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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外出（第1页）

高塔森林，这座只属于巨人岭柏的世界，它孕育了许多存在，自清晨至黄昏的鸟鸣，自高空至地底的生机，自小到看不见至大到装不下的世界，同样，层层叠叠的树冠，以及那生长千年的树干，藤蔓和枯枝落叶组成的一座座小山，树木腐朽特有的森林清香里，藏着一小丛一小丛的菌菇王国。

而在这苍翠密布之所，正埋藏着许多许多的秘密，不仅仅是兽群之间的生存竞技，更多的是人类的肮脏龌龊。

“他死了。”腰间悬挂着长剑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第十六个了。”

“埋了吧，和其他人说，他病的很重，被送回去休息了。”男人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在杯垫与木桌碰撞发出“咔”的一声响动之后，才继续开口，“比起这个，那个女人做出的药管用吗？”

“没什么用，倒是能让那些咳个不停的家伙及时闭嘴。”

也就是说，比起治疗疾病，更适合作为毒药吗？就这样，还算是森林贤女吗？果然，这种躲在林子里的药剂师，没一个好东西，男人的那戴着手套的手指轻点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似乎正在仔细地思考着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那进度到了哪里？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前些天重新启动的奇怪机械正在全力工作，我们只需要忍耐过这一次的盘查就可以了。”

“这样啊。”男人点了点头，但脸上却越发严肃起来，“太慢了，现在我们应该冒一点点风险，开始使用那个危险的东西吧。”

“不行吧？这样会让那些贱民明白过来，甚至可能会……”

“别怕。”男人打断了佩剑之人的话，然后稍稍撸起了自己的左手袖口，露出了金属的光泽，藏在衣袖之下的，并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由金属杠杆、齿轮、气压软管，还有散热板或者其他一堆东西组成的机械手臂，“我们可以先给自己准备上，不是吗？”

“！”佩剑之人的呼吸加重了许多，然后带着一点点的不安，询问，“我可没见到你去配合那个女人……”

“我可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手里——这是我自己弄的，我可以感觉到，有一些奇怪的知识已经存在了我的脑子里，只有这点那个女人没有撒谎，这些并非是她所能掌握的知识，而是在这个地方待久了以后，自然就会了的事情，但似乎同样需要一点点天赋。”

“……”佩剑之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惊愕，如果放在他身上，他可以不会有胆子用自己做实验，但惊讶很快就已经收敛了起来，只是询问，“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我们需要将她……”

“先暂时不要，她好歹也是一个勋爵，我宁愿在走上明面之后拿她去换一笔财富，而且虽然没有成为魔法师的天赋，但她在这个地方待得很久，她似乎更加擅长……蒸汽和炼金，有她在，遗迹的探索工作会更加轻松。”

“好的……我明白了。”

……

“我让你偷东西！你又偷东西！”提着擀面杖的粗壮女人，几乎是咬着牙齿在抽打面前的棕红头发的，看起来大约仅有岁的小家伙的屁股。

趴在磨坊里的桌子上的小家伙裤子都被扒了，被揍的地方红肿一片，但又不敢躲闪，只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我错了！别打了！”之类的话。

但粗壮的妇人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今天你不许吃饭！肚子饿的话，就去森林里偷吧！”

丢下了这句话的粗壮夫人将擀面杖丢在地上，气呼呼地坐在旁边的草垛上，看着在桌子上扭得和蛆虫似得的小鬼，想到他又偷了雇主家里的香肠，想起这家的主人又要让她多工作几日去赔钱，她就有些想要哭。

自己的丈夫几年前在森林里不见了踪影，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几乎每一年，就会有猎人或者是伐木工进入了森林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据说，可能是遇到了熊或者是更加可怕的野兽。

在这之后，带着只有五六岁的孩子的她，不得不开始给村子里的其他人家里做事，以此来换取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村子里的钱并不顶用，更多时候，还是依靠着以物易物的方式来进行交易，钱这种东西，只有当村子上来了旅行商人以后，才会变得相当值钱。

但绝大时候，大把的钱连一个满是木屑的面包都换不来。

“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偷东西！”女人摸了摸自己并没有留下来的眼泪，红着眼睛说道。

棕红色头发的孩子仿佛得到了什么赦免一样，屁股顿时就不痛了，一边从桌子上跳下来，一边提着裤子，一瘸一拐地跑出磨坊，发出了自由的嘟囔。

看着孩子那健康到不行的身体，女人紧了紧手，打算等自己的孩子再长大一两岁，就送去村边溪流旁边的木匠家里当学徒，如果能学到那木匠的手艺，至少这个孩子以后也不会挨饿，也不用进到高塔森林里去冒险。

虽然听说那里的工作非常辛苦，就连冬天都要下到河水里去捞泡好的木头，夏天还要生火去烫弯那硬的要命的木板。

小家伙的名字叫做弗农·本，村里失踪猎人的孩子，今年也就堪堪十岁，再长大一两岁，就要开始寻找事情做，或许会帮着种田的老农等候春天，或许会帮着流动的牧羊人追逐夏天，或许会帮着烟熏工人在秋天里忙里，也有可能运气好一些，抱上了村里富有的人家的大腿，好舒坦地度过冬天。

但现在，他还处于玩闹的年龄，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父亲失踪了的高塔森林，梦见最高的地方则是比太阳和月亮还要遥远，他听说王国的周边有一条巨龙，它的每一次吐息都能掉下价值连城的水晶，它每一次蜕壳的鳞片，都能买下一整个国家，他梦想着成为击败巨龙的男人。

就想路过的吟游诗人偶尔会讲的故事，拿着剑的骑士，跨坐着钢铁铸造的巨鸟，拉着能够围住天空的绸带，将彩虹和胜利带到每一个可怕怪物的尸体面前。

不过，他还没想好今天要做什么，他已经算是村里的大孩子里，比他年纪大一点的人基本都已经刚开始工作，而其他人——则都是比他年纪小，还很幼稚的家伙，认为村里的老牛就是最大的怪物。

而弗农不一样，他曾经见过在天空翱翔而过的金色巨鸟，他觉得，巨龙大概就是那个样子的，只不过布满鳞片而不是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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