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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掩护（第1页）

接下来的日子里，卫甫之练功练得很勤。冯天河曾多次感到隐隐寒气，卫甫之却愈渐心安，信心更足。

他也不急于赶路，明知有强敌在远处跟随，仍然选择白天出行，走人流最多的大道，每进一城便大摇大摆地住下；到了夜晚，他就将画卷交给冯天河处理，自己倒头便睡。

又是十多天过去，黑衣人仍未现身，卫甫之便知自己判断无误。

经与冯天河交流比对，他们已然确认，这前来追杀的黑衣人，正是七年前隐退江湖的名剑士陆寒肖。既明身份，陆寒肖选择黑衣蒙面、夜里出击的原由便浮出水面了：陆寒肖在意名节，不愿为世人诟病言而无信，未遵守那不问江湖事的诺言。

陆寒肖在渝郡又实在有名，隐退后广交文人商贾，生意做得全郡皆知，百姓里未见真容的也多半见过画像；何况那一身无双功法，纵使易容也瞒不了人。所以陆寒肖欲行刺杀，必须选择人烟稀少的地点。

抓住陆寒肖这一心理，卫甫之可控的时间便多了。白天适宜练功，行走在城中也可保安全；到了夜晚，卫甫之就将画卷交由冯天河，让他藏匿在住户人家里，陆寒肖想必也不敢硬闯。

这一番举动带来了十几日安稳，也证明实陆寒肖所言不虚——他确实是凭画卷的感应寻人。

到达樊阳城后的措施，是卫甫之考虑的重点。此时他刚练过功，正漫步街上思索应对之策。他脑中回响起冯天河昨夜的话来：

“这画卷质地独特，入火不燃，不易焚毁。若是仿印一份，这原稿随选一地埋藏起来，小兄弟想必是安全了。但冯某劝小兄弟一言，任何藏匿，都有被发觉的风险，陆家大费周章地寻图，又如此追随不饶，正是因为此图信息重要，不容外人得知。纵是被寻常百姓寻得，卖于集市，南棂宗又有何秘境可凭呢？

其实我宗与贵宗虽颇有渊源，但终究立道不同。小兄弟常交画卷由我保管，我自知轻重，但宗门之秘倚仗于人，这未免心大了些。”

卫甫之亦表赞同，这画卷今后他怕是要携带一路了。他想得出神，突感面额生疼，马匹嘶鸣，一队行车停在面前。

原来是自己分神撞到马车，更无意间动了气劲，惊了那匹马…卫甫之想着，躬身致歉道：“小生得罪了。”

“你这书生，长点眼睛，走路看点路。耽搁我这几车粮米运送，哪是你能担得起的。”车夫怨道。

卫甫之听到粮米两字，又望望车队，立即来了兴趣，拱手询问道：“这位大哥，可是要运粮去樊阳城？”

车夫不屑地回答：“不去樊阳还能去哪儿，粮米生意那边最好做，又不是什么秘密。”

卫甫之默默点头，情况与石师兄所言一致。北国面临战事，粮食吃紧，官府高价收购却所得有限，只因天下粮商屯粮不卖，将粮价提得堪比黄金，誓要发这笔战争财。这樊阳城不但是渝郡首府，还是南国通向北国的漕运要地，小有余粮的商贩都选择到此地售粮，供各大粮商囤积生财。

寻得樊阳粮商积粮不报的证据告知郡府，解北地百姓之危，正是石师兄派他出行的要务。

眼前车队也是去做那违德生意的，若是能跟随他们出行，既容易寻得富商囤积渠道，又能以人群之众掩护安危，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卫甫之再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运粮车慢，不怕被人劫道么？”

车夫神色不虞道：“净说些屁话，我们掌柜要是没孝敬过附近绿林好汉，敢让我们就这么去了？再说了你看，那后面跟着的几个壮汉，都是雇来做事的。”说着他指了指身后，手里马鞭一挥，“闪开，我要赶路了。”

卫甫之望着车队远去，冯天河大步走到他身边，摇头笑道：“小兄弟这自荐保镖的算盘打得虽好，却需知无论商贩百姓，都有自己的活路，他们虽低微但不愚蠢，我们能想到的问题，他们靠这谋生的自然也想到了。”

卫甫之听着笑了：“我只是一问罢了。他们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路，这来来往往的寻常百姓，正是我的绝佳保镖。更何况，明的实在不行可以来暗的，躲他们车下不是问题…”

………………

樊阳城外，一队人马正列阵门前，细细清点过往的行车商贩。带头排查的中年壮汉身着方帽青衣，瞪视过客的眼睛中几欲生出火来。

又一队行车通过了，他还是没有查出任何藏匿粮食的迹象，而清粮令已经发布告七天了。那壮汉心急如焚，朝着进城的马车踢了脚石头。

身位城中捕头，他自知这樊阳城里私粮囤积得越来越多，可这来路无从得知，没有证据令文又难以直闯粮商仓库，毕竟他们都与徐府大人交好。从来源上切断私粮供应、以私商口供为证开仓查粮，是他想出的唯一办法。

这时又有几辆车跟上前来，捕头挥手招呼弟兄们搜车，没好气地道：“全都停下检查，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带头马车上的车夫跳了下来，拱手嬉笑地行礼道：“官爷，我们是做陶瓷的，这车里袋子都装的是些陶泥。官爷要是不信我们打开给您看，别脏了您的手。”

“做个陶瓷哪来那么多讲究，非要从外地运泥？你们不会在泥里藏了东西？”

“官爷您说的哪里话，这陶泥分的种类还挺多，颜色都不一样的，这就给您打开瞧瞧。”说着，车夫从车上拖下来两麻袋泥，各自挑开了口子。

壮汉捕头伸头看去，一袋红泥一带黄泥，果然不同。他看了看满车沉重的袋子，心觉可疑，便大喝道：“既然你说这里都是陶泥，那便是破烂点也没关系，各位弟兄，每袋都砍下边角，刀戳几下里面。”

一众捕快应声行动，齐刷刷地削下四角，用刀刺入麻袋试探。捕头也用刀试过一袋，拔出刀时，除了污泥便是细沙，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这陶泥质量也不怎么样，这么多沙子。”捕头收刀入鞘，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捕头大人，且慢！”

捕头寻声而望，一位书生笑着走来，略一行礼，他便转向马夫道：“这位大哥，你在黍桑明明跟我说的是来卖粮米，到这儿又改行了？”

车夫瞪大眼睛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书生不理会车夫，从包裹里取出两个竹筛，面向捕头道：“捕头大哥，我家道中落，不得以做了编竹生意。那日向这位车夫兄弟打听樊阳城生意，他确实说的是来卖粮。我已知晓他那陶泥藏粮的办法了，如若不信，不妨去往衙门对证。”

捕头感到一线曙光，自是不肯罢休，他厉声喝道：“好，且信你一回，都带回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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