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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央金大祭司开始重复做一个梦。他梦到圣湖变为漆黑,草原化作荒地,秃鹫在累累白骨上飞舞,太阳变为月亮,星星陨落。“这明明是恶魔复苏的征兆。”错差喇嘛皱眉,央金大祭司实力信仰并不比他差多少,从这梦中应该就能窥见危险,怎么会反被恶魔蛊惑?“我梦见湖水变为黑色,湖边开裂出百米裂缝,如巨嘴拉长延伸,吞吃牛羊牧民,污染大地。”央金大祭司凝重道:“我坚守本心诵念真经,以日轮真眼注视圣湖裂缝,要看清究竟是何等恶魔将要复苏,然而……”央金大祭司闭上左眼,再睁开时,他左眼中有一圈红光,这便是日轮真眼。卫洵和错差喇嘛探讨过一些苯教的修炼方法,其中有一脉讲究的便是男修日轮,女修月轮。苯教男巫每晚右侧而睡,观想心脏部位有一个太阳,此为修行日轮。等能达到‘清醒眠’(指人已经入睡,但精神却是清醒的,能数清一万两千声心跳)时,便是日轮入心,接下来就能在非睡眠的状态下观想日轮,将红光气脉明点引向左眼,并在眼中形成一轮日光的,便是除魔降邪的日轮真眼。现今能观想日轮的都是高僧大德,能在眼中形成日轮的人如凤毛麟角。央金大祭司脸庞黑红,是高原特有的颜色,看不出年龄,但也有百岁了。他能修出日轮真眼,绝对是专心此道数十载,怪不得他身躯基本修成了大圆满。问题就在于,修成日轮真眼后,央金大祭司在睡梦中觉察到恶魔复苏的预兆,不像其他苯教祭司会坚守本心,立刻让自己醒来,防止被恶魔蛊惑。央金大祭司第一反应,就是先‘看’一眼。结果看这一眼,就坏事了。“我醒来后,将这梦忘了,只隐约记得有重大祭祀要在色林错举行。”说到这时央金大祭司不敢抬头,满脸羞愧,清醒的他现在知道,自己恐怕从那时起就被恶魔迷惑了。然后央金大祭司就牵着两头白牦牛上了路,纯粹徒步走向色林错。在这一路上他每晚都会梦到恶魔复苏的征兆,都会去‘看’那么一眼,醒来后再忘记具体的事情。反反复复,等到色林错时,他已经魔种深种,只知道崇拜魔神歌颂神了。“唔!”正说话时央金大祭司突然瞳孔骤缩,一直好奇盯着他眼睛看的卫洵第一时间发现,他左眼日轮边缘发乌,竟有被染黑的征兆。石砖封人次数用光了,于是卫洵当即捏几根狼毛放到他眼中。央金大祭司左眼被刺激的不停流泪,一塌糊涂,雪白细软的狼毛不知是不是被泪水冲没了,再找不到,但央金大祭司左眼日轮也收了,一切恢复正常。“在魔种拔除之前,不要再使用日轮真眼了。”卫洵道,旁边看的错差喇嘛也凝重点头:“魔气由眼入,藏于心。”央金大祭司以日轮真眼注视圣湖裂缝,魔气从眼入,顺着气脉,入侵心中日轮,所以他魔种在心。虽然有幽黑魔火隔离魔种,但央金大祭司一使用日轮真眼,就有再被恶魔控制的征兆。魔气一来一回,对央金大祭司身体也是伤害,眼下老人头发白了不少,神态中也添了许多疲惫,但仍强撑着精神,对卫洵和错差喇嘛道:“他们是要举行国王祭祀,尊甘旦白居为象雄王,我看他们也许是想让国王祭湖,来打开恶魔封印咳咳咳——”一提到‘祭祀’‘祭湖’‘恶魔封印’几个词,央金大祭司又有犯病征兆。卫洵和错
差喇嘛都让他先别想了,赶紧封闭五感,护持己身。“甘旦白居并非是正统金翅大鹏鸟王国血脉,他担不起国王祭祀。”错差喇嘛沉声道,卫洵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怒意。对恶魔复苏,要破坏封印这事,错差喇嘛表现得一直很平静。因为他知道恶魔本性就是破坏,就是邪恶,所以他不会对恶魔生气,哪怕是为了封印恶魔要牺牲自己。但他现在对鹰笛传人生气了。“甘旦白居成象雄王以后,就能解开恶魔封印?”错差喇嘛叨叨念了段苯教真经,然后用较为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卫洵解释道:“象雄王和古辛祭司,是佛祖派来守护藏北大地的使者,雪山与圣湖都将听从他们的命令。”卫洵问道:“象雄王国都灭了一千六百多年了,他祭湖还管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是王室血脉吧。”错差喇嘛脸色越发沉重,陷入沉思,并不答话。卫洵心中理顺了思路,大致是鹰笛传人和大恶魔狼狈为奸,鹰笛传人这几十年来暗中多次杀生祭祀,让封印破损,恶魔复苏。大恶魔用魔力控制众苯教祭司,象雄遗民,或者还把大鹏金右翅的骨笛给了鹰笛传人,让他能通过国王祭祀,成为象雄王。而成为象雄王之后,鹰笛传人就会祭湖,通过王的命令,解开圣湖封印,将恰巴拉仁大恶魔放出人间。这一切想起来都很通顺,但卫洵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如果恰巴拉仁真能隔空影响到那么多人,给央金大祭司等人种下魔种,他这渗透出来的力量也太多了,封印基本形同虚设,根本就不用搞这么复杂,还得用国王祭祀。真是恰巴拉仁用魔气给央金大祭司种下魔种吗?实在是他这个‘看一眼’,‘再看一眼’给看出来的魔种,让卫洵很是在意。无论是苯教经典,佛教传说,还是各种神异玄幻小说里,总是将恶魔描写为会诱惑人,迷惑人心,摇曳神志的邪恶生物。有高僧大德为了抵御恶魔,会封印自己的五感,澄澈心灵,让魔气无法入侵,恶魔无法得逞。简单来说,就是‘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这和旅社里卫洵遇到的深渊种很像——他就直接点名了。然而抵制方法相同,对方实际上却有本质不同。一边是恶魔主动用魔气入侵,引诱,迷惑控制众生。一个是人家就在那里,一动没动,但就是因为太强,所以你看一眼就得疯,成为他的俘虏傀儡。央金大祭司被控制,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当然,恰巴拉仁肯定是比不过的,卫洵想的也不是恰巴拉仁。央金大祭司凝神看的并不是黑湖,而是湖边开裂出的百米裂缝。卫洵想象力丰富,他又是通过考核任务,知道当年战争,是魔国大门打开,恰巴拉仁带了三大魔将,数万魔军入侵人间。那现在,魔国大门在哪了?关上了?有没有遗迹?遗迹在哪?央金大祭司看到的会不会就是个魔门裂缝,恶魔深渊之类的?所以央金大祭司看一眼就精神恍惚,让恰巴拉仁钻了空子?“喇嘛,封印现在的破损程度……恰巴拉仁能隔空在央金大祭司胸口种下魔种?召来这么多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卫洵问道。错差喇嘛脸色沉重摇头。“那如果央金大祭司精神恍惚,防备降到最低……”错差喇嘛不语,卫洵知道他是默认。果然。那恰巴拉仁把这么多人招来,费力让鹰笛传人登基称王,恐怕就不只是解开封印那么简单了。“我出去
看看。”卫洵道,他要和江宏光等人接上头,在探究其他祭司和象雄遗民,是不是全和央金大祭司是同样的问题。应该不会,央金大祭司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才值得恶魔先是引诱他看裂缝,再用魔种控制。其他人也许不用这么麻烦,或许其中本身就有恶魔的虔诚信徒。卫洵又看了央金大祭司一眼,着重看他的心口处。自己之前咬的那口魔气如此浑厚,或许是因为它不只是恰巴拉仁的魔气,还有魔国大门深渊裂缝的影响,如果不用魔气,光是直视不可名状之物,就能种下魔种的话……卫洵生出个不太成熟的,很危险的想法。他想给自己种颗的魔种,这种事是不是可行?那个悄无声息碾碎蜂茧,控制丁一的,极可能来自其他大导游的力量,让卫洵上心。这不是什么旅客导游身份马甲会不会掉的问题,卫洵在想对方会不会通过蜂茧,意识到小翠(母虫)的存在?会不会通过丁一奇异的异化,身上的契约,发现他有这种‘能让导游异化’的能力?异化后高阶未成年的恶魔,母虫,特异的能力。再加上北纬三十度旅程的开辟者,玛瑞亚蝴蝶碎片物品等等,卫洵自身的价值,可比新星导游或是新星旅客的身份更令人垂涎。卫洵身上好东西太多,但抗风险的实力和旅社顶尖力量比起来,还是太低。诚然,如果等他这次旅程结束,加入强大的归途旅队的话会得到庇护,对方就算怀疑,也不会对他动手。但他不可能永远都跟归途旅队一起行动,不可能永远在他们的庇护下——卫洵不想当没断奶的,需要别人照顾保护的孩子。更何况旅途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只有自己拥有力量,卫洵才能安心。依附别人,受到保护,不是他的性格。卫洵心知自己还缺个杀手锏。获得的魔种是双刃剑,卫洵也有被控制的危险。但之前那次凝视他知道和安雪锋一体,卫洵和安雪锋之前签订的契约,对同样生效。这样一来就是个保险,到时候如果自己种下魔种,就算的爱意消失,按契约【甲方应负责乙方食宿,负责乙方身体健康,负责乙方精神健康】,在契约存在期限内,牠也不会控制他,伤害他。而牠特意签下卫洵,肯定也是卫洵对安雪锋,对归途旅队有用的,因此就更不会伤害卫洵。契约时间是半年,卫洵相信自己的实力绝不会停滞不前,他需要的也是时间。权衡利弊,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像是卫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如果多注视,真能在体内种下祂的魔种……机会有限,要在的爱意消失之前……等后面如果有机遇,他也不是不可能反控的魔种。当然,在这之前是弄清央金大祭司体内魔种的构成,确认这办法可不可行。“央金大祭司拜托您照顾了。”卫洵把盛有魔火的灯盏留给错差喇嘛,里面还有紫焰。黑焰围着央金大祭司胸口魔种,红焰被卫洵用来烧石砖。石砖没有冷却时间,次数用尽后只要用魔火一直烧,一会就会再有次数。卫洵带着白狼王离开这栋黑石建筑。他刚一出门,就看到几个祭司在旁边等着,见他出来眼睛一亮,忙向他走去——这周围除了正在搭建的祭台外,也就只有这一栋给大王子和苯教祭司们专门搭建的建筑了。卫洵刚才进去与神沟通,关了门,其他祭
司就只能再外面淋雨。现在看他出来,应该是与神沟通结束,不用独占一整栋建筑了。那他们是不是也能进去——这几个祭司还没跟卫洵搭上话,就眼睁睁看到他把那头白狼王留在了建筑门口。看门。“你在这里等我。”卫洵碰住白狼王的脸,和它眼对眼。白狼王体型很大,蹲坐时比卫洵蹲着时更高。它倾身向前,大爪子搭上卫洵的肩膀。白狼的眼神很冷很凶,带着一股子悍气,但它沉呼呼,毛绒绒,热滚滚的身体却一个劲往卫洵怀里塞,还啪地舔了下卫洵的鼻尖。卫洵一个后仰躲避,结果差点被压的失去重心,被白狼王压倒在泥水地里。他皱眉‘啧’了声,看卫洵脸色拉了下来,白狼王总算不再使劲贴贴了,它比任何狼犬都要更英气凶悍,却听从卫洵的命令,蹲坐守在建筑门口。卫洵命令几句,看白狼王不动了,他完全不担心的转身走开——笑死,安雪锋的狼难道还听不懂人话,不会守门吗?再者说他也只是去隔壁兽圈把翡乐至他们提出来而已。果然,那些想回去歇会的祭司们,看新任大祭司竟然把白狼王丢在门口,还不带栓绳的,顿时一个个不敢再接近了。“我要提几个人出来,专门侍奉我的祭品。”卫洵傲慢对守兽圈的藏民守卫道:“我要向神献上最纯净,最珍贵的祭品,这满地泥水可不能脏了它的白毛。”他镇压封印‘恶徒’,掌控神火的事迹不胫而走,守卫看他来都差点当场跪地行大礼,对卫洵的命令没有半点迟疑的,直接让他随意挑。“如此尊贵强大的祭品,确实要仔细照顾才行。”有几个祭司凑了过来,其中一个开口道。卫洵斜了他一眼,之前这人站在大祭司身后,是第二位,他带来的祭品正是一群人牲。这祭司看似恭维,但实际上眼神却不正,卫洵心思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资格献给神的祭品,在他们眼里是比那些藏民守卫更尊贵的,因此卫洵要挑‘祭品’来侍奉他的祭品,而不屑叫其他人,也是无可厚非的。虽然但是,第二祭司打心眼里不想让他挑到自己带来的人牲——如果用他的人牲照顾白狼王,且不会说会不会被吃掉,这种侍奉这不就表明,他带来的祭品,比新任大祭司的祭品地位要低吗。虽然这是事实,但终究不好看啊!卫洵没多理会他,径自挑了翡乐至三人。见卫洵挑的人牲都是和他同一地区的,十二祭司带来的,没有拿他们立威的意思,第二祭司矜持点头,认为卫洵是个可交流的,不那么古板的人。但他还没跟卫洵搭上话,卫洵就转身把三个人牲领回去了,半点没理他。“哼。”第二祭司脸色阴沉,恼怒冷哼一声。卫洵听他在后边哼了,但完全没放在心上。对付恶魔封印这块,可不是人越多越好的,多了的人更可能是累赘。把握住最强的央金大祭司就够了。再者说就算被种下魔种,央金大祭司带来的祭品也是白牦牛,而这第二祭司带来的祭品直接就是人牲了。要么他本身就不是好种,要么他原来就是恶魔的潜在信徒——反正按旅社提示,他这种人是要交给警察的。就是惊悚旅社这种非法组织竟然还知道报警,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卫队,卫队是不是你?!”被卫洵带进建筑物里,翡乐至最先忍不住,满怀激动兴奋开口。除了丁一外,也就卫洵手里有丁一的墨绿色斗篷了!“除了我还会有谁?”卫洵挑眉,摘下兜帽。看
见他的脸庞,季鸿彩呼了口气,秦欣荣注意到藏民守卫对卫洵恭敬的模样,而且其他祭司都在外面,卫洵独占建筑,那他的身份……秦欣荣心中也是一松。翡乐至看见卫洵来就高兴死了,激动就想往他身上扑。“吼——”一声警告般的低吼让翡乐至条件反射停在原地:“豹哥我错——啊?豹哥呢?”卫洵脚边怎么跟了头白狼啊?“是旅程内的变化。”卫洵简单把雪山三圣兽雪豹王,白狼王和白羚羊王的故事讲了讲,给雪豹一个合理的变化理由。它是安雪锋雪豹这种事,卫洵在为它隐瞒。如果有大导游干扰旅程之类的,这头雪豹说不定会成为奇兵,卫洵向来不会做无用的事。“原来是这样。”卫洵说什么翡乐至就信什么,听说卫洵变成白狼,在考核任务里和魔军大战时,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卫哥你头发眼睛还没变回来……嘿,卫哥你是和白毛动物有缘吧!白发蓝眼也是真好看的!”“说正事。”翡乐至积极乐天的性子很好,但也心大的总会跑偏话题。秦欣荣和季鸿彩对视一眼,秦欣荣组织语言告诉卫洵。昨夜凌晨卫洵留下后,江宏光他们听卫洵的话先走一步,往色林错的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些野兽追车,魔化干尸之类的危险,好在都有惊无险。等凌晨四五点那会,他们到达色林错外围后,江宏光等人决定车队暂且在这里等待卫洵,等人齐了以后再往色林错。带旅客按时到达景点,这是导游的事。就算延时了旅社惩罚的也是导游,不是旅客,因此他们等的心安理然。然后旅队没等到卫洵,却等到了丁一。“丁一看起来不对劲。”秦欣荣皱眉回想:“他很神经质,浑身都在哆嗦,动作也有些不协调,手臂经常翻转扭曲。”翡乐至道:“我怀疑他得了帕金森。”“我本来想着大伙一起把丁一给干了。”季鸿彩道:“反正有卫队在,有没有丁一一个样,不缺他这个导游。”“但江哥没让我动,大家就跟丁一走了。”他说话时还不好意思望了卫洵一眼,怕他生气,觉得他们怂蛋。但卫洵不置可否:“然后呢?”季鸿彩道:“等进了色林错后,就遇到那帮子藏民。”“旅社给了我们身份,房宇航,许子石和于承福去搬黑石搭祭坛,江宏光,徐阳,殷白桃和林启明被个祭司带走了,我们仨被狗屎丁一当成祭品上交,关在兽圈里。“有互相联系的方式?”卫洵看他们神情里没有紧张焦急,就知道旅客们是有办法互相联系的。“对,有无线电通讯器,我们每隔两小时联系一次。”旅队众人相当于被分到三个地方,各自收集线索,倒是哪个点都有人,还挺齐全。“牦牛拉来一缸缸的血,每盖一层黑石祭坛,他们就会往上面浇血,让血渗透进每个石缝——房宇航说是各种兽血混合,有羊血,牛血,鹿血,狼血,人血,秃鹫血,鱼血和羚羊血。”房宇航进旅程前是个职业品酒师,有【品酒师】的绿色称号,能尝出液体中的成分。秦欣荣将从各处得到的消息汇总给卫洵,卫洵叫错差喇嘛和央金大祭司也出来听。“那些野兽祭品们都被喂了药,人牲也是。我看他们不都是藏民,有可能是从别处拐来的。”说起被绑住的人时,翡乐至露出几分气愤与不忍:“一半都是少年少女,剩下的是成年人,老人,还有五个孩子。总共有四十五个,我秘密跟他们说话,没人理我。”“我们被绑进来时
,兽圈里只有少年少女。”秦欣荣补充道:“成年人,老人,五个孩子是不同批次送进来的。”也就是说除了第二祭司外,还有三个祭司送的也是人牲,算上丁一,总共五个祭司。这是要重点关注的。“中间还有人拿着铲子,把中间那边的泥土铲掉,往地下埋了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我闻到血腥味,而且看他们那大筐,和江哥说的装香料的筐很像。”季鸿彩胆大心细:“江哥他们原本在一起碾香料,有几十人都在碾。有人碾香料,有人碾矿石颜料之类的,等碾好后混合起来,倒进个大筐里被牦牛拉走了……但在上一次通讯时,江哥说徐阳和殷白桃被单独叫走了,说是神选中了他们做祭祀上的巫女和巫童。”“巫童巫女?”错差喇嘛失声道,他倏然飘到季鸿彩面前,脸色严肃极了:“你详细说,他们都在碾什么?”“江哥说有骨头,青稞,羊或者牛的心脏,黑石,还有种蚊香似的,盘着的黑色粗香。”季鸿彩怕错差喇嘛不知道蚊香是什么,还给他圈圈画着比划了一下。“旋涡!”错差喇嘛看他一圈圈画,魂体竟然颤了颤,显然遭受了极大的震撼。从之前听央金大祭司讲述时,错差喇嘛表情就不对,现在他像是彻底确认了自己的猜想。错差喇嘛猛然转向卫洵,而一直在倾听的卫洵开口询问:“所以,现在是第二天了?”“啊?对,对。”秦欣荣反应最快:“是到达色林错的第二天了,现在是早上六点。”从他们刚才说的话中卫洵就意识到了,卫洵在黑夜时进的考核任务,出来时外面天也是黑漆漆的,狂风暴雨,看不出时间流逝,还有‘全员抵达色林错’‘藏北探秘最后一景,魔鬼湖色林错!’的旅社提醒,让卫洵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竟然已经有一天过去了。按照行程,他们总共也就只会在色林错景点待两天,在第二天的下午六点就会离开,接下来两天都在路上,到达羌塘自然保护区旅程就结束。早上六点,下午六点,只剩十二个小时。卫洵直接推翻了自己各种计划,光看时间这场祭祀恐怕很快就会开始!“使者,这,这不是国王祭祀,这不只是国王祭祀!”错差喇嘛急到声音发颤,珍珠色的灵魂都紊乱到透明,受到了大震撼,他急的说出几句古象雄语,又立马变为普通话,生硬吐出几个词组:“祭祀,血祭,魔国!”“央金一脉不在小林寺,他不知道!”最古老的苯教寺庙小林寺,只有已死去的错差喇嘛,知道古象雄王国最神秘的秘辛。“象雄王和古辛祭司是佛祖派来守护藏北大地的使者,雪山与圣湖都将听从他们的命令。”错差喇嘛将之前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声音发紧,语气截然不同:“每当新旧王交替的时候,古辛祭司主持的国王祭祀,既是新王继位也是祭祀神山圣湖,神山与圣湖是挡在人间与魔国之间的门户。”“旧日魔国入侵人间的入口,正在湖底,是通往魔国的‘湖之门’。我,我本以为,经卷上讲,那湖之门在当惹雍错——”“错差喇嘛,冷静!”看错差喇嘛难得慌乱语无伦次,卫洵当即喝道,抱起白狼王给错差喇嘛蹭了一下。错差喇嘛一个哆嗦,当即回神,魂看起来也冷静多了。“经卷上讲恶魔被分为两块,分别封印在九重卍字水晶塔中与色林错里,那通往魔国的湖之门在当惹雍错,被佛祖用金刚杵摧毁,又用九重卍字水晶塔镇压,自此
魔湖成为圣湖。”“经卷不会有错,但是,但是,九种血液代表九重血池,羊的心脏代表恶魔,骨头、青稞代表各种祭品,神石(黑石)沟通地下,旋涡(黑色盘香)代表湖水通道”错差喇嘛颤了下:“他们是要逆转国王祭祀,在色林错打开通往魔国的湖之门!”被恶魔掌控的人们用九重血液混合骨头青稞心脏等磨成的粉末,在这片大地上画出恶魔的符号。聚集全世界仅存的象雄遗民,苯教祭司,用他们和各种祭品在邪恶的黑石祭坛上,改变甘旦白居的血脉,让他成为真正的象雄王。当甘旦白居真正成为象雄王的那一刻,他和大祭司就将以‘象雄王’和‘古辛祭司’的身份被祭祀,彻底污染圣湖,打开通往魔国的湖之门!也许大恶魔恰巴拉仁已马上就要成功了,央金大祭司看到的,那从黑湖向外延伸的恐怖裂缝,就是湖之门的雏形!轰隆!震耳欲聋的雷鸣撕裂天际,遮掩住了叩叩敲门声。吱呀——毫无征兆地,锁着的门竟然被直接推开,饱含魔气的狂风暴雨汹涌拍入,外面天黑如夜,电闪雷鸣。一张水猴子般湿淋淋的苍白面容,悄然出现在门外。他眼笑成两条缝,嘴角高高扬起,过于夸张,这笑容实在怪异极了,让人不适,正是第二祭司。“大祭司,祭祀要开始了,大王子让我来请您。”他嗓音格外尖细诡异,有某种让人头晕目眩的嗡鸣声。他笑眼看向卫洵身边的错差喇嘛和后面的央金大祭司,眼珠如画出般凝固:“他们——”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卫洵变成雪豹又立马变人,他身上衣服顿时全都落地。所有人都惊了,谁能想到这是攻击?唯有白狼王如与卫洵心意相通般同时扑向第二祭司,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嗤啦——白狼王一甩头,鲜血喷涌而出,一颗皮球大的圆球咕噜噜滚来,眼还是笑着的——它竟是直接咬掉了第二祭司的头颅!下一刻这头颅断口冒出无数如章鱼触手般的漆黑魔气,央金大祭司浑身一僵,他眼中神情挣扎但立刻被浓黑魔气取代。他像被蛊惑般拔出尖刀,悄无声息刺向背对着他的卫洵。错差喇嘛意识到了,他立刻抬手去挡,但那尖刀却划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绕开了他的阻拦直刺卫洵!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而瞬息过后,一切静止。第二祭司头颅断口的魔气如枯萎的植物般软倒,央金大祭司脸色发青眼珠翻白直接倒地。呢喃呓语声响在卫洵耳畔,只有他能听到。也许是卫洵刚遭到致命攻击的缘故,这呓语声更吵闹响亮了,无数不洁扭曲,具有强大能量的信息冲击他的意识,几乎让卫洵眼前瞬间产生了幻影。但卫洵从容微笑,披上斗篷走上前去,用水晶窄刀斩断第二祭司头颅断口的魔气触手,他赤着脚,苍白脚趾沾了一点血,格外刺目。紧接着卫洵就看到那滴血,被无形的力量抹去般消失。他的脚像被冰块握过一般,冷到近乎失去知觉。【担心我吗】卫洵嘴唇微动,没有出声,只是口型,但卫洵知道,对方能‘听’到。卫洵穿好衣服,刚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季鸿彩他们现在才迅速反应过来。翡乐至跑去关门,季鸿彩和秦欣荣按住昏迷的央金大祭司,望向卫洵,等他的指示。“你们先在这里等下。”卫洵戴上兜帽,提着水晶窄刀出门。外面是狂风暴雨,瓢泼大雨如冰雹般打在他身上,惊雷一声接着一声,如魔神在咆哮怒吼。雨水如帘
从兜帽边缘滑落,墨绿色的斗篷暗的像团阴影。其他祭司建筑物十米外等着,正如第二祭司所言,祭祀快要开始了。卫洵面色平静,其实已被影响到有些无法控制情绪,膨胀的,饱满的嘈杂声音充满他的大脑五感,唯有发泄,才能让他归于正常。“嗨。”卫洵友好冲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卫洵提刀杀向第五祭司,白狼王咬向第七祭司,甚至同一时间卫洵还有工夫扔出石砖封住第十祭司。他们都是和第二祭司同样献上人牲的祭司!狂风暴雨中一片混乱,尖声惊叫被此起彼伏的雷鸣掩蔽。白狼王咬死第七祭司,卫洵拔出刺穿第五祭司心口的水晶窄刀,他右侧的脸颊溅上鲜血,被雨水稀释成深粉红色,顺着他的脸颊从下巴滴落。【我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无声道,嘴角微弯,皮肤苍白的过分,血色是唯一的艳色。噼啪——“神告诉我,第二,第五,第七,第十祭司皆是恶徒,祭祀在即,不可有任何意外。”面对众人视他如恶鬼的警惕惊慌目光,卫洵微笑,他垂下的手指微热,是白狼王在舔舐他的指尖,指缝,舔掉那些沾染上的,别人的血,别人的气息。卫洵直直望向聚集而来的人群后,那个高大的男人。他不再是初见时朴素的藏袍,而是一身复古的,簇新的象雄王袍。卫洵走向鹰笛传人,没人敢拦在他们之间,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开。鹰笛传人站在原地,并未退后,卫洵却见到他攥紧了手中淡金色的骨笛——这支鹰笛实在是漂亮极了,一看就是用大鹏金右翅骨做的,真正的,传说中的骨笛。“王,祭祀要开始了吗。”卫洵停在他面前五步处,在鹰笛传人眉心紧锁,将要开口时,他不紧不慢,拿出古辛祭司的人皮唐卡,披在自己身上。“唯有象雄王和古辛祭司,才能主持国王祭祀,对不对?”鹰笛传人瞳孔骤缩,再恢复正常。是的,象雄王和古辛祭司才能主持国王祭祀。越是接近,祭祀成功的概率越高。“是的。”鹰笛传人沉默许久,像是权衡,最后他终于开口,肃声道,竟是没理会卫洵刚才杀了那么多人。“大祭司,我们走吧。”卫洵微笑,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正陷入恐怖的幻听与幻视中,精神都近乎错乱。那高空之上,似乎有一双眼睛在一直注视着他,虽然收敛了些许力量,却充满警告的意味——对方生气了,祂对卫洵每次通过那种方式,来吸引祂的注意力而不满。但卫洵嘴唇微动,并不是求饶,也不是讨好,而是挑衅。【你爱我?】【可你无法触碰到我,无法与我一起,甚至不如一头狼……这就是你的爱意吗?】【想不想——你我之间更亲近】卫洵左手按上心口,如诱人的恶魔般,发出邀请。【你——要不要到我心里】【来监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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