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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茕茕高原(第1页)

郑拙等一众夜不收,协助义军一路雷霆扫穴,收凉州,金昌,火炮破开甘州,将残敌绞杀干净。

但仍余沙漠里狡诈马匪难以剿灭。

马上到年关,贺锦务求年前克复西宁卫,又令夜不收早早横穿祁连山,为收复西宁卫哨探四方。

西北贫苦,而河西气候之酷寒恶劣尤为更甚,贺锦虽率部克复甘州全境,但因残敌拼死抵抗,死者不少,伤者更众,大多负伤后因气候恶劣无法救治,伤了义军元气。

幸在进入祁连山口名为山丹的马场处,征得无数战马,除了辅兵,战兵全部有了战马可骑,战力其实尤胜从前。

郑拙被分派绕道远侦西宁卫西面之敌去向,从扁都口入山,直穿纵横东西的祁连山,山势高耸乱石层出,险恶非常,幸亏近日并无飘雪,道路勉强可走,一路万分小心,摸路过去,又因位在高原,人和马儿呼吸都十分艰难起来。

他手中只有缴获来的大致草图,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无任何标志的所在,方圆数十里未见一丝有人居住的痕迹,只在避风洼地见到过若干野驴,野牦牛,还有盘旋在湛蓝天空的苍鹰秃鹫,却愣是见不到一只野兔。

此时郑拙,从军一月却连经数场大战,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脸颊沾了些许沧桑,一身皮袄裹住鸳鸯贴身靠,皮帽皮靴,背负长刀驱马高原,正要去觅一处宿地。

此处乃是无边草原,应属关西七卫之一罕东卫管辖,只能沿太阳所指,往西摸索有人迹大道所在。

哪知随着太阳跑了近百里,眼见斜阳泛红,仍不见人烟,再不找个避风安全处,那就大大不妙,干脆跳上马背,任马缓奔,举目四望,只见偏南处隐约有反光粼粼,应是湖泊冰冻,当下心中笃定,驱马行去,他听马进玉讲过,高原里湖鱼滋味绝伦,正好尝之。

又行了近半个时辰,郑拙人马才到那湖旁边,却是远远还有一湖与之相连,白茫茫冻得结实,这边盐碱广泛,尚有部分未冻住,心知有异,取水一尝,果然非常咸苦,这却是不会有鱼,此时太阳完全沉没,马上要黑天,这盐湖边定是不能夜宿,得找土拨鼠窝边搭窝棚住,那里避风土热,才是荒原上住宿佳选。

待郑拙搭起窝棚,取出干粮与水囊酒囊,先给高邻扔给一些囊饼到洞口,也不打火,一口干囊一口酒,一口清水坐片刻,默默在暗夜里静坐。

他已数日不曾说过一句话,哪怕与众夜不收在一起,也是终日忙于军务,惜言如金,就如普通军士般,再不显山露水。自开始独立行动,更是沉默。

此趟西宁事毕,他想回去崆峒一趟,面见师傅老道,请教一些事情,这想法过一日便愈盛一分,他深藏于心,随之而来的,是似乎一身修为更为内敛凝重,又如箭在弦,蚊蝇粉尘皆难落身。

他与武大定在甘州城破后曾在宝觉寺见过一面,武大定絮絮叨叨讲了许多,言战事将毕,义军对降将态度不一,全凭喜恶,将来难有光明,他现在立功还少,只怕西宁一战后便会被派在当地宿卫,一辈子止步于此。

郑拙寻思义军常讲要攻克京城开宪立国,哪里就会让武大定这样的老兵闲着,持怀疑态度瞧了一眼武大定,气得老兵翻起白眼,问他咋不想想党守素,郑拙这才默默点头。

武大定让他有点心机,被分派来做夜不收这极易丢命的勾当,怕是有人不安好心。让他瞧瞧同是哨营的其他人,有机会将来去大城立功的都是拼命抢功,

没有机会的都各种私掠财物,已开始准备扎根过日子了。

甘州粮草匮乏义军无处补充,便来这宝觉寺借粮,迦叶如来横卧安睡,他两在其巨脚之下稍坐了片刻,即各去公干。

首领不和这事,郑拙多日来已早有所觉,哪又关自己甚事?关自己事的,又毫无头绪可言。

于是在军中,只抱刀伺马,便与邓秉志马进玉张大盛田守一在一起,也是不言不语,众人只当他在军中难熬,也不当多大的事,熬过一段自然就好了。

他于暗夜之中,盐湖之侧,化真心法斩去前尘,偎马运功,玄机勃勃,泥丸中一点真罡与丹田真罡来往呼应,直欲上冲九霄,下入九泉,与这方天地竟份外融合,一时兴起,稍稍放出神念。

这炼神化虚之境,其实最忌于陌生未知之境出肉身入太虚,故郑拙只欲借神念一探此方天地气脉走向,并不做他想。哪知神念一出,立刻如鱼得水,倏忽千里,刹那之间走遍方圆,后复归泥丸。

郑拙收功起身,因刚才神念探去,这高原之上,天地气机竟是如涡旋一样,围着一处所在缓缓盘旋,而这涡旋尚是另一凝聚大气机的一隅所在,险恶非常,而刚才还另有所见,在不远的另一湖边,有小堆篝火燃起,边有三人盘坐诵经,各着白红黄衣,甚是怪异,但气机恢弘浩荡,绝非邪祟,乃是佛家高人,就想过去请教一二。

说走就走,在这荒原,郑拙份外珍惜与人在一起的机会,收拾一应物件,劝起马儿,牵着缓缓走去。

略行近十里路程,在湖边一遮风处找到篝火,走到跟前,施以一气化三清礼问好,表明同道中人身份。

三僧满脸含笑,轻转经筒,起身施礼,奉以奶茶。

郑拙撕开面罩,请教道:“请问上师,这里有水处都是咸湖吗?不知这里是何处?”

篝火显给三僧填了柴火,火焰熊熊,其中穿红衣者执着生硬汉语回答道:“我两位师傅不会汉话,请见谅,此处地名德令哈,湖是克鲁克湖与托素湖,有一个咸,有一个能喝。”

三僧也不问来意,只管自念经文,郑拙不好打扰,也自盘膝运功,烤火静坐。

过得一刻,诵经声止,三僧满足微笑,红衣僧人开口道:“小师傅莫要见怪,我们刚才晚课加时,这时候却是可以聊聊天咧,若想尝这湖中湟鱼,你自管去捕捉。”

郑拙连称不敢,他却是知道,藏人从不食鱼,三僧看自己年幼,所以宽容,自己不能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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