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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挤在马车里,吵吵闹闹的,肩膀抵着肩膀,都觉得呼吸不过来,就大声的抱怨起来。“大姐,你把腿收收行不行,都踩到我裙子了,你的鞋底全是泥巴!”“鞋底不是泥巴还是香膏吗?要不你来舔舔看是不是香膏。”顿时又吵做一团,只有曹雨薇不敢抱怨,只在心里嫌弃张家寒酸,就这样还出来看戏看白鹿呢,要是她,她直接找个地方藏着躲着,不出来见人。她真的烦死了这种日子,在曹家的时候挤在小巷子里窘迫的不像话,现在到了姑妈家里,又是这样窘迫。至于欠着沈春娴的钱,她已经刻意不去想了,她可不是不还,是实在还不了,她都为了这个硬着头皮和姑妈要过了。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中间,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好像有人在喊,张家人就都不吵了,探出头看是怎么回事。车上就只有两个窗户,曹雨薇也挤不进去,只好呆坐在马车里,等她们看是怎么回事。最刻薄的张大姐呆呆的回过头,对着曹雨薇说:“锦心,那个夫人又来找你了。”曹雨薇耳边猛地嗡嗡作响,慌张的反问:“什么?”她推开张大姐,自己挤在窗户上看,迎面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半雁,还有不远处沈春娴的马车。沈春娴怎么还来要?她都和姑妈要过了,姑妈不给她啊!姑妈又开始狐疑的询问她,“你到底干什么了,人家怎么一直来找你?你别是给家里惹了事,快下去和人家说明白。”三个姑娘则天马行空的散发着想像力,“你们看那个夫人的马车,真气派,之前在庄子上,她也是坐在郡主旁边的呢,肯定是什么尊贵的人物。锦心是不是得了那位夫人的青眼了?”此时,半雁已经来到了张家马车前,视线掠过三张期盼的脸,最后落到低着头的曹雨薇身上,“曹姑娘,我们夫人等了半天了,你要走也得把事说明白,银子是要什么时候给?不给银子也要给个话。”“银子?什么银子?”张姑妈对着曹雨薇连声发问,见她不吭声,急的用胳膊肘撞她,“你为什么要给人家银子?”半雁展开欠条,顺着窗户递给她看,“曹姑娘多年前弄坏了我们夫人的东西,自己写的欠条,欠五十两,一直没还,今日碰见了再来问问,到底是要什么时候还,她却跑了。”她眼睛去看,但不去接欠条,一眼就看见真是曹雨薇写的,而且张姑妈也不认为那样身份的夫人,会伪造一个五十两的欠条。张姑妈冷冷的对着曹雨薇说:“原来你和我要钱,就是干这个的,多少年前欠的银子你不知道还,还跑来坑害我,钱我是绝不会给你的,你赶紧滚下去解决。”说完,她又好声好气的对半雁说:“这位姑娘,你是明眼人,这钱是她多年前欠的了,你去找她要就是。我家中还有事,我将她放下来,你们商量怎么解决,我就先回去了。”半雁也客气的说:“您有事就去忙。”将曹雨薇撵下车,张姑妈的二女儿还丢人的推了一把曹雨薇,低声说:“锦心,你欠了钱还让别人堵在大街上,这下也连累的我们丢脸,我看你还是回乡去吧,少来连累我们。”张家的马车绝情的走了,留下曹雨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她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纯粹是因为难堪的。事到如今不得不面对,她跟着半雁去找沈春娴,沈春娴安丽嘉静的待在自己的马车内,听见动静才侧头看过来。曹雨薇最见不得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立刻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先摸索出来几颗碎银子,扔到沈春娴面前。碎银子滚了两圈,掉到沈春娴的脚下,沈春娴没打算去捡,这点钱都不值得她去捡,况且她凭什么去捡。半雁也不去捡,沈春娴就把碎银子踢回到曹雨薇身前。曹雨薇顾不上这个,颤抖的继续在自己身上摸索,将头上镀银的簪子也一起拿下来了,还有她贴身带着的一块金锁,也扯下来扔给沈春娴。她说:“我也想还你,要不是我家里人都走了,我早就还清了。”沈春娴对这个不怎么相信,她欠了两三年,曹家都没走,也没见到她还过。接着,曹雨薇扭头就走了,因为她的行为太惊人,沈春娴和半雁都惊呆了,没来得及拦住她。等反应过来后,沈春娴去捡簪子,半雁去捡金锁,两人再把碎银子拿过来一看。簪子是镀银的,金锁只有薄薄的一点,银子更不值几个钱,加在一起连二十两都不一定有。沈春娴炸了,把簪子往外面一扔,扔到泥土地里,开始生气。“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沈春娴盯着窗外,咬牙切齿的说:“拿不值钱的东西敷衍人,这些根本不够,她到底几时还也不说。”半雁把碎银子收起来了,拿着金锁犹豫不决,上面还有曹雨薇的体温,当掉又不值当的,留着也没用,更何况是曹雨薇戴过的东西。沈春娴:“还得和她要,先缓她两天,但她要是想用这些敷衍我,那不可能。”沈春娴不在乎这点钱,要钱纯粹是因为和曹雨薇绝交了,绝交了她就得要回来。曹雨薇还不上她是知道的,她一开始就没指望曹雨薇能一下子还上。可曹雨薇既不说个还钱的期限和打算,又上就甩脸子,非让人一次次的追着去问,去要。她要回自己的钱,自己当年辛辛苦苦攒的五十两,凭什么要看曹雨薇的脸色呢?难道曹雨薇穷还穷出理了?沈春娴生了一会闷气,便说:“先回家吧,改天再要这钱。”半雁也说:“为了五十两气自己不值,夫人的嫁妆里随便拿出一件,哪个没有五十两。”她话锋一转,“既然下次还要的话,我得把簪子捡回来,回去融了看看到底值多少钱。”……黄昏,淡黄色的光铺在街道上,街边的商贩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挑起了扁担,准备收摊回家了。曹雨薇拖着疲乏的腿脚,走在街道上,目测还要走一会,才能回到姑妈家里。庄子可是在城外,她跟着张家的马车只走了一小半的路,被撵下来以后全要靠自己走!如果是父母没走的时候,和她们闹别扭,也不可能把她扔到街上走那么远。曹雨薇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今天穿的鞋子也有点挤脚,她隐约觉得脚磨破了,难受的想要放声大哭。她的金锁也没了,那可是她面对姑妈都没舍得交出来的,从她刚出生就一直戴着的。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看看四下无人,曹雨薇忍不住脱下鞋袜看看自己的脚,果然是磨破了,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起泡。她捂着自己的脚,开始怨恨现在的处境,怨恨姑妈,怨恨沈春娴,怨恨把她扔在这里的父母和哥哥。曹雨薇抓起旁边的一把稻草,咬着后槽牙编了一个简单的小人形状,用鞋底狠狠的打小人,直到把稻草都打散。她在嘴里骂沈春娴,“你神气什么,迟早有你的灾祸在后面,说不定哪天家里走水,烧的你下辈子也投胎猪狗!”琴瑟夜色徐家,两只麻雀停在翠绿的枝头上,叽叽喳喳的,沈春娴的马车经过,麻雀一下子就飞走了。从马车上下来,旁边的下人殷勤的凑上来:“夫人回来了。”端着箩筐路过的婆子见状也大声的喊:“夫人。”
沈春娴一路回到房间,看见夏烟闲着没事,调好了染料正在染指甲,就是颜色太红,夏烟多次推荐给沈春娴,都被她给嫌弃的拒绝了。夏烟说:“姑爷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说他有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呢。”半雁稀奇的接话:“原来姑爷离了我们这里,也会自己吃饭的啊。”天天一有空就腻歪在这里,就没见过这样的大男人。两人在背地里议论了一番徐晏温,等沈春娴一过来,两人立刻咽下了剩下的话。没人关心徐晏温去哪里了,下意识的就觉得,他肯定是在忙正事,至于空闲了和同僚上青楼,喝酒听曲什么的这种事,根本难以想象会发生在他身上。总之,他不需要人关心,更何况自从他成婚了以后,家里的重点就转移到了沈春娴身上。到了晚上,徐晏温回来了,一问果然是翰林院出了纰漏,把他留下来抓壮丁了。他坏心眼的把沈春娴摇醒,待沈春娴睡眼朦胧的翻过身,徐晏温就拉开自己的领口,苍白的皮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催促她:“阿娴,我脖子上,还能不能看出来了?”沈春娴撑起身子,努力的去看,困意涌上来差点栽倒在他身上,“我瞧瞧……是没了,长好了。”徐晏温这才满意的重新掩好,坐在床边脱鞋,忽然觉得肩头一重,是沈春娴歪倒过来,困倦的眨巴眼睛,他顺势接着沈春娴,塞进自己的被子里。接着又将沈春娴乱摆的鞋子排好,才准备休息了。盯着沈春娴的背影看了一会,确认她确实又睡熟了,徐晏温摸黑用指尖沿着她的五官描绘,摸到沈春娴的嘴唇时,她张口咬了徐晏温一下。她是故意的,因为烦他打扰自己睡觉,徐晏温却觉得自己被撩拨到了,轻轻亲吻着沈春娴的耳垂。沈春娴睁开眼睛,默默的回头看,见徐晏温不作声,但隐隐渴望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了一下头。她点头的幅度很小,以为他看不见,还想着没看见就算了。下一刻,他就翻身上来了,还想拉着沈春娴的腿,让她缠在自己腰上。沈春娴恼的踹他:“你有什么毛病。”徐晏温义正言辞的指责她:“阿娴,是你放不开。”肆意了一会,徐晏温将她的裤腿挽上去,亲吻沈春娴光洁的小腿,沈春娴弱小发抖的蜷缩在被窝里。徐晏温忽然停顿了,想要下去,沈春娴依恋的拉住他,徐晏温就不得不顺着她的力气俯身下来,让沈春娴环着自己的脖子,让她抱着。沈春娴问他:“你去干什么呐。”徐晏温迟疑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点灯,现在看不清楚。”沈春娴又炸了,羞怯和害怕交织在心底,死死的把他抱住:“不行。”徐晏温很快就妥协了,反正他现在被身体里的冲动支配,眼睛看不看的见倒没有那么重要,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马上变成瞎子。他想把沈春娴从被窝里拎出来,但还是怕她冷,于是自己钻进去,侵占她的领地。随便拍拍她僵硬的腰肢,安抚安抚她屈起的可怜双腿。沈春娴就抓着他的肩膀,在黑暗里呜呜了起来。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落到了徐晏温的下巴,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发现是自己流鼻血了,因为太丢人,他选择偷偷处理掉,没有告诉沈春娴。……夜里,外面起风了,在空旷处到处乱吹,屋里也能清晰的听见。有人在外面走动,影子投到门槛内,是半雁,她提着灯笼,犹豫要不要叫醒屋内的两人。直到听见屋内响了一声,才开始喊:“姑爷,你醒着吗?老夫人病了。”等了一会,半雁以为他没有听见,正要离开,徐晏温打开了门,清醒的看不出半点睡意。徐晏温问:“又是怎么了?”半雁感觉到一阵压抑,说:“老毛病犯了,说是今天睡的早,夜里起夜又不肯叫人,自己摔了一跤。没伤到骨头,但疼的厉害。”这时候,沈春娴也从睡梦中醒来了,披着厚厚的衣服走出来,茫然的看看面色凝重的两人,“怎么了?”半雁又把刚才的事情和沈春娴也说了一遍,沈春娴就也要去看看。徐晏温看看她一副神游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他心里惦记许氏,勉强心平气和的和沈春娴说:“你先去把衣服穿好。”沈春娴听话的进去换衣服去了,等出来的时候,徐晏温已经先走了,她也不在意,跟着半雁一起去许氏那边。到的时候大夫也来了,没什么大事,就还是老毛病,还有就是摔着了,年纪大了体弱,摔了一跤头晕眼花。许氏的老毛病太折磨人,沈春娴站在外边看到过一眼,大概是她年轻时候落下了病根,现在腿肿胀的厉害,难以下地,还会疼痛发痒。许氏过的简单,且年纪越大,就越不愿意示弱,晚上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丫头守着她。小丫头睡的熟,加上许氏根本没叫她,自己下床才摔了。眼下,小丫头正害怕的直哭。沈春娴来的时候,许氏正倚靠在床头,端着一碗药喝,苍老的面容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秀。“春娴,你怎么都过来了,来坐到我旁边。”和许氏说了一会话,许氏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差了,沈春娴就要走:“娘,您好好歇着,明天一早我再来瞧瞧。”许氏也笑着说:“不用为我cao心,上了岁数难免的。”她准备离开,徐晏温却不走,沈春娴站在外面就听他冷冷的说:“我今晚就在这里,搬张榻来,娘既然不想使唤家里人,那儿子给你使唤。”许氏也恼了,“你在我这里胡嚼什么,赶紧滚出去。”徐晏温看向一旁的许安,许安没有过多犹豫的找人搬来了榻,摆在许氏的房间里,并且铺上被褥,任谁都看出来了,徐晏温是认真的。许氏就也不和他争执了,说:“这事是我的不对,现在我自然不会再犯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让许安守着。”徐晏温不理睬,不言不语的盯着许氏。他可以让许安守着,但这不是他的目的。母子俩僵持住了,室内流淌的气氛都是寒冷的。这时候,沈春娴又走上了台阶,悄悄的探出头,冲着里面说:“娘,要不今晚我也在这里吧,等您病好了,我和亦年再回去。”这下许氏愣住了,徐晏温也愣住了。片刻后,两人的态度如出一辙。徐晏温:“阿娴,你别跟着搅和,等我忙完了这里,过两日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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