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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名氏（第1页）

【楚向少】

我们最终还是决定把冬年留在这里。

不如说，我们其实也只有这一种选择了。

我在心底再次向冬年同学道了个歉，希望她能原谅我们此举冷漠之下的无奈。不想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必须得做点什么，在下一次悲鸣发生之前，一定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我们继续去探索其他教室，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吧。”我向大家提议道。

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小巷，陆近同学还有弥足音同学。闫胜离开的时候我有想过要不要追上去，可看到他当时正在气头上，似乎让他冷静一下才是最好的选择。从我认识闫胜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似乎还没有为什么事情而感到这样生气过，尽管我和他总是小吵小闹，但那也多数只是局限在拌嘴的功夫上，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是离队太远始终是不安全的，我很担心他是否会遇上一些突发状况，或者别的什么危险……他的体格在我们剩下的人当中是最好的，想必一般的困难也难不倒他，他应该也不会跑去太远的地方，希望他冷静下来以后会回到我们当中来，或者我们去找到他。

至于那个总是自称“小粟”的小学女生，在眼看着闫胜离开之后就停止了哭闹，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像是打赢了胜仗的大将军。她狡黠的目光突然锁定上我，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两手握紧的东西：“看来小矮个已经找到他哥哥的笔记了？”

我很早就有这份疑惑了，虽然我们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但她却仿佛对我们所有人的事了如指掌。包括方才明明没有她在现场时发生的事，她也一件不落地洞察知晓了。

“哈哈哈哈！无聊死了，花了那么久时间才搞出了这个东西，不会以为真能起到什么作用吧，到头来还不是白费力气。”她自顾自地说起来，一如过往，不明白她谈论的对象到底是什么，忽然她又拿手指着我的脸，宛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儿童，“小矮个，让人失望这种事，应该就是你一整个失败的人生的真实写照吧，对吧？”

我的双手紧紧握着哥哥的笔记本，希望藉此获得些许安慰。

“我是你我也会这么想的，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嘛，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关于哥哥的线索，但是根本看不懂在写什么。”她双手叉着腰，自我认同一般点了点头。

“不准你说我哥哥。”我敏感地皱了皱眉。

“当然啦，要是换做你哥哥的话，肯定会比你出色一百倍、不，一万倍的啦。”她发出了一长串刺耳的笑声，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啊啊，你真是比你哥哥无聊了几亿倍不止啊。”

要是哥哥在的话，他会怎么办？

如果是哥哥的话，事态一定不会发展成这样，哥哥一定会轻声安慰我，告诉我一切都不必担心，很快让我感到痛苦的事就会结束。

这种事，就算不用她来提醒，我也是知道的，早就不会感到心被深深地刺痛。

我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多少次做这样的假设，假设哥哥还在我身边了。

大概是从哥哥不见了之后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如此吧。

我和哥哥不一样，哥哥比我优秀太多了，我不是他的镜子，我只是一个资质平平却诞生在这个家里的普通人。哥哥自从生下来起，就承担了许多期望，作为家里的长子而长大，爸妈在他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而他也很好地回应了他们。哥哥不管在什么方面都能取得优异的成绩，为人既亲和又优雅，知道如何拉近距离又明白怎么和人划清界限，是爸妈引以为傲的存在。所以当哥哥失踪的消息传来时，我们家才会一蹶不振，久久陷入无法迈出的阴影之中。

哥哥本来就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以后要接爸爸的班，是让集团保持生生不息的运转的轴心人物。可是突然一夜之间，轴心被挖空了，哥哥就像消失不见了一样，不管我们怎么寻找都没有丝毫线索。哥哥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做出离家出走这类事的，虽然我知道生活在这个家里他的压力很大，但他的责任感绝不会允许他这样，家人是他的底线，他不会伤害家人。但除此之外的其他可能，我们从最初的不敢想，到了后来的不得不想、成千上万次地想……直到今天，我们也还在等着一通电话打来，告诉我们一个最好也是最坏的消息。我们随时都在等着这通电话。

哥哥……对我来说，哥哥是替我遮风挡雨的人，因为他总是那么优秀，所以才总能走在我前面，为我扛下一切。我出生的时候，哥哥已经很好地适应了他的角色，并积极地扮演着，因此对我来说，家里的事不用我去担心，学习之类的事更是没有擅长的必要，只要凭着自己的兴趣去做就好。

“小小，你只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这样就好。”

哥哥曾经摸着我的头对我说。

如果说爸妈对我的是溺爱，那么哥哥的爱则更加公正无私，他会耐心地指出我的错误，但又完全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考虑。

所以哥哥的不辞而别才会让我伤心得无以复加。

哥哥离开之后，曾经集中在哥哥身上的视线，都齐刷刷开始转向了我，曾经被保护得很好的我，这一刻才切身体会到这些视线曾经是怎样刺痛着哥哥的心。在哥哥漫长的人生中，大部分时日都是在挑剔的目光的注视下度过的，但他仍然能表现得那么滴水不漏……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平平无奇得可怜。

就像没有存在意义的无名氏一般。

但至少，如今我还剩下这本笔记……虽然不知道它出现在这个空间里象征着什么意义，但我知道一定是哥哥留给我的，最重要的线索，它不仅和哥哥的失踪有关，也和我们能从这里出去的方法有关……我有这种预感。

“走吧。”小巷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才忽然发现他们三个已经站在了教室门的旁边。

“有什么意义呢？不如乖乖上演几出好戏给我看，接受命运的折磨，然后称心如意地去死就好了嘛！”

我们路过她的时候，小孩仍然在恶狠狠地嘲笑。

然而走在我前面的小巷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所以才说很无聊嘛，早就被注定好命运的蝼蚁，下跪求饶也好，引吭高歌反抗也好，全都是徒劳。接下来你们还会像冬年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死掉，现在开始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还来得及哦！”

“高二的教室之前已经检查得差不多了，以防万一，再看看经过了刚刚的事有没有发生新的变化。”他头也不回地对我们所有人说道，间接赞同了我之前的提议。

我们没有人点头，也没有人反对，只是用跟随的方式表达着自己，既不愿意掉队，也不知道继续搜寻下去是否还有意义。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既不需要杀人，也不用干等着被选中而祭献生命，哥哥，你一定会让我知道的，请再给我一点勇气，让我能和大家一起，安安全全地从这里出去。

我在心里默念道。

不论那个小孩站在原地发出了怎样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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