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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才不过一天,吏部的委任状果然来了,皇家的几辆马车也拖着赏赐的绢帛来了。
怕李峋还不理解封官的用意,传令的内官还特意嘱咐:“翰林下月去吏部领取绶印即可,不需按日到太常寺点卯。大同殿可以常去,平日倒也无事,只等圣人传唤。”
果然只是一个清要官!
从这天起,李峋在相府中的地位顿时更进一步。他可是有六品官身,那些姨娘、兄弟姐妹,哪怕再不喜欢他,也只能客客气气的。原本就喜欢他的人,来串门的就更多了。
薛氏自然是最开心的人,她表面上对其他侧室谦淡平和,没有表现出得势的样子,私下却狠狠表扬了儿子一番。
李林甫对这个封赏结果,在意料之中。这大半出于皇帝对自己的恩宠,但也是李峋玩音乐争取的机会。他心里虽然高兴,言语中却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欣喜,只是在家中简单设宴为李峋庆祝。
这次家宴李岫也来了,宴后再次拉着李峋的手,低声道:“峋弟,明日便来我府,跟你聊一聊!”
第二天下午,李峋带着飞雪来到了长兄府上。
“峋弟,你这次受官,愚兄既高兴,又深感忧虑!”
李岫也不跟兄弟客套,将他引入书房,开门见山地说起心中担忧:“父相这些年来得罪了朝内朝外多少人,峋弟可知么?”
李峋几次见他都是眉头不展,这时才知道他是在为家族未来担心。其他兄弟大多是纨绔公子哥,各玩各的,管不到那么多。但他作为嫡长子,未来继承晋国公爵位的人,是一定要考虑的。
“我略有耳闻,父亲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李峋如实回答。
“唉!这正是我忧愁之处,我谏言多次,父亲却说事已至此,无法回头。眼看着他年事日高,终有一天我怕咱们家落得无片瓦遮身的下场!”
李岫的语气十分痛心,看似高贵的相府,其实撑不了几年了。这一点,拥有后世知识的李峋知道,李林甫自己也知道。但是能怎么办呢?
“兄长有什么办法么?”
李岫略一沉吟,回答道:“峋弟,你莫要怪愚兄……愚兄曾跟父亲商议,将你逐出家门,移除宗庙!”
“啊!”李峋惊呼一声,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令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何意?因为我以前的事么?”
李岫摇摇头:“不是,愚兄最近跟父亲提的。你别误会,不是恼恨你,也绝非嫉妒你。我思来想去,想要咱们家未来有,只有这一条路!”
他跟李峋解释了一通,原来是想趁他还没有在仕途上跟李林甫扯上关系,迅速撇清,另立山头。最好能够跟未来可能得势的派系混在一起,无论是太子或是杨家。这样一旦相府覆灭,至少他还能够保住自身,进而保全家人。
这就是分锅烧灶,两头下注。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一来需要参与的人在仕途上履历清白,二来需要确有才华,又能能随机应变,才能打入其他派息。家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直到李峋的出现。
难怪李林甫不让自己掺和政事了,原来是这个原因!李峋有点怀疑这位貌似忠厚的大哥,是不是看过无间道的……
“父亲也同意么?”
“他还在犹豫,但他同意我跟你提这个计策,他自己说不方便,相府并不是铁板一块……”
李岫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前日你得了封赏,我却高兴不起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恐怕也不是很高兴……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无妨,敕令明说不是恩荫的,而是凭峋弟自己本事,说到底也不算是因为父亲的原因。”
李峋沉默了好久,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李林甫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而自己已经成为了一颗闲棋子。
时局将他绑到这艘将沉的船上,他不得不跟着走。虽然他很反感这位在家睡觉都要一夜换几个地方、从不跟人很亲近的父亲,但他对自己毕竟还是不错的。
这天李岫留李峋在府上吃饭,跟家中亲眷都见了礼数。李峋辈分实在太高,跟他几乎同龄的少年,得管他叫叔祖。因此他也不敢久留,匆匆吃完上了马车。
回府后,他也没有再去找李林甫。
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这事情基本已经决定了,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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