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书包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1087章 复仇是1场独饮(第1页)

第章复仇是场独饮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是一场不醉不归的豪饮。自饮自酌,缓缓饮酒,独乐乐足矣。有人头戴金冠,身穿一件紫气萦绕的青纱法袍,手捧一支荧荧耀耀的白玉灵芝,脚踩一双素白色蹑云履。年约三十,姿容无瑕,道体无垢,面貌算不得如何俊美。宛如神仙志怪中的谪仙公子,家在山水间,花竹森森。又像从一篇游仙诗中走出的山中幽居道人,结茅修行,偶至人间。他闲庭信步,数步一景。四周出现不同色彩和画卷,工笔白描的亭台阁楼,水墨写意的花苑,青绿山水的庭院。前不久跻身仙人境,陈平安只是让姿容年轻了几年。这条在前朝还是豪门扎堆的永嘉县乌纱街,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这栋宰相旧邸,还有相邻的两座大宅,都换了主人,旧岐王府和一处御史门第,早就一并被马氏收入囊中。由于马氏秉持一条“分家不分灶,分灶即拆家”的古训,在此落脚后,将近三十年间,始终不分家不分灶,不许诸房子弟别立户籍分异家财。三座府邸,相互间打通一道侧门,故而小半条街,都姓马。那座庭院内,青衫背剑的陈平安抬起脚,鞋底板终于离开马岩的脸颊,似乎是嫌脏,蹭了蹭地面青砖,笑道:“马岩和秦筝可以下去养伤了,断了手腕,沈老宗师秘传的那几种金疮药,估计是不管用了,马氏密室库房那边甲字柜内的几种珍藏灵丹,搭配着杨家药铺的膏药,兴许派得上用场,记得省着点用,药膏毕竟是用一瓶就少一瓶的稀罕物件。运气好,让那位元婴境老神仙的蒲柳用上医家的枯木回春术,一截断腕还可以接回去,马月眉,你可以跟着爹娘一起离开了,记得把马彻和马川、马璧喊过来,刚好三换三。”马月眉蹲下身,颤颤巍巍捡起那只还戴着翡翠手镯的断腕,她站起身,死死盯着那一袭青衫。马岩搀扶着几乎晕厥过去的秦筝,踉跄着走出庭院,马岩不忘提醒马月眉赶紧跟上,用眼神暗示她不要意气用事。见那女子不挪步,陈平安问道:“眼神能够杀人吗?不然你留下,杵在原地瞪大眼睛,多瞧一会儿?能否看杀仇寇?”马月眉一双秋水长眸中铭刻着浓重的恨意,道:“姓陈的,你要么今天就杀了我,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让你和你的落魄山……”不等马月眉撂完狠话,陈平安笑着双指并拢,朝那女子轻轻一划,剑光璀璨,就像一根铁丝切开豆腐似的。一脸错愕的马月眉呆呆低下头,那道剑光,斜着将马月眉的身躯斩成两半,肚肠滑落一地,甚至泛着淡淡的白雾热气。那些先前已经死过一回的青衣婢女,等到她们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如此恶心的恐怖一幕,大半数都开始弯腰呕吐起来。陈平安坐在台阶上,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低头翻开一页,再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惨状,微笑道:“复仇不是一盘热气腾腾的菜,急匆匆端上桌,只要不吃,很快就会冷了。”冥冥杳杳,浩浩渺渺,马月眉环顾四周,不知为何,她已经置身于马氏祠堂之内,就坐在一张椅子上。循着那个声音,马月眉转头望向大门口那边,多出了一张椅子,坐着一个横剑在膝的青衫客,头别玉簪,正在饮酒。那个“陈平安”,跟庭院内于谈笑间随意杀人的陈剑仙,判若两人。此刻马月眉眼中的陈平安,更像是一尊神像,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神灵尸坐。与此同时,马氏祠堂祖宗挂像、牌位下方的供桌上,多出了一只古旧香炉,每“一炷香”,都是一个马氏子弟的名字。马月眉还惊骇发现庭院中那个被分尸的自己,一旁站着个身姿虚幻的鬼物马月眉,她正在掩面流泪,暗自饮泣。庭院内,陈平安转头看向院门口那边,提醒道:“马岩,秦筝,那就让你们占点便宜,二换三。一刻钟之内,那俩货色,如果没有赶来这里见我,就把账算在你们头上了。没办法,你们既然身为家主,就只好多担待些。”那对夫妇脚步匆匆,片刻不敢停歇。至于马月眉的真实下场,是死是活,还是如青衣婢女那般死去活来,他们暂时也顾不上了,各自只能压着滔天恨意,另做打算。毕竟杏

花巷马氏一支的香火,在他们夫妇身上,更在大儿子马苦玄身上,除此之外,像小女儿马月眉,或是二子马研山……就那样了。之后陈平安伸手一招,从院内一棵苍苍翠翠的古松上边,抓来一把松针,轻轻攥在手心,再望向其中两位率先朝自己发难的青衣婢女,“如果没有记错,你们是叫-春温,秋筠?十六名剑侍当中,暂时只有你们两个是四境武夫,相当不容易了,随便搁在宝瓶洲哪里,这么年轻的四境武夫,都可以算作一等一的习武资质了。是秦筝那婆姨瞒过你们名义上的主人马月眉,暗中授意,手把手教你们如何当死士的,好坐实我今天在此滥杀无辜的说法?我只是好奇,你们该得的报酬呢?没有?单纯是觉得马氏收养了你们这些孤儿,就必须主辱臣死?”两位妙龄少女,如出一辙的绸缎青衣装束,她们只在细节处,各有巧思,其中名为春温的婢女,轻盈体态,头戴白角冠,号称是玉宣国的宫内样,另外那个叫秋筠的青衣剑侍,身姿略显丰腴沉重,她此刻低垂着脑袋,竟是连与那位陈剑仙对视一眼的心气都没有了。白角冠少女咬牙切齿道:“奴婢只恨自己境界低微,伤不着陈剑仙分毫,想要拼个鱼死网破都做不到。”陈平安笑道:“这话说得不够准确,鱼死网破,你至少做到了一半。”言语之间,屈指一弹,一枚翠绿松针快若飞剑,洞穿了那位白角冠婢女的眉心,娇躯瘫软,额头渗出一粒鲜红血珠。陈平安看着手上账本关于两位马氏子弟的详细记录,笑了笑,转头望向那个秋筠,说道:“我担心马岩和秦筝忘性大,你向来与马川亲近,肯定不愿意这位心仪情郎死得莫名其妙,那就劳烦秋筠姑娘跑一趟,替那位马公子博取一线生机。不过切记切记,不要泄露此地内幕,只字片语都不要说出去,不然就别怪我送你们去做一双亡命鸳鸯了。”秋筠壮着胆子离开马氏家主的读书待客处,果然那个性格叵测、心狠手辣的的陈剑仙,没有继续为难她。与此同时,头戴白角冠的剑侍再次恢复原貌,她在神色恍惚间,下意识伸出手指,揉了揉本该被一枚松针打穿的眉心。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先后死了两次,让她杀气骤减,意气颓然,只是她仍然强提起一口纯粹真气,故意让自己显得杀气腾腾,沉声道:“陈剑仙就这点本事?要杀要剐不过是头点地,别说是飞剑反复杀人,便是刀山火海,油锅烹煮,陈剑仙只管一一施展出来,与你求饶半句,就算我没有骨气……”陈平安合上账本,微笑道:“输人不输阵,心性真是不错。年纪还小,武学境界不够,如今只是马月眉的帮闲,等到你哪天学到了沈老宗师的七八成本事,估计以后就是永嘉县马氏的得力帮凶了,专门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或是夜行,铲除异己,或是掣肘家族内的仙师供奉,”白角冠婢女板着脸阴恻恻说道:“我就算变成了厉鬼,就算爬也要爬去陈剑仙的家乡,去那座落魄山报仇雪恨!”陈平安眯眼微笑,点头道:“好说。人生在世要称心,本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结仇者与报仇者,双方各凭本事。只是一个走过不少江湖路的前辈,无偿告诉你一个江湖道理,在形势不由人的时候,年轻人说话不要面露凶狠,眼绽凶光,无妨,下辈子注意点。”刹那之间,又是一枚松针洞穿她的眉心,强劲的洞穿力道,带着青衣婢女撞向墙壁,颓然坐地而死。青衣婢女抬起头,天地晦暗,寒风阵阵,阴冷刺骨,她茫然四顾,是极为陌生的景象,枯寂,了无生气。这次自己是真死了?已经身在黄泉路了?接下来可有那书上所谓的鬼门关,孟婆桥?她站在一条大雨过后的泥泞道路中央,就在此时,她转头望去,有一贫寒老媪骑乘骏马,鞍辔异常华美,老媪衣衫褴褛,缝缝补补,只是这匹高头骏马却分明是豪门精心饲养,寻常人家,绝不能拥有这等千金不易之物。瞧见了道路上的青衣婢女,老媪赶忙勒紧缰绳,停马在旁,老媪眉眼慈祥,稍稍附身,低声问道:“姑娘欲何往处?”赐姓马、名温春的青衣婢女颤声问道:

“老婆婆,敢问此地是冥府道路之上吗?”老媪闻言愈发眉眼温和,笑道:“姑娘可是回娘家省亲,与亲人走散了?莫不是被大雨淋湿,昏了头,才说出这种好没道理的胡话。姑娘,大雨才歇,路途积潦难行,此地山林自古多虎患,姑娘不宜单独一人赶路,不如随我去寒舍暂作休歇,翌日早行,得从容也。”“装神弄鬼!我倒要看你是神是鬼,敢在此故弄玄虚!”青衣婢女扯了扯嘴角,脚尖一点,拨动一粒路上石子,石子破空,呼啸成风,朝那高坐马背的老媪心口处急急飞去,老媪吃痛一声,跌落马背,摔在泥泞中,没了气息,青衣婢女低头定睛望去,一番犹豫过后,这才缓缓挪步,拧转手腕,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攥在手心。那个羸弱不堪、一击便被毙命的老媪蓦然睁眼,心口处鲜血流淌,她却是缓缓起身,擦了擦衣裙,越擦越脏,叹息一声,只好作罢,沙哑开口道:“小姑娘,我好心好意劝你,何故暴起杀人,就不怕误杀无辜吗?即便怀疑我是鬼神之属,也理该敬而远之呐。”老媪低头看了眼空洞的伤口,不以为意,只是继续絮絮叨叨说着老理儿,“小姑娘听一句劝,心地才是福田,一个人,若是心地坏了,杂草丛生,就坏了一年的收成,一年没有收成就要与人赊欠,赊欠是要还利息的,这般债上添债,苦上加苦,循环往复,何时才是个头呐。”青衣婢女听不得这些令人厌烦的碎嘴道理,她直接一脚踢去,将老媪的整颗脑袋都踹飞。老媪的头颅在泥浆中翻滚,反复呢喃一句“又错啦”。下一刻,青衣婢女发现自己重新站在道路中央,远处一骑缓缓而来,老媪再次停马,面貌温和,低声问道:“姑娘欲往何处?”不等青衣婢女回话,老媪便驾驭骏马高高扬起马蹄,瞬间就将后者的心口踩踏出一个窟窿,疼得婢女摔倒在地,老媪依旧神色和祥,再缓缓翻身下马,挥动手中马鞭,噼啪一声如雷鸣炸响,狠狠打断青衣婢女的头颅,高高抛起,重重坠地,青衣婢女随着那颗翻滚的脑袋,她眼中视线切换不定,或青天或黄泥。老媪嗓音温和,好似自家长辈一般,柔声劝诫道:“姑娘,还错吗?”下一刻,青衣婢女再一次站在道路中央,马蹄阵阵,由远及近,老媪再次骑马而至,好似悬崖勒马一般,停马笑颜开口询问。马川和马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岁数相差一年,都是二十岁出头,一人个高干瘦,一个黑面短髯,容貌身材皆迥异,兄弟二人都是马氏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是有功名在身的,跟马研山让妹妹代考而来的探花郎不同,马川是太学生出身的正经举人,是家族仅次于少年神童马彻的头等读书种子了,至于弟弟马璧,只是相形见绌而已,若无比较,将他放在玉宣国豪门世族当中,也算俊彦了。先前脸色难看至极的婢女秋筠找到他们,她没有说具体缘由,只说家主有令,让他们立即赶到此地。马川想要询问内幕,秋筠却与平常温婉不同,她只是咬着嘴唇不说一个字。一路上,马川故意放缓脚步,走到弟弟身后,再去牵她的手,却被秋筠轻轻甩开,这让马川有些惊讶,往日私下相见,由于给她们教拳的沈刻眼尖,是个老江湖,单凭女子走路姿态,就可以看出女子是否处子之身,秋筠又是马月眉最器重的心腹婢女之一,马川再色胆包天,也不敢随便坏了她的武学前程。结果等到他们三个进了院子,既没有看到任何一位马氏长辈,也没有看到什么相熟的供奉客卿。只看到那拨神色古怪的青衣剑侍,怔怔看着他们几个后到者。马氏长房遭遇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波,家主马岩挨了一脚踹,当家主妇秦筝都断了一只手腕,不过暂时并未殃及两边两房旁支的相邻府邸。马川和马璧只看到了唯一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有个青衫背剑的男子,坐在台阶上,此人手里边有本不薄的册子。贵客?是某位已经在朝野扬名立万的玉宣国世家子,家主想要让他们兄弟来此,跟这个人切磋学问?马川作揖道:“敢问兄台?”陈平安挥了挥手中账本,“不必多礼,老乡见老乡。我们

等会儿再细聊,等一等朝廷内定的下任状元郎马神童,马彻。”马川笑容如常。马璧有些不悦神色,这小子真会摆谱,给脸不要脸的货色,都敢摆到我们马氏来了,在这京城,天潢贵胄功勋与那将相公卿子弟又如何。听说前些年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都曾在国师的护送下,微服私访离开皇宫,来此下榻马府,吃了一回马氏的私房菜,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她恳请陛下赏下了好几件文房清供给马氏,确有其事,因为那几样东西,如今就供奉在了家族祠堂里边的神龛旁。只可惜当时家主只让嫡子女和马彻一起接驾,其余人都未能亲眼目睹天子龙颜。马川用上聚音成线的手段,“马璧,此人多半是一位山上的仙裔弟子了,京城权贵子弟,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么一号人物。”马璧点点头,能够跨过马家的门槛,非富即贵,眼前男子,既然背剑现身,必然有所依仗,他同样是学武有成的四境武夫,穷学文富学武,兄弟二人俱是打小就药罐子泡大的好筋骨,以聚音成线与兄长密语道:“观其气象,倒是不俗,呼吸绵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似山上修道之人,会不会是沈师傅在江湖上的嫡传弟子?”马川再打量了几眼青衫剑客,不动声色道:“确有可能。”京城内外和朝野上下,注意力都被马彻给吸引过去了,但是在马氏祠堂内部,他们兄弟二人,更是公认的文武双全。用某位叔公的话说,就是以后咱们马氏,长房那边嗜酒如命、不务正业的马研山,是定然靠不住了,肯定还得是他们俩兄弟挑起大梁了。只是他们俩一贯藏拙,出了这条乌纱街,不显山不露水而已。最后一个赶来庭院的少年郎,却是与马川他们兄弟截然不同的气度姿容,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少年神色肃穆。陈平安微笑道:“眉无喜忧,才是高人。不愧是永嘉县马氏家族文运凝聚所在,又是一位命里钦定的碧纱笼中人,大好前程。”就是少年不晓得血气方刚,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陈平安站起身,拿册子随便拍了拍长褂,走下台阶,一步跨出,便来到了马川和马璧中间。一袭青衫长褂,已经站在兄弟二人的身后,伸手抓住他们的头顶,就那么轻轻一拧,两颗头颅几乎同时发出咔嚓一声,两颗脑袋便直接被从前边拧转朝向了后边,瞬间毙命的兄弟二人就那么瞪大眼睛,瞪向那院门口的俊逸少年,马彻。本来可谓气定神闲的英俊少年,一瞬间就湿了裤裆。庭院门口便开始飘起一股尿臊味。马彻只看到那个转头笑望向自己的青衫剑客,松开手指,两个脖颈已断的死人,便那么软绵绵耷拉着脑袋。青衫男子竟然面带微笑,将两颗脑袋重新拧转过去,让兄弟俩的后脑勺,重新朝向院门口那个瞠目结舌的的马彻,“你就是马彻吧,胆子很大嘛,有想好以后在玉宣国庙堂当什么官吗?国师,礼部尚书?还是先成为驸马爷,听说你们玉宣国的驸马爷是可以当官的,皇帝陛下最宠爱的玉庆公主,前年去集清观烧香,恰逢一场名士荟萃的雅集清谈,就年纪最小、谈锋最健的马彻一见倾心了,就是比较可惜,你不太好这一口,更喜欢厨娘于磬那般的丰腴妇人?”毕竟是只读圣贤书的少年郎,马彻此刻早已脸色惨白,满头汗水。陈平安笑道:“知道马川和马璧为何落个这般下场吗?好好回答,千万别学马苦玄那个最喜欢装聪明的大傻子,回答错了,我就把你的脑袋慢慢拧转一圈。”马彻不可抑制地身体颤抖起来,少年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说道:“因为他们经常呼朋唤友,去别国参加一种狩猎游戏,喜欢假扮马贼和流寇,横行无忌,为非作歹,去了很多次,杀了很多人,具体是多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陈平安笑问道:“这种密事,你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马彻哪敢藏掖,竹筒倒豆子说道:“马璧用心险恶,想要拖我一起下水,我拒绝了。”陈平安说道:“缺了个‘义正言辞’,你得换个说法,‘我义正言辞拒绝了’。嗯?”马彻只得牙齿打颤,乖乖复述一遍。少年心中叫苦不

迭,怎么还没有人赶来此地,将这尊杀神立即拿下,绳之以法?咱们马氏这些年不是往来无白丁,与那山上得道仙师都有渊源吗?陈平安问道:“杀过人吗?”马彻使劲摇头。陈平安又问道:“少年郎想杀人吗?”马彻还是摇头。陈平安笑问道:“读书种子敢杀人吗?”马彻依旧摇头。陈平安微笑道:“作为未来观湖书院的贤人君子,你觉得马川马璧该不该死?”马彻毫不犹豫说道:“作恶多端,他们该死!”反正已经死了。不料就在这一刻,那两具尸体脖颈处咯吱作响,兄弟二人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术,只能站在原地,却是脸色铁青转头望向马彻,眼神中充满了戾气,好像要将马彻生剥了才甘心。“马彻,自己找件趁手的……兵器,打死他们,把他们的脑袋打掉才行,可以用砖头,可以用屋内的砚台,兴许用琴弦更好,相对容易割断脖颈处的皮,不然用砖头,有的磨了。”“甭管用什么法子将他们的脑袋弄掉,马彻,只要做成了这件事,你就可以活着离开此地,但是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过时不候,到时候就要变成他们来剥你的皮了,他们是武艺傍身的练家子,当然,你不念同族兄弟情谊,他们兴许心慈手软,下不去手,到时候就要风水轮流转,又轮到你占据先手了,可以赌赌看。”马彻愣在当场。陈平安笑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们读书人不可不察啊。还是说愿意赌马川马璧跟你一般胆小,不敢剥下一张活人的皮?”马彻不敢看那两双布满血丝充满愤恨的眼眸,少年低着头,摇摇晃晃跑向那处家主读书之地,上了台阶跨过门槛,原本手脚发软的少年便动作极快了,进了屋子,视线巡游起来,马彻心思急转,一顿搜刮,很快就寻了几件趁手的“兵器”,要以一方沉甸甸的砚台,砸断那对兄弟的脖颈筋骨,摔了一只摆放在花几上边的花瓶,少年要以碎瓷片切断脖颈皮肉,才算完成约定,砍掉他们的脑袋,割下了首级。马彻一手拿着砚台,一手持花瓶碎片,只是等他跑下了台阶,却看到那些面露异样神色的青衣婢女。这让马彻一下子锐气全无,呆呆站在台阶底部,手脚冰凉。青衫剑客与他擦肩而过,笑道:“嫌弃她们碍眼,怕她们事后嚼舌头?好办,不如先杀了她们?可以不计入一炷香光阴之内。”马彻好像陷入天人交战的处境,一位身材矮小的持剑婢女冷若冰霜,她向前跨出一步,抖了一个剑花,似乎在提醒这个被玉宣国士林说成是文曲星下凡的少年,你马彻,试试看?!马彻吓了一跳,再不敢有杀人灭口的念头,径直跑向马川马璧兄弟二人那边,手持那方价值连城的砚台,少年高高举起手臂,颤颤巍巍,古砚上刻着那几句砚铭,好像也随之摇摇晃晃起来。两个脖颈青筋暴起的难兄难弟,由于既无法开口言语,手脚又动弹不得,他们只能用杀人的眼神死死盯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马彻一下子就泪流满面,喃喃道:“我下不去手,下不去手……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陈平安坐回台阶,攥着那把松针的手,轻轻握拳,捶打胸口,皮笑肉不笑道:“手足相残,触目惊心,令人痛心疾首啊。”异象横生,婢女秋筠伸手探臂朝书房那边一抓,将一把钉入墙壁上长剑驾驭在手,她体态轻盈如蜻蜓点水,倏忽间就来到马彻身后,一剑笔直刺出,就将少年刺了个透心凉。马彻呆呆低头望去,半截长剑透出自己的胸膛,略带弧度的锋锐剑尖,竟然没有些许血迹。青衣婢女秋筠的脑袋一侧太阳穴,如遭撞击,头颅晃荡出一个幅度,这名为了心仪男子好似殉情的女子,当场毙命倒地。娇躯坠地之前,她深深看了眼情郎。陈平安双指并拢一划,穿透马彻的长剑原路折返,重新钉入书房墙壁,长长的金色剑穗,朝向地面,温顺下坠。马彻好像被这一剑彻底激发起了怒火和恨意,在发现自己挨了一剑却毫无痛苦之后,他也顾不得深究缘由,眼眶通红,一把抓住那马川的脑袋,往青衣婢女那边拖拽而走,再将马川往地上一摔,将后者脸面与那贱婢对视,高高举

起手中那方篆刻古圣贤语的沉重砚台,重重砸在马川的脖颈处,一下又一下,很快就砸得后者骨骼碎裂,疯了一般的少年脸色狰狞,开始用手中瓷片磨掉马川的血肉皮肤……先前剑仙杀人,剑气也好,松针作袖珍飞剑也罢,都太快了。眼前这一幕惨绝人寰的画面,却是名副其实的钝刀子割肉。马璧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肝胆欲裂。一向觉得杀人最是快意事的他,既怕死,更怕这个死法。疯了,好像所有人都疯了。被鲜血溅射满身的少年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个站在原地束手待毙的马璧。院内,有些青衣婢女几乎将苦胆汁水都吐完了的,先后抬起头,战战兢兢望向台阶那边,那个神色专注却淡然的青衫剑仙。————折腰山的道旁酒肆,裴钱落座后,径直问道:“这次喊过我来是为了什么?”不如先忙正事再叙旧。刘羡阳一贯是坐没坐相的德行,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晃着碗,笑道:“喊你过来助阵,是顾璨的意思,若只是按照我的想法,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否则也太给永嘉县马氏脸了,他们又没有一位飞升境坐镇家宅。顾璨呢,是担心你师父在马府里边,一个没能收住手,杀疯了,闹出一桩类似江湖演义上边的惨案,灭人满门,斩草除根,别说人,连马家会下蛋的鸡鸭都给宰了一干二净,说不定连灶房那边被人捡出来的鸡鸭蛋都给摇碎喽。”裴钱哑然失笑,师父怎么可能如此作为,只是刘羡阳和顾璨今儿坐在这里,还是让裴钱觉得心里舒坦,便跟他们敬了一碗酒。顾璨端起酒碗,闷了一大口,说道:“我没这么说过。”紧接着顾璨补了一句,“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刘羡阳说道:“所以顾璨担心我们俩拦不住陈平安,你在场,说不定陈平安还会稍微顾及身份,想要在你这边维持师父脸面和好人做派,不至于在那边杀红了眼。”裴钱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说道:“那你们找错人了,师父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只会去鸡笼鸭圈那边帮忙捡鸡蛋,看看有无漏网之鱼。”刘羡阳一时语噎,斜眼顾璨,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顾璨乐呵得不行,果然没有看错裴钱,她很对自己的胃口。山上山下,独自行走江湖,你们招惹我可以,我可以不计较,因为裴钱是师父的开山弟子,来自落魄山。但是你们如果敢招惹我师父,那裴钱更是师父的开山弟子。当年在竹楼二楼喂出来的拳,你们也可以尝尝看。刘羡阳笑问道:“小鼻涕虫,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顾璨说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刘羡阳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就着酒喝下肚子。坐在火盆边的顾灵验忍不住噗嗤一笑,她早已脱了靴子和锦袜,露出一双如羊脂玉的纤足,脚背微微勾起,足如弯月。听他们几个聊天,贼有趣。顾璨端碗抿了一口折腰山的盘鬓仙酿,好像再懒得用上心声言语的手段,开口缓缓道:“亲眼见过马苦玄的,人人都说马苦玄跋扈,言行无忌,做什么事都不计后果,其实这厮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只修力不修心,马苦玄能够有今天的不俗成就,自有其天才和学力。”刘羡阳嘿嘿笑着,你这个小鼻涕虫跟那马苦玄是一路货色,同行最相知,所以顾璨聊这个,观点还是站得住脚的。顾璨当然知道刘羡阳的意思,不以为意罢了,刘羡阳又不是一个如何藏得住话的人,想说的意思都摆在脸上了。裴钱其实对于自己师父跟刘宗主、顾璨的相处模式,在她还是小黑炭那会儿,心中就充满了无比好奇。师父与顾璨,在各自走出书简湖之后再重逢,双方当真不会心有芥蒂,当真不会渐行渐远,就算见了面也是无话可聊?若无师父在场,刘羡阳跟顾璨真是那种患难与共的挚友,会不会一个端着架子,一个当闷葫芦?上次在青杏国的酒花渡,自己陪着师父,与顾璨他们几个有过一场偶然相逢,登楼喝酒,好像还好?这次瞧见了刘羡阳跟顾璨同桌喝酒,似乎也还好?因为裴钱的出现,山神娘娘宋瘠已经不宜也不敢单独坐在一张桌旁饮酒,而是主动恢复了掌柜身

份,站去了柜台那边,等着客人们添酒续杯。宋瘠又不傻,那二男一女,既然在此等的人是大宗师裴钱,裴钱表露出来的姿态,甚至有些执晚辈礼的意味,那他们定然不是什么寻常修士了,尤其是当那儒衫青年,当他说起马苦玄,神色淡然得就像随口提及一个山上练气士,宋瘠作为本地山神,她又常在市井走动,最是熟稔人情世故,她就一边听那儒衫青年言语,一边细心观察同桌高大男子与火盆边女修的眼神和脸色,试图从细微变化当中推敲出更多的结论,但是得出的结果却让宋瘠愈发心有余悸,听到马苦玄这个名字,他们如饮淡水。顾璨继续说道:“马苦玄曾经先后故意挑衅赊月,纯青和许白,一个数座天下年轻十人之一,两个在候补十人之列,这就是马苦玄的一种试探,想要凭此来确定陈平安的实力,上限和下限大致在在哪里,马苦玄都想弄清楚,最终得出一个能够让他心中有底的大致结论。”刘羡阳揉着下巴,“杏花巷马傻子,怎么不直接找我这个同乡切磋切磋?”顾璨笑呵呵道:“别说数座天下,你连宝瓶洲年轻十人的榜单都没上,找你干嘛?”刘羡阳怒道:“老子要不是刚好四十一岁,错过了这份榜单要求的年龄,否则能没有我?榜首不得姓刘?!”顾璨说道:“有本事别跟我冲,捣鼓这个榜单的,是正阳山茱萸峰的田婉,你找她说理去。”当初居心叵测的邹子,评选出数座天下年轻十人和候补十人,因为两个榜单各有第十一人,所以总计二十二人登榜。宁姚,斐然,曹慈都在年轻十人之列。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就是垫底。当时榜单没有给出陈平安的名字,只是介绍了年轻隐官的境界修为,元婴境剑修,山巅境武夫。这让那位云遮雾绕的年轻隐官,有点类似看门人的意思,好像不管是谁,只要打过了陈十一,就有登榜的实力。而候补十人当中,就有宝瓶洲真武山的马苦玄,中土神洲的许白,竹海洞天的纯青。之前马苦玄去找赊月的麻烦,其实算不上斗法,因为赊月主动认输了,若论遁法,赊月确实不弱。但是许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哪怕他一点都不想跟马苦玄起冲突,但是马苦玄根本没有给许白避其锋芒的机会。三者当中,就只有纯青是认认真真与马苦玄切磋了一场的,同时马苦玄也是对这场斗法,最为上心,只因为作为青神山夫人唯一嫡传的纯青,修道之路,最像陈平安。毕竟光是游历竹海洞天、为纯青教过拳的武学宗师,就有四位止境之多。事实上,这场切磋,从头到尾稳稳压制纯青一大截的马苦玄,最后他给了这位手下败将,一个不算评价的评价。大致意思是“好心奉劝”纯青以后别学拳了,给那姓陈的提鞋都不配,不如专心修道。那些当真就只是扯闲天的言语,听得宋瘠脑袋一低再低。因为她终于确定那两个男人的惊人身份了。龙泉剑宗第二任宗主,剑仙刘羡阳。骊珠洞天泥瓶巷顾璨,白帝城郑居中的嫡传弟子。他们与出身杏花巷的马苦玄都是同乡。是了。只有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才可以提及马苦玄,如此心平气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在乎,根本不用假装,不必故作散漫。刘羡阳随口问道:“你曾经跟他们俩并肩作战,在你看来,纯青和许白到底是啥水准?”顾璨抿了一口酒水,“许白短处是与人捉对厮杀,心不狠,所以他的境界要低一境看待,长处是运筹帷幄,将将和将兵,都是许白天生擅长的,到了战场上,许白调度兵马,就会变得异常铁石心肠。单对单,许白对上我,他必死无疑。”“纯青所学驳杂,天资确实好,年轻十人和候补十人当中,她是最年轻的一个,不是没有理由的。如今纯青才二十几岁,作为纯粹武夫,经过蛮荒一役,估计她很快就会打破远游境瓶颈,拳法技击,精通十八般武器,身为练气士,早就是元婴境瓶颈,五行堪舆,雷法符箓,机关阵法,扶乩降真,驭鬼敕神,狩猎追杀,隐匿逃遁,她都很精通,而且成长的空间??大,她的优势,应该是在跻身飞升境之后,纯青多半会成为

一位攻守兼备的强飞升,大道成就,高于野修青秘,与我白帝城出关后的师姑韩俏色相仿,我估计北俱芦洲的火龙真人,就会是纯青未来大道高度的极致所在了。纯青如果再多出一层剑修身份,完全可以把她视为一个老瓷山的陈平安。”刘羡阳忍俊不禁,如果不是最后这句损人至极的评价,我就真信了你顾璨了。小鼻涕虫的言下之意,就是纯青确实瞧着很像陈平安,但终究相对于“真迹”而言,她只是一件烧造粗劣的仿品瓷器,搁在他们几个的家乡,就只能被砸碎丢到老瓷山。先前陈平安问剑正阳山期间,马苦玄其实就在附近旁观,余时务甚至说这是马苦玄的唯一机会了。后来等到陈平安城头刻字的消息,传到浩然,就更让马苦玄一下子吃不准深浅了。刘羡阳好奇问道:“你是不是有在永嘉县马府安插棋子?”“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情做做。”顾璨点头道:“担心打草惊蛇,就没敢安插太多,前前后后,拢共只往里边丢了三颗钉子,前些年被拔掉了一颗,是个形神腐朽的观海境老修士,他自己不小心露出了蛛丝马迹,于是很快就被沈刻亲自动手给毁尸灭迹了,作为双方约定好的报酬,他的两位嫡传弟子,如今都算发迹了,我替他们各自找到了一位传道人,都是白帝城的不记名供奉,所以我甚至怀疑此人是不是故意求死的,因为按照当初我跟他订立的条款内容,他要是不小心死在了马家,他那两位弟子就会获利最大。以后我再与谁做公道买卖,得补上这个漏洞才行。”“还有一颗是被彻底边缘化了,早先在马氏的那座仙家客栈当差,混得还行,但是也没能送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如今管着马氏一小块银庄票号的山下买卖。剩余最后一颗,同样可以忽略不计,只因为不是练气士,才得以留存下来,跟她聪明不聪明没关系,如今只是做到了一位马氏子弟的小妾,说是纳妾,她却连马氏侧门都进不去,只能养在外边,吹吹枕头风,套几句废话还是可以的,只是再过个几年,她就要年老色衰,失了宠,更无用处了。”顾璨说到这里,自顾自摇头道:“就算钉子藏得深,都还在,以如今马氏家大业大的底蕴,踩到了这几颗丢在地上的钉子,想必都不会硌脚。毕竟不是我亲自盯着,都太蠢了。”柜台那边,宋瘠听得心惊胆战,花容失色,你们几位天老爷唉,倒是用心声言语啊。她现在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也会落个被“毁尸灭迹”的下场了。喝着我铺子的酒水,结果却要送我一碗断头饭?你们也太欺负人了。裴钱有意无意,瞥了眼山神娘娘,人间山水神灵的心境景象,其实比较枯燥,相对千篇一律,多是被袅袅香火萦绕的祠庙与金身神像,差异只在香火多寡和金身高低以及精粹程度。而各级城隍爷一道,约莫是阴阳不通、幽明殊途的缘故,哪怕是一位品秩最低的县城隍,便是裴钱都看不真切内里气象。刘羡阳听着顾璨的谋划,大为失望,埋怨道:“就这?”顾璨冷笑道:“不然?”安插棋子,培养死士,还得提防谍子成为反间,你以为是多简单的事情?刘羡阳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丢进去的钉子,怎么都能够在马氏祠堂里边有张椅子好坐了。”顾璨说道:“你怎么不说马岩、秦筝都是我安插在马苦玄身边的钉子?”刘羡阳眼睛一亮,坐着说话不腰疼,“顾璨,跟我聊着聊着,你就开窍了啊,我觉得这个法子真是不错,可行,你以后就朝这个大方向努力。”顾璨直接往刘羡阳那边吐了口唾沫,刘羡阳歪头躲过,非但不怒,赶紧喝完一碗酒水,提起空碗,反而继续挑衅顾璨,“好暗器,再来再来,看我能不能接满一大碗,满满当当,再来个仰头一饮而尽,是有点恶心了,顾姑娘?”裴钱咧嘴一笑。单独坐在火盆那边的顾灵验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只要我家公子没意见,我当然不介意啊。”顾璨讥讽道:“那帮马氏子弟,全是些心性漂浮的酒囊饭袋,连当棋子的资质都没有,一心练剑刘大爷,你自己摸着脑子说说看,让我一个都不在宝

瓶洲的人,怎么办?”刘羡阳理直气壮道:“提醒你跟我好好说话啊,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我一个心情不佳,就会在陈平安那边说漏嘴的。”顾璨怕陈平安,陈平安怕自己,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刘大爷完全犯不着跟一个小鼻涕虫较劲嘛,差了俩境界的。刘羡阳站起身,懒洋洋道:“酒也喝过了,该忙正事了。”顾璨没有跟着起身,皱眉道:“去哪里,做什么?”刘羡阳白眼道:“就你屁话最多,老习惯,多学学陈平安,只管跟在刘大爷屁股后头吃香喝辣。”顾璨摇头道:“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反正就待在这边。”他娘的,犯了错,陈平安不敢在你这边说什么,我怎么办?先前在落魄山,我好心想要去桐叶洲帮点忙,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不就反过来教训我一句太闲,仙人了?刘羡阳气势浑然一变,淡然道:“你们仨走一趟京师城隍庙,我去一趟玉宣国皇宫。”裴钱早已起身,手持绿竹杖,问道:“刘宗主,我想要独自走一趟钦天监。”刘羡阳想了想,点头道:“当然可以,记得换个样子。真要动手,就别犹豫,出了任何事情,你师父那边,我帮你兜着。”当顾璨站起身,真名子午梦的顾灵验,她便立即穿好袜子和鞋子,跟着起身。刘羡阳看了眼山神娘娘,微笑道:“怎么讲?”宋瘠一咬牙,“今天酒铺打烊,并无客人光顾。”刘羡阳问道:“若是常山神亲自问你话呢?”宋瘠默然无语。实在是不敢有任何保证,她终究是一位寄人篱下的小山神,折腰山归属鹿角山直接管辖。刘羡阳笑道:“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了,那你就照实说,你记得最后再捎句话给常凤翰,鹿角山谁胆敢给你穿小鞋,我就让山神府变成第二座正阳山一线峰。”刘羡阳戴好斗笠,没有着急赶路,略微思量一番,缓缓道:“稍作改动,顾璨去皇宫,裴钱去京师城隍庙,顾灵验去钦天监。我就辛苦点,走趟远路。”顾璨说道:“你不合适,还是换成我吧。”刘羡阳伸手按住顾璨的脑袋,目视前方,笑容灿烂道:“没这样的道理,咱们仨,你才是那个年纪最小的。”顾璨伸手拍掉刘羡阳的手,却没有说什么,算是答应了刘羡阳的提议。酒旗斜矗,外边依旧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不堪。刘羡阳轻声道:“顾璨,朋友身上有很多的臭毛病,还是朋友。”“但是我跟陈平安有一点,很不一样,我只劝朋友一次,不听就算了。”“你是不是一直想问我,如何换成我先去书简湖会怎么做?实话告诉你好了,我会劝你收手,你如果不听,我就会远远退出书简湖,等着你被人打死的消息,再帮你报仇,打死那个打死你的人,仅此而已。”顾璨笑道:“已经比我想象中的某个答案好多了。”刘羡阳扶了扶斗笠,微笑道:“小鼻涕虫,路还很长,不管以后我们仨成就高低如何,你终究是那个最小的,是赚是亏,现在还不好说。我只要求你保证一点,别来招惹我,不是我会如何为难,我半点不会觉得为难的,为难的,只能是陈平安。此外,你跟陈平安不对付,我肯定帮他,我跟陈平安起冲突,你肯定帮他,事情反而简单了,能不能理解?”顾璨点头说道:“理解,并且接受。”刘羡阳重新披上蓑衣,就此破开雨幕,身形化虹御风离去。顾灵验好奇问道:“他要去哪里?”顾璨戴上竹笠,系好蓑衣,默不作声。裴钱帮忙给出答案,“真武山祖师堂。”顾灵验幽幽叹息一声,心情复杂,其实她始终无法理解,顾璨,陈平安,刘羡阳,他们相互间性格差异如此之大,怎么会成为朋友,还可以一直是朋友。难怪顾璨说不合适,刘羡阳不管怎么说,都是龙泉剑宗的现任宗主,而作为龙泉剑宗半个娘家的风雪庙,与那真武山,又同为宝瓶洲兵家祖庭。顾璨开口说道:“裴钱,你其实并不认识真正的陈平安。我从小就既亲近又畏惧他。所以在刘羡阳那边,就像是我好像什么都听他的。”不知为何,顾灵验只是听到这么一句语气平淡的家常话,她瞬间就毛骨悚然。甚至远远要比与那位年轻隐官同桌饮酒,更

仙国大帝  全职家丁  补天记  武神主宰  不可思议的圣剑  暧昧高手  姑苏南慕容  大宋超级学霸  绝对权力  天龙霸血  兵锋王座  原来我不是一般人  重生为山  幽冥仙途  抗战之兵魂传说  同桌凶猛  西游之妖神白龙  乘龙  吹神  一卡在手  

热门小说推荐
修真世界

修真世界

两年前,僵尸面瘫男左莫被无空山掌门捡回了门派,失去记忆的他过着忙碌却充实的生活,一心想要赚晶石,一直在灵植上下苦功,终于如愿成为灵植夫,从不受待见的外门弟子跻身成为炙手可热的内门弟子。一个偶然的机会,左...

恶魔法则

恶魔法则

一个一无是处的,被认为是废物和白痴家伙,把灵魂卖给了恶魔,能换取到什么?美色?力量?财富?权力?  颠覆这世界的所有规则吧,让我们遵寻着恶魔的轨迹  ...

斗罗大陆

斗罗大陆

唐门外门弟子唐三,因偷学内门绝学为唐门所不容,跳崖明志时却发现没有死,反而以另外一个身份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武魂的世界,名叫斗罗大陆。这里没有魔法,没有斗气,没有武术,却有神奇的武魂。这里的每个人,在自己六岁的时候,都会在武魂殿中令武魂觉醒。武魂有动物,有植物,有器物,武魂可以辅助人们的日常生活。而其中一些特别出色的武魂却可以用来修炼并进行战斗,这个职业,是斗罗大陆上最为强大也是最荣耀的职业魂师  当唐门暗器来到斗罗大陆,当唐三武魂觉醒,他能否在这片武魂的世界再铸唐门的辉煌?他能否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神...

天美地艳男人是山

天美地艳男人是山

从农村考入大学的庾明毕业后因为成了老厂长的乘龙快婿,后随老厂长进京,成为中央某部后备干部,并被下派到蓟原市任市长。然而,官运亨通的他因为妻子的奸情发生了婚变,蓟原市急欲接班当权的少壮派势力以为他没有了后台,便扯住其年轻恋爱时与恋人的越轨行为作文章,将其赶下台,多亏老省长爱惜人才,推荐其参加跨国合资公司总裁竞聘,才东山再起然而,仕途一旦顺风,官运一发不可收拾由于庾明联合地方政府开展棚户区改造工程受到了中央领导和老百姓的赞誉。在省代会上,他又被推举到了省长的重要岗位。一介平民跃升为省长...

一揽众美在三国

一揽众美在三国

一个现代人,来到了古代,哇噻,美女如云呀,一个一个都要到手,战争阴谋铁血一揽众美,逍遥自来快乐似神仙本书集铁血与情感于一身为三国类中佳品。...

风流英雄猎艳记

风流英雄猎艳记

生长于孤儿院的少年刘翰和几女探险时偶得怪果奇蛇致使身体发生异变与众女合体并习得绝世武功和高超的医术为救人与本地黑帮发生冲突得贵人相助将其剿灭因而得罪日本黑道。参加中学生风采大赛获得保送大学机会。上大学时接受军方秘训后又有日本黑龙会追杀其消灭全部杀手后又参加了央视的星光大道和青歌大赛并取得非凡成绩。即赴台探亲帮助马当选总统世界巡演时与东突遭遇和达赖辩论发现超市支持藏独向世界揭露日本称霸全球的野心为此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而在颁奖仪式上其却拒绝领奖主人公奇遇不断出现艳遇连绵不...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