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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真本以为杨枪铁的府邸距他不远,不料一路过了两城,才来到落座于玄武湖不远的这栋红墙帅邸,四下观赏了一番,见到这个白须白老人一来就给自已下跪,吓了一大跳急急搀扶起他。“杨国公这么大礼,小弟怎么受得了?”
“受得,受得!”杨铁枪心里哀苦,他想跪吗?谁叫他是自已的顶头上司,不跪不落人口舌了吗?手邀大门:“相爷快快入内,快快入内。”
“冒昧前来,着实失礼了。”阿真热络呵笑,一手握住这名严厉老人的手掌,一手指着蔡经治捧于手中的三个锦盒道:“皇上赏赐了大堆补药,小弟身子一向硬朗,哪里须要这些大补,今天贸然来访,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之物,就借花献佛了。”
“哎哟。”杨枪铁本是武将,可朝中混了多年,虚的假的、弦里弦外哪里听不出来。感恩戴德一拍大腿,抱拳深躬,感激鼻零道:“相爷如此厚爱卑职,卑职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我我……我……”感动的如再生父母,手一扬让总管接过那三个锦盒,擦了擦雾雾老眼,牵着他的手急邀:“相爷快请,快请。”心里暗暗愁,下朝之时这个小相爷说今晚摆宴于府中,一不过寿二不成亲,不要送什么小礼物,大家当然听得懂意思。现在突然来访,说什么拿不出像样之物,拿皇上赏赐的东西来借花献佛。这么不轻不重,不咸不淡,哪会听不明白?只是这礼,要如何送才好呐。
阿真入了大厅,自然客套了一番,才很勉强地捺步于主位落坐,喝了一盏茶后,脑袋四下瞟看询问道:“杨国公,怎地不见腾飞呀?”
“这……”杨铁枪自已都不知孙子跑哪里去,赶紧起身抱拳疚歉。“回相爷,卑职已让人去找,想来该快回了。”
“无妨、无妨。”阿真呵呵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说道:“四候爷文武全才,又与小弟臭味相投,此次皇上让我去办个重差,小弟想倚重四候爷才能,要携他一起去,不知杨国公可答应?”
杨铁枪听闻此话,心里大喜,欢天喜地应喏:“承蒙相爷看得起逆孙,那是逆孙之福,有什么吩咐尽管让逆孙为牛为马,还有何二话。”
“为牛为马自然不用,小弟见四候爷为人机灵,能文能武也该有一番成就,候爷嘛……”停顿了一下,微笑点着自已的胸口说道:“小弟曾经也当过拒狼候,好像还领着个北道行军总管衔吧?”
才多久的事?杨铁枪心里佩服上面奶娃官腔纯厚,自然点头打回官腔:“相爷记性极好,卑职经相爷这么一提点,突然想起来了,对对对。”连连敲了三下一脑白头,含笑回答:“相爷确实做过拒狼候,的确领过北道行军总管衔,说的是半点都没有错。”
阿真吮笑,点了点头说道:“杨国公是公爵、其孙是候爵,着实一门皆贵。只是……”摇了摇头不语。
杨铁枪心里一喜,心想这次孙子可能要出人头地了,赶紧上前抱拳。“一切皆赖相爷提拔。”
“腾飞文成武就,小弟拔不拔提皆在其次,来日势必一飞冲天。”摆了摆手抿笑,“爵位虽是一品,可却无实权,再怎么说都闲了些,整天吃饱瞎混也不是办法,久而久之让人嘲笑懒散候爷,也不太好听呀。”
番话正中杨铁枪心事,自已的孙子有没有事做他心里是清楚的,皇上派下的一些暗事他也比谁都了解。孙儿做的事没比别人少,让人看了还整天吃喝玩乐,心里总免不是一番滋味。再说他杨家就剩下这么根独苗,为皇上东奔西跑自是当然,可尽做些险身杀事,若有个万一那他怎么下去面对烈祖烈宗?
想后,杨铁枪赶紧给总管使了个眼色,比手邀请道:“相爷,小府后园有一块湖石,长的煞是好看,如相爷不嫌粗劣,还请随卑职后园一观。”
“竟有这般奇石?”阿真大感兴趣,急匆匆站起身反邀:“那还请杨国公领引,且领小弟快去观赏观赏。”
杨铁枪引领他来到后园,老总管知晓老太爷的眼色,随后也邀着蔡经治有说有笑,其间暗暗掏出大叠金票往他怀里塞。蔡经治知晓少爷此来不为钱财,自然推卸不从,老总管三番四次暗塞,每次都让其反推回来,直到后园抵达,无奈只得收回金票,暗中向自家老太爷摇了摇头。
走到园中湖石边,杨铁枪扭瞥见总管摇头,心里噔时狐疑了。照相爷此来话里之意,就是要这些东西,可怎么却不收呢?着实想不通,赶紧比手往湖石道:“相爷,此石长的天生美姿,犹似仙女翩翩起舞,不知相爷以为如何?”
“好,果然是奇石。”阿真压根就不懂这些石不石的,放入眼底的就是一块石头,什么天生美姿?他身上可没半根雅骨,乏味的紧。
杨铁枪心里揣摩难解,眼见他目光盯着湖石,一副极其喜爱模样,心头一痛道:“相爷如此喜爱,不如卑职让人把此石搬至于相府,好让相爷日夜观赏。”
“不了,为皇上办差东奔西跑,不是今天这里赴境,就是明日某地有事,一年难得呆于府内数月。把此美石搁放于小弟府中,不免长斑苔,还是放于杨国公府中为妥。”一块石头,他自认是庸俗不堪之人,如这块石头能蹦出个孙悟空,或许还他还感些兴趣。
杨铁枪听他此言,煞是为难,银也不要、物也不要,那这个小奶娃来他府里干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来逛逛?不对呀,如果只是来逛逛,就不会在府门口说那番话,更不会在客厅说要提拔腾飞的事,到底想干什么呢?煞是让人费解难猜。
阿真来杨国公府当然是有事的,不然他别的府不去,为什么偏偏来他府中?其一当然是来跟他说要借杨腾飞,其二嘛……
“杨国公,你府中的内园挺清幽的,不妨领小弟走上一走如何?”阿真观赏石头完,笑的开心不已。
“自然,自然,相爷请……”杨铁枪引领着他往湖畔行走,边走边讲后园中的一草一木,目光三不五时瞟睇身边奶娃脸庞,真的是猜不透呀。
受人点滴必当涌泉相报,虽然阿真时常说自已有仇必报,有恩必忘,可哪里有这种心肠。昔日在兴元受殷远赠衣送水之恩,虽然动用权力把杨玉环送给了殷沌,可此恩属殷沌,不属殷远。况且悯儿也是殷远所救,这种天大的恩情再怎么还也还不够。
一圈逛下来,天色渐黑,阿真驻步于一处亭内,有点倦地坐于亭中石椅上邀道:“杨国公,今日贸然前来,其实是有一件心结之事,不知可愿听上一听?”
口沫都吐干了,杨铁枪仍猜不透他要什么,现听此明了之言,哪有不应道理,急急抱拳回道:“相爷折煞卑职了,相爷说了卑职自然爱听,相爷不说卑职必也钻山打洞去探,怎么可让相爷为事烦恼?”
马革武将都是大咧咧,这些吹捧之话极难从其口中听到,在朝中这池水里混久了,自然而然也学会了这些吹须遛马之术。阿真心里知晓,数十年前的杨铁枪可能是严厉之人,数十年后已变的圆滑老道,懂的这些磕磕绊绊的事,想来脾性也该变阴柔了。
“是这样子的。”指了指身边的石椅,邀他落了坐,阿真才微笑说道:“小弟昔日曾欠人一个及天恩情,虽然自已可以报答,但是动用起关系,不免有点落人口舌,所以今日才贸然前来。”
“哦,竟有此种事?”杨铁枪入坐,赶紧道:“相爷请说,卑职必定全力去办,岂能让相爷为此烦恼。”
阿真凝看杨铁枪布满皱纹老脸,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名为殷远,与腾飞同岁,不仅彬彬有礼,还学富五车,甚得小弟喜爱。门庭也不差,是杭州殷府,殷沌之长子。”
杨铁枪脑袋上浮出一排问号,疑惑询问:“可是相爷故府,杭州殷府?”
“正是。”阿真点头,幽幽看着杨铁枪,“其子之母名为杨玉环。”
“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杨铁枪心头一根弦丝蹦断,脸色铁青猝从椅上蹦起,随后老脸阵青阵红阵白,呆愣凝看阿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真见杨铁枪这般模样,也从椅上站起身,抿嘴睇看他半晌才说道:“有关杨国公之事,小弟在兴元便听皇上讲过,事隔多年,已然物是人非,如杨国公可为小弟还了这份恩情,小弟自然涌泉相报。”
“这……”前尘从心而来,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杨枪铁不知该做何表情,岑寂好一会儿,才嚅动老嘴询问:“不……不知相爷要卑职如何?”
阿真想也不想开口便讲:“与女儿相认,认其殷远外孙,为外孙下聘兴元征西大都护府,定下大都护之女,促成两人婚事。”
“恕……恕恕难从命。”这个劣女,他昔年已和她断决了所有关系,听得她遭受**亦不心软,现在如何会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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