子进实在太过困倦,几乎是在沾上床的同时便进入梦乡,对于绯绡的自言自语充耳不闻。
只余绯绡一个人,皱眉坐在黑暗中,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如深夜中一抹奇异的亮光,孤单而迷茫的绽放着。
这一觉睡得王子进四肢百骸无不舒适,再爬起来时已然是阳光耀眼的中午。只见绯绡仍像是昨晚一样,孤身枯坐在木桌前,显是一夜未眠。
&ldo;绯绡,你怎么不休息?&rdo;他抻了个懒腰,理了理皱皱巴巴的衣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眼见庭院中阳光绚烂,草木芳菲,想起昨晚所见所闻,竟恍似做了个噩梦。
&ldo;因为床又脏又硬,我睡不惯!&rdo;绯绡一改昨夜的漠然,朝他笑嘻嘻的道,&ldo;子进,今晚我们就跟那个周姓木匠告辞吧!我赶不及想去吃鸡睡觉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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